在他人看来,既然这次祝寿途中叶池受到了这么危险的刺杀,那么为安全计,赶紧转道回府才是。

  可叶池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他不是那等畏手畏脚的人,何况在他看来,在这场大手笔的刺杀失败后,陆泽和白固现在估计正忙着如何扫尾,是派不出人手在路上继续针对他的。

  靳砀的伤势很重,不过幸好两位大夫救治及时,又使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加上他本身体质强健,这才过了不到十天,已经可以下床了。

  先前叶池本想不必急着赶路,于是早早就从州府出发,准备一路慢悠悠前往汲郡,谁料中途却遇上了这场意外。

  靳砀毕竟是因救他而受伤,他总不能将人丢在驿站不管。

  可如今已经为此耽搁了这么多天,再不启程就赶不上舞阳公主的寿宴了。

  他派人将此事委婉地向靳砀提了,未成想靳砀竟回答,择日不如撞日,他对德高望重的舞阳长公主久仰,这次正好同去参宴。

  ……能对着一位嫁了三任夫君、守寡后豢养男宠、经常被朝臣弹劾的公主说出“德高望重”这四个字,这才叫教科书般的睁眼说瞎话呢。

  紧接着,这人又得寸进尺,道他重伤未愈,无法骑马赶路,只能厚颜与叶州牧同路,望叶州牧收留。

  叶池虽颇觉无语,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这是他们车队的救命恩人,何况对方说的也是实情。这不过是个小县城,就算能临时买到马车,但若论舒适度是绝无法与叶家马车相比的。

  总不能让受伤的人去座那种硬板车,万一路上颠簸伤口再开裂怎么办?

  因那场刺杀兖州车队损失了好些车马,就连叶池的座驾也没了,趁着他们在驿站修整的这段时间,受到消息后的州府又赶忙派了不少人过来。两支队伍合并,加上靳砀带来的亲卫,足有六七千人,真可称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同时汲郡那边也重新派了迎客的人过来,这次是由舞阳公主身边的亲随亲自带队。这位护卫长可以说是看着应斐然和叶池长大的,论起来还有几分亲缘关系,他出身舞阳长公主的母族,一向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因先前遭遇的事,这一路双方都提心吊胆,生怕再遇到什么意外,待平平静静到达郡城后才算松了口气。

  叶池思忖这段日子,应斐然既要布置寿宴又要搜查内奸,想必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就不必要去打扰他了。是以在入城后并未立刻要去见表兄,而是先进了应府。

  江蓠和辛夷带着一干侍女随从打理客房,叶池则去沐浴一番,洗掉这一身风尘仆仆。

  正穿着寝衣,忽听有人通报,道是表公子来了。

  叶池连忙披了件外袍,头发还湿着就出来见客。因双方关系亲近,没必要遵守那些繁文缛节,他这样的举动也不显得失礼。

  反而是应斐然有些歉意,明知表弟身体不好还这般急匆匆赶来,该让子衷先休息一下才是。

  只是这事着实严重,让他情急之下不敢耽误片刻就过来了。壹趣妏敩

  叶池遭到刺杀后,很快就给应斐然传了信,他顿时大惊失色,赶忙派人前去调查。

  他派遣手下去城外迎客,自然不会亲自与人说,而是令身边人前去传达,是以第一个被审问的就是传话人与原本被派去的亲信。反复查探后发现与这二人都是无辜的,那被派去的人只是比那帮刺客晚走了半个时辰。

  靳砀的手下倒是抓了几个活口,只是这些人嘴够硬,没人让他们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何况他们本就是死士,任务失败便失去了价值,只怕他们本身就不知道什么内幕。

  应斐然的心腹被派去刺杀现场一一辨认,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应家和公主府的人,想来只是冒名顶替而已。

  但对方能掐准了时间前去,本就说明他们的消息被透露了。

  这若是追究起来范围就大了,至少那一队迎宾亲卫是跑不了的,足有近千人。加上应斐然早早就命人准备好叶池的客房,这府里人知道叶池即将到达汲郡的也不少。

  应斐然虽知此事迫切,但如今正逢舞阳长公主的寿宴即将到来,着实是分|身乏术,于是想和叶池商量,在寿宴结束后再严加查探。

  叶池知他为难,但对于应斐然的想法却不以为然。这些暗桩一日不找出来,无论是兖州还是汲郡都不得安宁。

  这一次是他遭到刺杀,下一次又是何人?

  因着舞阳长公主的五十寿辰,应斐然可是发出去了不少请帖,随便哪方势力真的在汲郡出了事,应家都难辞其咎,就连他这个一向与应家关系亲密的人也讨不了好去。

  若是这件事不处理好,谁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在长公主寿宴上找事呢?

  叶池皱眉问道:“表兄,此事你是否告诉了姨母?”

  应斐然停顿片刻,道:“先前母亲大病一场,病好后仍精神不济,我不愿让母亲操劳……”

  叶池实话实说道:“莫要看轻了姨母。这等事去请教姨母总比你自己在这里焦头烂额好。”

  应斐然皱眉,思忖半晌还是不得不承认叶池说得对。

  舞阳长公主自儿子成婚后可比先前和气多了,但别看她现在像是万事不管的老封君,当初能在朝堂上搅风搅雨,说明她本身便是不甘于平凡的奇女子。对于这种隐秘事,论起手段绝对比应斐强得多。

  待送走应斐然后,天色已晚,不适合去公主府拜访。

  于是叶池先休息一夜,第二日才去拜访姨母。

  算起来,他与舞阳长公主足有十多年未曾见面,这位名声显赫的长公主与当年相比,脸上明显有了老态,不过因保养得当,仍风韵犹存。

  一见叶池,她就将人揽了过去,一边心疼一边用手指戳叶池的额头,可看到他头上的红印,又不忍心地帮他吹了吹,道:“你表兄昨晚都告诉我了,你们两个小子真是……”她摇摇头,嗔道,“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我?”

  说完又开始骂那幕后黑手:“也不知是哪个该肠穿肚烂、绝子绝孙的狗贼竟要对你动手,你且看着,姨母定是要给你个说法的。”

  舞阳公主生性泼辣,她在朝堂上讥讽朝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往在叶池面前都是一副和蔼慈爱的模样,叶池倒真没见过她破口大骂的样子。此时不由笑道:“姨母莫要担心,此事的幕后黑手我已有了眉目。只是我担忧这些探子说不定会趁机在过几天的寿宴上生事,所以才不得不让表兄尽快查探。”

  舞阳长公主一听第一句话便知自己不必操心,想必兖州那边的内应已经被找出来了,幕后之人也有了讯息。

  她道:“然儿就是这点不好,有时顾虑太多,反而投鼠忌器。”她冷笑道,“能得知你的准确行程的算起来不过千人许,就算都抓起来审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放心,这口气姨母帮你出,寿宴前必找出人来。”

  舞阳长公主不愧是汲郡的无冕之王,说到做到,不过短短三日就将整个郡城翻了个底朝天,应府与公主府更是重中之重。最后查探出来的暗桩不止有陆泽的,还有别的势力的,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近百人。

  得知结果后,舞阳长公主瞪了自己的儿子好几眼,气道:“咱们家都快成筛子,若非子衷遇险这事,你竟半点都没察觉出来!”一怒之下,将公主府和应府又再次严查了一遍,换了近半的人手。那些敢仗着自己在府中资历久就敢欺上瞒下的刁奴一个没剩,统统打断腿赶出府去。

  应斐然也是后怕不已,就如叶池所说,他这次请来的贵客不少,若是对方真在他举办的宴会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到时百口莫辩。

  这一次动如雷霆,整个汲郡风气为之一肃。

  许多前来贺寿的客人提前到达汲郡,暂住在应家别院中,见到此情此状,甚至在心中想着,这难不成这是应家故意在向他们彰显实力?

  他们虽早已清楚应家的大本营在汲郡,可应家毕竟是寒门,他们对其总还抱有一丝轻视。可现在看到了应家在汲郡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立时提高对这个家族的评价,前往寿宴的时候表现得更加谨慎得体。

  若细数家谱,应家的确是暴发户,可排除这点单从实力论,它早已能晋身新世家了。

  这是舞阳公主的五十整寿,应斐然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思。给各方势力都发了请帖,不但邀请了司州当地的名门望族,同时连相距较远的显赫世家也都接到了邀请。

  王家派了旁系的人前来,送上了一扇足有三丈高的珊瑚,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另有江家送上了一斛明珠,其中有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的黑珍珠单独被装在檀木做成的盒子中。

  至于荥阳的建安郡主、河内郡的郡守程颖、还有镇远侯等老臣更是不必说,虽人未到,但却派心腹或是后辈送来了贺信和寿礼。

  寿宴上各方人才济济一堂,舞阳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当先就让叶池到她身边坐着去。

  对这位兖州刺史大家都是久闻大名,但因他身体缘故,倒是少有人见过他。而且近些年来,传出来的都是他的手段高明,不但招揽了王昙这位王家家主,还借此收揽王家这个昔日的第一世家,先前又在短短时间内与平州刺史宋昌联合,打败王季,占据了整个冀州。

  虽说他如今的职位仍是兖州刺史,但实际已接管了兖州、青州、冀州三块地方,实力不可小觑。

  当年那些明着称赞他的容貌,实际上贬低他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话,叶池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了。

  与之相反,在他尚未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就已经认定了他炙手可热。而在有了这个印象后,当他们看到叶池世无其二的容貌后,自然会更加欣赏和赞叹,高不可攀。

  昔日要在宴会上思考该如何同他人交往结盟,可现在的他只需坐在一边,等待他人向他献上诚意与阿谀。

  寿宴后半段,舞阳公主以身体不适退席,叶池紧随其后离开。

  甫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江蓠拿着一个竹筒上前:“州府传来的消息。”

  叶池将其中的纸条打开,看了内容后不禁挑眉。

  他还以为在这次计划失败后,白固会继续蛰伏,没想到对方竟然决定抢先下手。

  他轻笑道:“既然对方自己送上了门,那我只能不客气地接受了。”

  他思忖半晌,最后还是叹了一声,道:“命人去请靳将军前来吧。”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穿成暴君的黑月光[穿书]更新,第 184 章 第 184 章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