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靳砀对他的心思后,叶池本是不愿与对方见面的。

  不过接下来的计划事关重大,若不与对方当面交流,很容易后续会出现问题。

  其实到现在叶池仍有些茫然,为何靳砀会喜欢上他呢?

  论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靳砀在他身边时唯有前两年称得上形影不离。后来对方外出练兵剿匪,聚少离多,两人根本见不上几面,更不用说,没过多久靳砀就率人离开兖州,自立门户。自那以后,他们有十多年未曾再见过。

  叶池清楚自己的容貌优势,可即使当年的少年为色所迷,过了这么久,按理来说感情早就淡了,对方为何会在得知这场阴谋后舍命来救他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亲自去问靳砀,仿佛是在逃避现实一般害怕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只是对于现在要做的事,感情只能放到一边去,暂时不去考虑。

  在靳砀到达后,他半刻时间都没有浪费,直截了当道:“我欲联合徐州攻击伪朝,不知靳将军肯不肯助我?”

  靳砀占据豫州北方五郡,亦是兖州与豫州相邻的数郡,若叶池想对陆泽出兵,必不可能绕过他。

  也正是因此,伪朝与徐州相邻的不过临淮与广陵两郡,徐州的江家才能在陆泽的强攻下勉力支撑下来,这么多年只丢了一个郡。

  靳砀皱了下眉,兖州刚刚从冀州撤兵,他以为叶池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对伪朝动手,谁料叶池竟不愿等待。

  看出叶池不是在开玩笑,他同样认真道:“如今我身上有伤,只怕无法上场。若要派其他人前去,想要攻下伪朝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还是往少了说的。扬州地域广阔,虽看不惯陆泽为人,但他领兵打仗的确有一手。靳砀的手下若是与他对上,输多赢少。

  何况江璧虽看不上伪朝,但对他的看法也没高到哪去。想要让对方同意和他达成同盟谈何容易?可见叶池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靳砀立时便觉得此事万无一失。

  他谨慎道:“若想覆灭伪朝,还是先攻下豫州为好。”

  陆泽的大本营本就在豫州,自他篡位后做了不少倒行逆施的事,虽说他任命白固为相后,后者为了帮他收买人心颁布了几项措施拉拢了扬州的一部分世家,可是那些曾遭受到损失和严重打击的家族却对他恨之入骨。www.sxynkj.ċöm

  因此伪朝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内斗极为严重。这么些年下来,陆泽对扬州的掌控力仍不够强。

  一旦扬州被攻,陆泽定然很快就会率兵回到豫州老巢,届时想要在这块地方打败他就难了。

  叶池意味深长地笑道:“双管齐下,未尝不可?”

  若是他们三方势力能联合起来,那么同时出兵豫州与扬州也并非难事。

  届时,陆泽难免捉襟见肘。

  靳砀思忖半晌,点头同意,双方就这次合作又商谈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他才起身告辞。

  叶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想道,靳砀在他面前这般冷静自持,若非先前主动承认心意,就连他都不敢想这是真的。

  忽而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袋,怎么又想到这件事了?明明对方在那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自己徒劳在纠结什么?

  他静下心来,回到客房后,在书案上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兖州,另一封则送往徐州。

  就如先前叶池预料的那般,其实给江璧选择的时间并不多了。

  伪朝与徐州势同水火,陆泽本就在行军打仗上有极大的天赋,论地盘和人口都占据上风,继续耗下去胜面更广。

  反观徐州这边,如今的江家不过是强弩之末,因他们家百年来根基在徐,前期势大,下面的世家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出口。可一旦他们露出颓态,那些不愿战火继续蔓延的人定然会向陆泽献上降书。

  毕竟,并非所有的世人都有气节,他们更多是在为自己和家族考虑。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够有足够的利益,改换门庭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只要江璧还没老糊涂,他就能明白,和叶池、靳砀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场持久战中,他才是最迫切需要盟友加入的人。

  江璧未尝看不出这一点,然而他当初曾明言靳砀是“异族蛮夷,不堪与谋”,如今再要向对方主动提出结盟,难免拉不下脸。

  为了这位前司徒的面子着想,叶池这才贴心地将自己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就是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在做完这件事后,叶池就像是出来度假一般,并不着急往回赶,又在汲郡滞留数日后,这才和舞阳长公主与应斐然告辞离开。

  而他在汲郡的这段日子,兖州州府的确又出了别的事。

  当初叶池在刚到湖阳时,为了让当地世家心甘情愿的拿出隐田,武力威胁加郡中授官,双管齐下才达到自己的目的。

  后来他成为兖州刺史后又故技重施,但是随着他在兖州的话语权和掌控力越来越大,他的手段也更为强硬,这其实让他得罪了不少世族和地方豪强。

  在做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为了能让治下百姓生活得更好,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就连王昙有的时候都不太理解他的固执。

  这些年来他们迫于叶池的强大而不得不对他低头,心里却颇有怨言。在这种情况下,当白固派人暗中挑唆时,背叛也是件十分自然的事。

  由州府的冯家牵头,还有各地的势力插手,最终结成了一张网,趁叶池不在兖州的时候竟然妄图谋逆。

  此事刚一冒头,就被王昙从根源处压制了下去,并且借此机会拔出了不少其他势力安插的钉子。

  这其中,冯默的功劳最大。

  先前曾说过,冯默此人无论是眼力还是能力都称得上出众。若是拎不清的人或许会将父亲的死记在叶池的头上,可冯默却一直都很清醒,冯远的自尽归根结底是源于自己的野心,而壮大了这份野心的人不是兖州刺史,而是花言巧语一边威胁一边哄骗他的白固。

  冯默既然得知了冯远与白固暗中勾结的事,又如何能不警惕府中的下人呢?

  冯远是将他当成冯家继承人培养的,是以他早就有了府中的很多权限。在冯远身死后,没花费多少功夫他就掌握了整个冯家,冯夫人暗中的举动自然有人报告给他。

  那时他并未对自己的母亲起什么提防心,只以为对方在冯远去世后,将更多关注集中在他的身上。可随着母亲身边的下人动作越来越频繁,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毫不犹豫,将此事上报给王昙。

  虽然这位清河公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但在叶池不在州府的时候,对方在兖州的地位等同于州牧。

  王昙的回复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冯默立时便明白了这个词背后的含义,这是让他不要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尽管如此,冯默却清楚,自己不能只当个旁观者,目前他还未能抓住对方背后的人,待将线放长后,后续收网阶段可不能出现纰漏。

  幕后黑手未曾想到,自己以为暗中做的一切准备,其实都在王昙的眼皮子底下。

  他以为冯默会因冯远的死而和叶池产生隔阂,再不济此次牵头的人乃是其亲母,就算觉察到私底下涌动的暗潮,冯默也会保持沉默。然而事实上,当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露出了马脚并成了对方钓鱼的工具。

  眼看时机成熟,幕后人想要借机生事,兖州各地的郡守却动如雷霆,还不等这些想要犯上作乱的人造成什么影响,直接将人扣住,随后该问罪的问罪,该抄家的抄家。

  至于那些想要趁着动乱偷偷撤走的内应暗桩,更是被一一拿下。

  当冯默气势汹汹闯入正院,将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侍女强制带走时,冯夫人惊慌失措地站起身。

  原本正院该是家主居住的地方,可冯默为了表示孝道,仍是和自己的妻子住在偏院中,而让成为太夫人的母亲继续住在这个院子里。

  但是在得知冯夫人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后,他再也按捺不住怒气。谁也未曾想到,往日沉默寡言的冯默一旦发起怒来是如此可怕。

  就连冯夫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而没能第一时间为自己的身边人求情。还是那嬷嬷和侍女连连求饶,才让冯夫人回过神,心惊胆战地问了一句:“这……这是何意?”

  可惜她们还没来得及多叫几声,冯默一个眼色,钳制她们的人就将她们的嘴堵了起来,一时间只能听见一片“呜呜”声。

  冯夫人乍然被惊住,可眼看冯默片语不留,抓完人就要走,她也忽地鼓起了勇气,看到屋里这般乱象,心中更是火气。

  “你给我站住!”

  冯夫人厉声道:“好啊,你父尸骨未寒,你竟敢闯进我的院子拿人,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忤逆不孝,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冯默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冯夫人,目光中的冷意竟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他冷声道:“娘如今的好日子是爹牺牲自己换来的,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别说是我,就连整个冯家又能活下几个人?”

  冯夫人心里发虚,可是在冯默面前却不想失了气势,只能强撑着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何况冯家家世显赫,你别危言耸听。”

  冯默见冯夫人事到临头仍然嘴硬,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他最后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壹趣妏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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