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派出去的那支轻骑本就没想着能越过六军冲进京城,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去查探京畿地区的消息,谁能想到解言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全杀了干净。

  尽管小队人数不多,但培养骑兵就是个烧钱的活,换算下来让江夏王赔了不少钱。

  他收到消息后在原地气得跳脚,再一看到如今被堵在南乡郡的情况愤怒更甚。

  镇远侯那个老不死的,都快七十岁了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率领着大军两面攻击他与长沙王,竟不落下风。

  加上他又得知了成都王先一步率军到达司州的消息,更是恼怒。

  这五王看起来是一伙,但是他们内部的矛盾也不少。

  除了济南王这样有自知之明,只是因为钱多才被汝阳王拉来凑数的,剩下四个藩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要说他们不想自己当皇帝,傻子都不信。

  长沙王面对的却是镇远侯亲自率领的大部队,压力更大。和江夏王那种已经摸到京城边的人不一样,他如今之所以强撑着不过是为了不想作为反王被镇远侯打败抓住,他的目的从一开始的入京逼宫已经成了现在的保命。

  因此在听闻了成都王到达司州的消息后,他反而送了口气。

  因为一旦京城的压力过大,定会将地方上的人马召回去。

  他眼巴巴地瞅着,只等京城来信,却不料镇远侯留下了,召回京的却是荥阳王?

  他恼得直接掀了桌子。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办法啊,只能硬抗。

  他悄悄遣人去找汝阳王,既然荥阳王离开,汝阳王那边压力骤减,快派人来救救弟弟吧!

  荥阳王的离开并不大张旗鼓,为了震慑汝阳王,给京中的皇帝争取时间,他是偷偷带人回京的。

  因此汝阳王最开始竟没发现此事。

  还是在收到长沙王传来的求助消息后才得知,原来前方阻拦他的大军就是个摆出来的样子货。

  他十分恼怒,他为了避开荥阳王的锋芒,在这里竟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间。

  一想到原本该是他第一个进入京畿,如今却跑到了成都王的后面,他就气得肝疼。直接把陆泽和白固找来骂了一顿,嘲讽他们有眼无珠,连对面没有敌人都看不出来。

  这番话说得很重,白固那样的性格一下子脸色就难看起来,不过他不敢再汝阳王愤怒的时候说反驳的话,毕竟这的确是他们的失误。

  陆泽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他本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若不心狠手辣,只怕到不了现在的位置。对汝阳王也没什么忠诚可言。

  出了营帐后,白固因为气不顺,先一步想离开此地,却被陆泽叫住了:“一会儿来我帐中议事?”

  这是个疑问句,陆泽对白固一向客气。

  若是尚未经历过抄家逃亡的白家嫡长子,绝对不会看得起陆泽这样的草根将领。

  但是他在这些年来,为了躲避朝廷的悬赏,和寻机会报仇,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

  他发现原来当初那个自视甚高的自己并不像他想得那般强大。

  而在这样的逆境中,他竟成长得极为迅速。

  和陆泽类似,白固对待自己的每一任上司同样没什么忠心可言,于他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一旦他依附的人不能带来他想要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寻找下一个同谋。

  尽管他与陆泽的出身和经历大相径庭,可他们的性格却十分类似,都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白固虽然自小经受世家教育,可白家一门获罪,早就从世家中被除族,他又是个逃犯,在汝阳王这里受了不少白眼。

  若不是他帮助汝阳王拉拢了两位藩王一同起兵造反,他如今说不得还入不了汝阳王的眼。

  而在崭露头角后,他就开始越发地在汝阳王面前表现自己。

  只是虽然汝阳王越发信重他,他却仍不受那些幕僚的待见。毕竟他后来居上,无论在哪里,权力斗争都没什么两样,一块饼只有这么大,他吃了一口,当然就有人吃不上。

  在这种情况下,陆泽和白固暗地里结成了盟友,他们一拍即合,一文一武,正好搭配。

  虽然汝阳王将他们臭骂了一顿,但若提起来,他能拿得出手的武将也不过只有一个曾打败过兴庆侯的陆泽而已。

  虽说荥阳王如今已经撤退回京,可驻扎在襄城的军队却不是摆设。为确保万无一失,能一鼓作气地打入司州,汝阳王还是派出了陆泽这张牌。壹趣妏敩

  因着汝阳王让他们二人将功赎罪的命令,陆泽和白固就算在一个帐子里,大家也只当他们是在讨论着接下来该如何打胜仗,而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并非如此。

  为防隔墙有耳,他们二人并不敢在帐中说话,而是将言辞写于纸上,两人相对而坐,旁边放置一火盆,纸张看完即烧。

  陆泽本是个大字不识的糙将,但他能达到现在的地位,自有一股韧性,竟然暗中自学了不少字。

  虽说笔迹有些难看,但也能与白固勉强凭此交流。

  白固这第一个问题便直接道:如今手下将士几何?

  这说的可不是汝阳王派给了陆泽多少人马,而是其收拢的兵力有多少。

  汝阳王若非凭着陆泽,早就被兴宁侯率军打回老家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觊觎司州京城?

  他以为自己是陆泽的主公,可这占下的地盘都是靠陆泽打下来的,他虽提供了粮草辎重,但在军中可没什么威望。

  陆泽本就存着反心,今日被汝阳王指着鼻子骂,这份心思便提上了日程。

  这两人中,陆泽手握大军,白固则染指粮草,一旦有异动,只怕汝阳王还不等反应过来,就会被这养不熟的狼噬主而食,吞吃入腹。

  汝阳王的兵马被陆泽收拢了三分之二,白固又暗暗地将一部分粮草扣了下来。待大军开拔,他们表面上与敌方对峙,实则虚晃一招,直接转头离开便可。

  朝廷想抓的人是反王,能不打仗谁会乐意主动送命呢?

  只是跑是跑得了,他们却需要重新找个人依附才好,否则只凭他们手上的这几万人和一个月的粮草,可撑不了多久。

  五位反王中,济南王身在青州,与他们相距甚远,若是他们前去投靠,就先要穿过兖州,和兖州刺史对上,得不偿失。

  剩下的三位反王中,长沙王离得最近,可对方正与镇远侯的主力作战,自身难保,江夏王又与他们相隔数郡。

  最有实力的成都王又不一定能看得上他。

  陆泽在汝阳王手下是名列前茅的猛将,可到了别人那里去,他一个改换门庭的人,人家又早有心腹,他未必还能有现在的地位。

  是以陆泽并非不犹豫的。

  白固却道,这汝阳王手下并无精兵强将,偌大的地盘都是倚仗陆泽得来,陆泽何必屈居于一个草包王爷之下?

  若陆泽下不定决心,不知该投靠谁,不如先回豫州,观察形势再做打算。

  两人约定好后,隔日便向汝阳王请命。

  汝阳王生气在于被荥阳王蒙骗了这么久,见陆泽毛遂自荐,顿时又想起了对方的骁勇善战,于是缓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陆泽表面上说着漂亮的场面话,实际上却早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就与他和白固约定的那样,在这之前,他就传信于自己的心腹。等着上了战场,汝阳王还在后方大营中等着他的好消息呢,却没想到陆泽直接带着手下的兵跑了!

  接到消息的汝阳王这下傻了眼。

  他先前还在那嘲笑泰庆帝,自家老丈人都觉得跟着他没前途,率六军带着皇后跑了。哪里能想到,自己也能碰上这样的事?

  荥阳王留下的心腹对其十分忠心,收到战书后就已经做好了要与陆泽决一死战的准备。

  结果敌人虚晃一枪,带兵跑了,一下子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不过他毕竟跟随荥阳王作战多年,只懵了一小会儿,等到回过神以后就直接率兵向汝阳王的大营而去。

  他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战场中形势瞬息万变,他审时度势的眼力并不差。

  同样发现了此事的靳砀比他的反应更快。

  虽说有人怀疑这是陆泽的陷阱,可汝阳王的兵力本就是他们这边的三倍,又何必用风险这么大的计策呢?

  无论是哪部兵书上都没有门户大开,把军中最重要的领导人暴露出来当诱饵的。

  靳砀一向身先士卒,他骑的又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直接率轻骑营五千人冲向汝阳王营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斩于马下。

  汝阳王这些剩下的兵马,短短时间内失了将领和统帅,顿时成了一盘散沙,在靳砀与荥阳王旧部两方夹击下,溃败得十分迅速。

  原本抱着必死决心的士兵没想到竟打得这么顺利,而且还成功歼灭了一个反王。

  这是自五王谋反以来最大的一次捷报。那荥阳王留下的心腹是个实心眼,此次大捷不但没把靳砀的功劳据为己有,还主动将情况说明,报向京中。

  荥阳王回京本是得了泰庆帝的旨意,可如今泰庆帝成为李家手里的人质,眼看着没办法南下。京畿六军所剩兵力不足一半,即便加上荥阳王手中的人马,也无法与虎视眈眈的成都王抗衡。

  柴靖、江璧这等不愿向反王折腰,径自递上辞表,解印归家,准备离京的人毕竟是少数。朝中剩下的大臣们却决定大开城门,迎反王入京。

  他们说的话十分义正言辞,这是为了避免两军交锋牺牲无辜百姓,何况成都王清君侧本就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其又是先帝亲子,若能和平解决此事,总比喊打喊杀强。

  荥阳王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城门大开,成都王大摇大摆地率军入京,头一件事就是让手下将领接管了京外的敖仓。

  紧接着他直入皇宫,看着熟悉的朱墙碧瓦,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复杂情绪。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一直想着该如何逃离这个巨大的囚笼。那时他生母已逝,在宫中很受欺负,乳母帮他给身上青紫的伤痕上药的时候,总会一边掉眼泪,一边悄声安慰他,等他长大后封王就好了。于是他一直都期盼着快点长大。

  虽说受气,但他一个小透明皇子还碍不着别人的眼,就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到成人。尽管他不受宠,不过毕竟是先帝亲子,还是被封了郡王。

  他自小见过先帝对太子和汝阳王的偏爱,有时也曾暗自羡慕过他们。

  可如今,汝阳王在与荥阳王对阵,太子则被他的岳家软禁,而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有时过程并不重要,笑到最后才最重要。

  他并未留在宫中,只随意看了一眼,就回到了京中的府邸。

  京中的各个世家接连不断地前来打探消息,想要在他面前表忠心。他统统拒绝,只让有泰庆帝在手的四家进了府。

  几人在府中商议了一整天后,未免夜长梦多,两日后他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泰庆帝的名义下了圣旨,封成都王为摄政王,总领朝堂一应事务。

  结果在写圣旨的时候,李浚这才发现,宫中的玉玺不见了。

  他顿时骇出了一头冷汗。

  当初他挟持泰庆帝那晚太过混乱,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寻找泰庆帝踪迹上,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后来因有泰庆帝在手,他更是将玉玺抛之脑后,事到临头才发觉不对。

  他在把泰庆帝带走后并未注意皇宫,如今那些侍人宫女基本上都跑光了,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成都王倒是不以为意,只道:“有泰庆帝在手,便是正统。”让匠人又重新刻了大印。

  接着,成都王又让心腹与李家将如今京中还剩下的世家、以及朝堂上的官吏名单统计出来。

  跑了三分之一的人不足为虑,正好能将他的心腹安插进去,另外,有功的李家、程家、兴庆侯和永康侯等人也要提拔一番,安抚人心。

  成都王从京中世家这里得知了先前泰庆帝曾召荥阳王回京。这位王叔深受先帝的信任,又是先帝封的顾命大臣之一,他清楚若荥阳王回来,他就无法再如现在这般说一不二,于是赶忙趁着这个时间,先扩张自己的势力。

  等到荥阳王回来,京中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他也无话可说。

  荥阳王手中有兵,但成都王比他更多。成都王既然进了京,又大权在握,剩下的事就不急于一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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