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峥回到家,他将装着香水的礼品袋放在沙发上。
“喵~~~”
薄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跃上了沙发。
怕猫会不小心砸坏香水,荣峥礼品袋从沙发上拿起。礼品袋上,出现他的手指印。是因为被放置的时间太长,礼品袋的外面积了层灰。
保安的话,漏洞百出。
三年前,他的出国之行虽然仓促,但是因为当是公司不稳,需要刘幸以及几个忠于父亲的高层帮忙盯着,手机始终处于24小时开机的状态。
但事实上,他从未接到来自物业或者是保安处的电话。
他猜想,应该是物业当时在调取了监控后,发现是荣绒把东西给放在门口。一个被赶出荣家的假少爷送的东西,何必再多此一举,打个电话告知。万一还惹得业主不高兴呢。
现在情况不同,荣绒的葬礼举办得那样隆重,原来荣家是重视那位荣二少爷的。是以,不妨拿这瓶香水,做个人情。也许,这瓶香水早年根本就是不知道被谁给随手一放,早就忘记了被放在哪里,找出它很是费了点时间。
找着之后,自然是高兴万分,巴巴地把东西给送过来,以至于连礼品袋外面积了灰,也一点没有发现,就转手交给了他。
…
荣峥拿过纸巾,将礼品袋外面的灰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他的指尖也因此沾了灰。荣峥将擦拭干净的礼品袋放在确保猫不会碰到的地方,去洗手间洗了手。
薄荷也沙发跃下,也跟了过来。
荣峥:“这里没有你要喝的水。”
薄荷早上被荣峥逮到一次现行,企图把脑袋伸进马桶里喝水,被荣峥撞破后,不紧不慢地从马桶沿边跳下,一看就是个惯犯。
“出去。”
已经一只脚迈进洗手间的薄荷,仰起脑袋,琥铂色的眼睛盯着荣峥。
大概是因为蓝猫长了一张村霸的脸,导致它的眼神看起来,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挑衅。
薄荷的脚再次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这下,不止眼神挑衅,行为更是充满挑衅。
荣峥没再管他,拧开水龙头,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
荣峥盯着镜子里的猫,薄荷老练地跳上马桶圈,一看就是惯犯的日常操作了。
荣峥平静地把手上的水甩了过去。
“喵——”
“嗷~~~”
薄荷后背躬起,迅速跳下了马桶圈,逃窜而去。因为逃跑的速度太快,脚底还打滑了一下。快速地爬起来后,一溜烟往客厅方向跑了。
荣峥拿过擦手巾采擦手,他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笨蛋薄荷。”
荣峥耳边,隐约响起少年奚落笨猫的声音。
他唇边的笑容没去。
应该有过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吧?绒绒那么聪明的性子,在发现这只笨猫喜欢偷喝洗手间的水后,一定也曾经趁着猫不注意,拿水泼它,好让它长长记性。
只是不知道是这只猫记吃不记打,还是成功地改掉了毛病,换了个环境,所以才会又开始故态复萌。
荣峥刻意关了洗手间的门。
他去看了薄荷碗里的水,水还剩下很多。不渴,却还是去洗手间喝水。
“绒绒太惯着你了。”
听见声音,薄荷抬头舔毛的动作一顿,它抬头,看了荣峥一眼,模样瞧着,还挺像是在乖乖听训。
荣峥:“以后不可以去洗手间喝水,你要喝,就喝碗里的水,记住了么?”
荣峥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可以这么絮叨。
薄荷低头,继续舔毛。
孩子不听话,还很是有点叛逆。
荣峥:“……”
“绒绒为什么会留下你?除了在调香这件事上,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相反,他很怕麻烦。投喂,清理粪便,要忍受你的掉毛,还有你的鼻涕。”
应该是终于把毛给舔干了,也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喝水这件事,薄荷慢悠悠地走到碗边,低着脑袋喝水。
“他太孤单了。生病的自己,一只病猫。他是不是,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和你同病相怜。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都坚持把你带在身边?”
薄荷舌头舔着水,发出哧溜的喝水声。
荣峥弯下腰,把碗给挪远了一点,薄荷抬起头,脚步跟着碗挪了几步。荣峥又把碗给挪远了一点。
“喵……嗷。”
看着很虎虎生威的一只猫,叫声却是很娇气。sxynkj.ċöm
“喵嗷~~~”
这一回荣峥没有再把碗给拿走,薄荷蹲身,低着脑袋,心满意足地再次喝起了水。
…
荣峥没有再打扰薄荷喝水。
他拿起之前被他放在柜子上的礼品袋,在沙发上坐下。荣峥将香水从礼品袋里取出,礼品袋里,还有一张精致的卡片。
荣峥打开卡片,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妈妈,生日快乐。也祝爸爸跟哥身体健康。谢谢你们。荣绒。
不过数行字,加起来,很有可能三十个字都没有到。可就是这么几行字,荣峥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
在绒绒小时候,爸爸因为忙于公司上的事情,很少有时间待在家里,妈妈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爸爸,也经常跟着外出应酬。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只有他跟绒绒,还有保姆三个人。绒绒小时候也因此很粘他。绒绒小时候话很晚才学会说话,因为说话不如其他同年龄小朋友流畅在幼儿园被欺负过。爸妈就把他接了回来,开始刻意多腾出一点时间陪她,但是绒绒最粘的人,还是他这个哥哥。
他们也曾经很亲密无间地过了很多年。月子里会被自己的屁给吓哭的绒绒,因为长牙而开始流口水的绒绒,开始会坐,在床上伸手要他抱抱的绒绒,到后面一点点长大,从被他抱在怀里,到由他牵着手,到身高一点一点开始追上他的绒绒……在爸妈忙于公司的事情时,他们彼此陪伴,也只有对方。
直到,爸爸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提前为进入公司做准备,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忙。他跟绒绒的关系,也是那样时候开始变得逐渐疏远。
他不是没有做一些事,缓和他跟绒绒之间的关系。但是,每次只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他跟绒绒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紧张。他自省过,也找了专业的书籍,认真地思考过,会不会是他对绒绒干涉过多,引起绒绒的叛逆。他开始试着不再干涉绒绒的交友跟生活方式,给于他足够的自由。这个方法,依然很不理想。
在他不得不把荣绒送回简家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他以为,绒绒应该会是恨他的。
“也祝爸爸和哥哥身体健康。”
荣峥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不够了解绒绒。
“喵~~~”
薄荷跃上了沙发,脑袋凑近卡片,一个劲地轻嗅。荣峥把卡片拿远,连同那瓶送给母亲的香水给一并放回去。
薄荷又把脑袋给凑了过来,还一爪子,踩在了荣峥的腿上。
荣峥身体微僵。
薄荷应该是感觉到荣峥的戒备,它躬起身体,扬起脑袋,琥铂色的眼睛警备地盯着荣峥。
荣峥没有动作。
薄荷四只爪子都踩了上来,随之躺了下来。
荣峥盯着他腿上薄荷,许久,他动作生疏地,轻轻地覆在薄荷的脑袋上。薄荷转过脸,看了一眼,眯起眼,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搁在荣峥的腿上。
“绒绒很小的时候,也经常坐在我的腿上。”
“他小时候,很懂事。明明很想爸妈能够早点回来陪他,可是他从来不说。每天晚上等在沙发上。困得直揉眼睛,问他困不困,还是摇摇头。不哭,也不闹。有时候实在困得厉害,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再大一点,我放学刚回到家,他就会从里面跑出来,抱住我的腿,我就会把他抱起来,抱他坐在我的腿上。他还会问我他重不重,问我会不会累。”
“他跟你提过我们吗?”
…
符城,春山疗养院。
应岚在护士的陪同下,在疗养院的院子里散步。
深秋,天气已经很是有些凉了,杏树开始变黄。院子里的桂花、蔷薇却开得很是茂盛。桂花香气浓郁,视线往往尚且没有注意到桂花树的存在,鼻子就已经闻见了浓郁的桂花香。
应岚没看见桂花树,却是瞥见院子里种的那一簇簇淡紫色的蔷薇花,攀上院子的篱笆,开得繁茂。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专人精心打理过的。
应岚一瞬不瞬地盯着院子里的蔷薇花,护士顺着应岚的视线,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蔷薇,柔声建议道:“荣夫人,我们去看看花,好不好?“
护士以为应岚既然盯着花看,应该是喜欢花的。鲜花往往也能够起到让人心情愉悦的效果,这也有利于应岚的病情。
谁知,应岚冷冷地道:“不了。”
话落,应岚冷漠地转身离开。
护士连忙跟了上去,心底却不由地叹了口气。荣夫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不过,也难怪。中年丧夫,一手养大的养子也……
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护士微笑着对应岚道:“夫人,您看,是谁来看您了。”
见到大儿子荣峥,应岚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表情,她的表情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冷了一些。
“你最近很空吗?”
说的话也很是有些刺耳。
荣峥并未在意,他对一旁面色明显有些尴尬的护士道:“孙护士,我来陪我母亲就好,你先去忙吧。”
护士自然松一口气,“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您跟夫人再打电话给我。”
荣峥点头,“嗯。”
护士离开了。
荣峥扶着应岚的手臂,“我陪您回房。”
车祸以后,应岚的腿就留下了后遗症。平时走路看不大出来,但是如果走快时就能够看出,她的腿是有一点一样的。不能长时间站立,也不能再长时间行走。阴天、雨天,做过手术的伤口发痒、灼疼,也是后遗症之一。
当年,荣峥陪着应岚花了很多的时间复健,才有这样的效果。
应岚挥开荣峥的手,冷声道:“我有说过我要回房吗?”
荣峥从善如流,“那我陪您继续散步。”
应岚抿起唇。
往前走,就是那片蔷薇花丛。
荣峥扶着应岚,站在那片蔷薇花丛前,“如果是绒绒,这个时候肯定会凑上去,去仔细分辨蔷薇的花香。半开的、盛开的、快要凋谢的。他会一朵一朵,仔细地闻,细细地分辨同一种花,在不同状态下时的花香下的那些细微的、微妙的差别。”
应岚嘴唇抿得更厉害了。
“院子里是不是还种了桂花树?桂花的香气把这片蔷薇的香气都给盖过去了。不过如果是绒绒的话,肯定能够闻见浓郁桂花里的淡淡的蔷薇幽香。”
应岚眼神冰冷,“你说够了没有?”
荣峥淡声道:“没有。”
应岚胸膛微微起伏着,漂亮的眸子簇着两团怒火。她就像是被惹怒的雄狮,愤怒地瞪着荣峥。仿佛荣峥是入侵她领域的敌人,而不是她的骨血。
荣峥把手里的那个外面些许褪色的礼品袋递给母亲,“绒绒给您的。”
“绒绒”两个字,就像是某种可怕咒语似的,应岚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她往后大退了一步。她的身后就是那片蔷薇丛,应岚的手背被蔷薇的花刺刺到,勾出一片血痕。
荣峥握住母亲的手,将应岚从那片蔷薇丛里拉出,他的视线落在母亲出血的那只手上,“我带您去包扎下。”
应岚将自己的手从荣峥手里抽出,冷冷地道:“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找医生包扎。”
…
应岚回了住院楼。她的步伐有点急,这让她不良于行的事实彻底暴露于人前。
平时,应岚会尽可能地避免疾行,避免暴露自的腿有毛病,也避免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或打量或同情的目光。
荣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应岚无论走得怎么快,自然不可能快过荣峥。进了住院楼,应岚按下电梯,她的眼神冷厉,“你能不能忙你的事情,不要过来打扰我?”
荣峥语气平静,“不能。”
应岚在复健那段时间,脾气比现在还要糟糕,那个时候,她都没能把荣峥给骂走,这个时候荣峥自然更不会因为她态度不好,就负气离开。
应岚紧紧地抿起唇。
电梯到了,母子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电梯。
荣峥叫来医生,给母亲应岚的手臂处理了一下被花刺划伤的伤口。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只剩下应岚跟荣峥母子两人。
荣峥把精品袋放在应岚的病床旁的床头柜上,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果盘上的蜜桔,给母亲剥桔子。
应岚声音当即有些尖锐地道:“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是三年前,绒绒给您的生日礼物,一瓶香水。上面没有任何logo,应该是他自己调配的。他的调香设备都在荣家,这款香水,不知道他是不是低头去求了他认识的香水厂商,才允许他借用一下调香设备。构思一款香水配方需要费不少时间。他应该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想要给您一个惊喜了。”
荣峥说完,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过去。
应岚坐在床上,她既没有伸手去接荣峥递过来的桔子,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爸的去世,是个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需要太过自责。”
应岚的眼皮狠狠抽动了下,她猛地朝荣峥看了过去。
…
“在您跟爸上高速,连夜赶回来的那个晚上,你们出发之前,我给爸打过电话。我劝他夜里高速赶路,没有白天安全,但是您在电话里头说,您着急着要赶回来看绒绒的情况,一心想要提前回来。他也记挂着绒绒,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晚上连夜往回赶。他还让我不用太担心,符城距离阳屏很近,你们很快就会平安到家。”
荣惟善没能平安到家。
当天晚上,符阳高速大雾,高速路上发生严重的车祸。荣惟善因为那场车祸当中去世,应岚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一天一夜,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加护病房。
起初,荣峥始终瞒着母亲,父亲荣惟善去世的消息,没能瞒住,应岚还是从周围人的反应当中猜到了丈夫荣惟善去世的消息。母亲应岚的反应远比荣峥预想得要更为激烈。更令荣峥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会因此迁怒于绒绒。
那个时候,因为荣绒受伤住院,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都已经知道荣绒的血型,也知道他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这件事。两人在骤然得知养了十九年的小儿子,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时,自然十分震惊。可是,两人谁也没有想过。
然而,荣惟善的去世,改变应岚,也改变了一切。
应岚清醒后,态度强势地要求荣峥必须要将荣绒送走,她将丈夫去世的事,完全怪在了荣绒的身上。
那是那个时候,荣惟庸跟荣惟平兄弟两人,动作频频。他们先是强烈要求见到二弟(二哥)荣惟善,在荣峥这里碰了个软订制之后。他们开始频繁地跟公司股东接触,打算不管荣惟善能不能挺过去,还是像是外界说得那样,已经重伤不愈死亡,他们都要将荣峥从总裁的位置拉下来。
由于荣峥瞒下荣惟善去世的消息,公司高层股东只当荣惟善伤重,还是有醒来的可能,大部分人都处于观望当中。这多少为荣峥争取了时间。
一次,荣峥去医院探望母亲应岚,结果并没有在病房里看见母亲。立即联系了医护人员,在调查监控后,最后在绒绒的病房外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应岚的身影。
绒绒当时还在昏迷,没有完全醒来。
荣峥赶去时,应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绒绒,她的眼神很冷。
知子莫若母。
荣峥知道,母亲在等着绒绒醒来。因为他一再没有对母亲要求他送走绒绒这件事付诸过行动,所以母亲打算她自己来。
她在等着绒绒醒来,她会亲口告诉绒绒,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连累母亲伤重,而他甚至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她会让荣绒自己主动离开荣家。
荣峥几乎可以确定,因为父亲去世这件事,母亲的精神已然出现了问题。
大伯跟小叔越来越不掩饰他们的野心。日后,如果他们父亲还给绒绒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们肯定会对绒绒出手,毕竟一个死人是没有办法继承股权的。
但是如果是一个被赶出荣家的“养子”,他们再不会把绒绒给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将股权从绒绒那里给要了回来。
第一次,荣峥开始不得不认真地考虑将绒绒送走这件事。
…
简卓洲跟阮玉曼在荣绒昏迷期间,前来医院探望过荣绒。
在荣峥提出,当绒绒出院后,绒绒跟他们回去时,夫妻两人想也没想地就立即就同意了。
荣峥要求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瞒下他家里的变故,并且永远不要告诉绒绒,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简卓洲挺苦恼,“这样大的事,怎么瞒得住?他总会自己上网打听荣家的情况。”
荣峥淡声道:“他不会。绒绒心气高,性烈。我‘赶’他离开,爸妈对他拒不见面,他就算只撑住一口气,也不会再主动打听家里的情况。他会想,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们了。”
简卓洲哑然。
为了要骗过荣绒,简逸是一定要回荣家的。
简逸如果不回荣家,荣绒不会相信他被“抛弃”了,他也不会因此恨上他,恨上爸妈,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回去后,就再不会过问家里的事情。
按照当初荣峥的设想。荣绒由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暂时带回去,等到公司局势稳定下来,等到他能够确保护得住他,母亲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他再亲自去简家,同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商量绒绒的事情。
为了避免绒绒被利用,荣峥故意只给了他五十万的卡。何宇他们知道绒绒没钱,自然不会再围着他。
荣峥替绒绒把一切都谋筹好了。
唯独没有料到媒体会提前收到消息,将他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堵在医院门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绒绒被媒体围追堵截,他不能出面。他知道,他大伯跟小叔定然派人盯着他。
为了绒绒的安全,他必须要狠下心。
荣峥是在带着那时复健算是较为顺利的母亲回国前夕,接到的简家父母,关于绒绒失踪的电话。
送走绒绒,成了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
荣峥将桔子,轻轻地放在应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我相信,如果爸跟绒绒还在,他们最大的心愿,一定是希望您能够长命百岁,快乐平安。”
应岚瞳眸微缩,她将手中的桔子用力地仍在了地上。
荣峥将桔子从地上捡起,扔进垃圾桶。
荣峥平静地站起身,“我日后再来探望您。”
荣峥关上病房的门。
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荣峥一只手撑在病房外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绞痛的腹部,唇色苍白。
终于,绞痛的症状稍缓,荣峥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病房里,传来痛苦又压抑的哭声,像是母兽的悲鸣。
荣峥神情微愕。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许久。
…
“喵~~~喵~~~”
听见猫叫声,荣峥勉力睁开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饮食不规律,荣峥一直有比较严重的胃病。
昨天晚上,荣峥的胃开始隐隐作疼。临睡前,荣峥吃了两片止疼药,勉强睡下。原先以为会跟以前一样,一脚醒来,疼痛会有所缓解。结果,睡梦中胃部始终抽疼。
荣峥一只手撑着从床上起来,他再次倒了两片止疼药,打开保温杯,里面的温水没了。
“喵~~~嗷~~~”
薄荷站在门边,很明显,小家伙醒了,想要下楼去玩了。
荣峥一只手摁着腹部,去给小家伙开了门。
薄荷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荣峥给刘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有点事,不去公司了,如果有重要的文件需要他签署,让刘幸送到家里来。
荣峥下楼倒水。
薄荷追着荣峥给他买新买的帆布球玩具,在客厅里撒欢。
“咚~~~”
帆布球滚动在客厅的电梯前,薄荷没能躲避及时,一脑袋撞了上去,发出挺大一声动静。
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的荣峥:“……”
荣峥走过去,给薄荷检查了下,“幸好,没装傻。”
“喵~~~嗷~~~”
薄荷扒拉着电梯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刚才是被这门给撞疼的,跟着电梯门是过不去了。
荣峥盯着眼前的电梯门,鬼使神差地,摁了去地下室一楼的摁键。
地下室一楼,除了有荣惟善的酒窖,还有荣绒的调香实验室,也是在负一楼。
“你不要进来,你会打碎绒绒的宝贝的。”
在薄荷进来之前,荣峥将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了下,将它推了出去。
…
荣峥是在荣绒调香实验室的抽屉里,发现的“睡美人”手稿。
从“睡美人”的最初设想,原料配方,再到一次次的失败,改进,全部的过程,都被这些手稿,如实地记录下来。
这一天,versa总部邮箱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邮件。
邮件内容,是一份当初被他们认定为抄袭调香师kerwin.j“梦中花园”的,曾经短暂地大受欢迎过的鸢尾调“睡美人”的最原始调香手稿笔记。
发件人要求versa总部必须重新调查当年的抄袭事件,调查清楚后,向调香师rucas荣绒全球公开致歉,同时保留追究调香师kerwin.j的抄袭责任。
一个月后,versa总部在它们的官网以及公众媒体社交账号上同步刊登了一封致歉函,它们在致歉函里,以一名优秀的天才调香师称呼rucas.rong。
同时,他们回复了一份私人邮件,告知发件人,“梦中花园”的创作者kerwin.j已经于三年前去世。
当年,香迷们曾经因为一代东方天才调香师kerwin.j的自杀离世,感到错愕不解和痛苦万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有才华的一位调香师,在自己的作品大为受欢迎的情况下,竟然服安眠药自|杀。
versa总部这封横空出世的道歉函,对于当年kerwin.j的自杀真相的猜测,再一次流言四起。当年,人们猜测,他是不是因为“空中花园”过于瞩目,担心自己再调制不出更为优秀的作品,在精神压力难以负荷之下,选择服安眠药自杀。而如今,他自|杀的猜测则全部成为了会不会是他心中有愧,才会服安眠药自|杀。
就在流言愈演愈烈时,versa的首席品牌运营总裁evan发布了一个视频——
“是我偷了‘睡美人’的配方,临时调换了‘梦中花园’的配方。因为我不能忍受本该属于kerwin.j的荣誉跟璀璨,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东方少年夺走。当年是我囚|禁了他,在他得知rucas被开除versa,且睡美人遭到全部下架后,趁着我不注意,服用安眠药自|杀。kerwin了太傻。他本该还是最耀眼的天才调香师。”
视频里,evan神情惋惜,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说了一个怎样爆炸性的消息,他又干了一些多么糟糕头顶的事情。
evan的这一公开视频,对versa的名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他自己,也将面临警方的调查,以及可预见的牢狱生涯。
…
在versa刊登出这份致歉信之前,鲜少有人听说过rucas.rong这位调香师。
可是,曾经有幸拥有过“睡美人”的香迷们不会忘记。
他们没有忘记,他们最初在拥有“睡美人”时,是怎样的欣喜跟如获至宝,他们也不会忘记,在“睡美人”陷入抄袭风波,一夜之间遭到下架,他们有多错愕。
那些未曾认识,也未曾了解过rucas.rong的香迷们,纷纷好奇“睡美人”究竟是怎样的一款香,以及rucas.rong本人究竟是怎样的才华,才会令evan忌惮到,认为他会夺走早就已经声名在外的kerwin.j的荣耀?
rucas.rong这个名字,以及他的“睡美人”彻底进入全世界香迷的视线当中。
“睡美人”的确早年便已经遭到下架,但是,当时有不少香水供应商,因为看好“睡美人”,手里积压了不少当年的存货。
一夜之间,这些存货全部遭到疯抢。
当人们了解到,创作“睡美人”时,这位调香师不过次十九岁的年纪,并且还是他的处|女香时,人们彻底被这位来东方少男的才华给惊讶到了!
evan的忌惮是对的,rucas.rong,的的确确会是kerwin.j最为强劲的对手。
但是kerwin.j本人的实力亦是不容小觑。rucas.rong未必会夺走kerwin.j的光芒,他们本可以是竞争又是朋友的关系。这一切都是evan太过自以为是。
香迷们情绪激动,纷纷要求警方重判evan。
evan将亲自断送他自己的前程,而versa也因受其连累,在很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
而当人们疯狂地喜欢上“睡美人”,想要找到这位天才调香师的作品时,忽然错愕发现,这位年轻的调香师竟然已经在今年意外去世。
“睡美人”竟然是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作品。
rucas.rong了,全世界的香迷们记住了这个名字,他们是如此地为这位天才调香师感到惋惜跟难过。
…
五年后。
农历,八月十五,墓园。
“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简逸小心地扶着腿脚不便的母亲,一步步走上墓园。
应岚摇头,她的手里,捧着三束洁白的桔梗以及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应岚先去探望的小儿子荣绒。她将手里的桔梗,versa最新出的香水放在荣绒的墓碑前。
“绒绒,生日快乐啊。这是五年来,妈妈第一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妈妈?妈很抱歉。妈明知道你爸的去世,错不在你。我还是拒绝去听,拒绝前去想。我一股脑地,把全部的内疚、自责、后悔,统统都归在你的身上。
你小时候,我跟你爸爸因为忙,没有好好地陪过你。长大以后,妈也没有好好地了解过你。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当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一定一定,努力去当一个好妈妈,好不好?”
应岚指尖轻抚着墓碑,就好像是小时候,在绒绒睡着的夜里,她轻抚着小儿子的脸蛋,眼神一片温柔。
“生日快乐,妈妈的宝贝儿子。”
简逸红了眼睛,“妈,您别太难过。如果荣绒知道了您终于来看他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应岚笑着轻声地问了一句,“是吗?”
简逸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应岚笑了笑,“我们现在,去看你哥好不好?”
简逸连忙点头,扶着母亲,去探望在边上的哥哥荣峥。
应岚把手里的第二束花,放在了荣峥的墓碑前。
“薄荷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你哥应该也不会陪我们太长时间了。他从小跟绒绒感情就好。绒绒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没了,那个时候我又……那些日子,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早年胃就不太好。这几年,他有意培养刘幸,又请了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又给我跟你两个人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每一步,都在为以后铺路。
薄荷是他最后的慰藉。薄荷走了,他的精气神也就撑不住了……”
应岚的怀里,还剩下最后一束桔梗,应岚将桔梗,放在丈夫荣惟善的墓前。
墓碑上,荣惟善笑容温和。
应岚眼圈是红的,唇边却噙着温柔的笑意。
“惟善,对不起。”
应岚一点点地弯下腰,简逸连忙扶住她。
应岚摆了摆手,她将额头,轻轻地靠着丈夫的墓碑前,如同她年轻时,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那样。
“惟善,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简逸转过头,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去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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