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牢,狗儿忍着脑袋上的伤口,一下又一下的给躺在铺盖上的张奇捶打着左腿。
“小子,听说你是因为勒索仲烈才被关进的牢房?”
狗儿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哥哥,都是他们乱传的”说着话,就用手指头指指脑袋上的裹伤布道,“是少帅不小心打伤了我,他赔给我的药钱。”
张奇瞅一眼便呵呵笑道:“二百两银子,在这军中可以买十条好汉的性命!”
狗儿一愣,一条人命二十两银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某家可没骗你,这朝廷的例子便是如此,军中普通军汉阵亡烧埋银子给三十贯,层层克扣下来,到我西军营中也只剩下二十贯钱,就这还是待部下如亲人的吴大帅向朝廷幸苦争取来的,除了我西军,其他诸军士兵能拿到十五两就已经烧香磕头了!”
十五两?外面普通一个小掌柜给东家干一年活工钱都不止这些,十五两就这样白白买走一条壮年汉子的性命?怪不得听说朝廷要募兵,好些人宁愿去给人家当小厮也不去应募。
“可怜!”狗儿摇摇头。
张奇看看狗儿也呵呵笑道:“是啊,二十两一条好汉,属实可怜。”
“此一役,我右路大军共阵亡正辅军兵八千余人,这场战事不可谓不惨烈,众将士拼了性命不要,才把三千金兵围困在马头山上,眼见着胜利在望,大功到手,突然来了俩朝廷的狗天使,轻飘飘说一句全放走?真是岂有此理,还恬不知耻的在那儿说什么再赏五两银子的抚恤钱,那些官们还一个个拍马屁说朝廷仁慈。”
“仁慈个鬼,八千好儿郎啊只给二十五两银子?他们肯投身军中,舍生赴死是为了挣这区区二十五两赏赐银?诺大的朝廷也不嫌丢人!我就是舍了这身官不做,也要为我死去的部下挣上这一口气,老子就不信这大宋是不讲道理的大宋!”
咔嚓一声响,狗儿彻底的见识到人的爆发力是有多强大,儿臂粗的栅栏干被他一脚踹折一大截。
吓得守在廊道的军卒,一个个拔出腰刀颤抖着手围过来瞅着他。
“都给爷爷滚出去!”张奇手握着半截木棍,怒气冲冲的指着这帮兵士骂道。
狗儿见状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弯腰从被他打折的栅栏洞里钻出来,就对着挤成一团的兵卒道:“哥哥们,他只是生气不是越狱,等他气消了便好,你们快离开吧,免得惹怒他吃了打,诸位哥哥若是不放心,就把守住外面的牢房门便是!”
众兵卒觉得狗儿说的对,就提着腰刀乱哄哄的往牢狱门口走。
“兀那小子,给爷爷回来!”
耳听着背后张奇愤怒的喊声,狗儿叹口气,自己原本也想跟着这帮军卒跑出去躲躲,不曾想,还得回去面对他的怒火。
“咳,张老哥遇到这个事情也没啥好法子,毕竟这朝廷里的贪官要比清官多!皇帝他老人家又不晓得下面官员的做法,若是知道了绝对会抓他们下大狱!”
为了不招惹怒火,狗儿只好抱着拳头顺着他的话安慰道。
“下大狱?呵呵呵,这年头,下大狱的全是为民做主的清官,那些肥头大耳的贪官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好不痛快!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高官厚禄的坐在朝廷,而我等武人却在这阵前卖命厮杀,见了他们还得卑恭鞠膝的磕头,凭什么?”
又是一阵折腾,这一次,三面栅栏杆还完整的已不足十根。
为了小命着想,狗儿就抱着脑袋缩在墙角地下,担忧的瞅着他。
这大官到底是咋了?无缘无故的犯失心疯啦?
没经历过战阵的人不晓得,这些厮杀在一线的军汉,尤其是统兵官,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这脑袋里永远都紧绷着一根弦,手下兵卒的死亡,战事的不利都像是一把把小刀子一般,时时刻刻刺向大脑。
好些严重的人,都会的失心疯,打着打着仗突然转身对着周围人一顿乱砍,也不管是友军还是敌军。
后世人晓得这是得了心理疾病,但是古代人不晓得啊,就说是被妖魔鬼怪附身迷了心智。
张奇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才把躲藏在一角的狗儿提起来道:“小子,大帅说你很机灵,他还说你能想出招子解决这件事儿,算哥哥求你了,只要你能让这仅存的半部人马,消了心中怒火,在我军中,我包管你连升三级。”
狗儿被他晃荡的头晕目眩,尤其是受伤的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赶紧举起手指道:“张老哥,张老哥,快放小子下来,我答应你,一定给你想出办法来。”
噗通一声,张奇把狗儿扔在地上,背着双手道:“好,你想吧,想出来了咱们就去找吴帅,想不出来,爷爷就把你揍出屎来!”
话说完就一屁股坐回到稻草垛上,眼神平静的望着狗儿。
狗儿:……
这家伙的失心疯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想起这家伙的武力,狗儿为了不被他打死,只好揉着脑袋,闭着眼努力的想。
自己虽然没放过兵,但是作为同样从底层挣扎出来的人,那些普通军汉的心里诉求自然是晓得的。
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是为了什么?借用大傻他爹的话,一是为军功,有了军功就能当官,当了官就能吆五喝六的喊人来伺候自己。
二是为了钱,除了养家糊口的军俸钱,还有吃肉喝酒的赏钱。
三,为朝廷脸面,为自己脸面,为身后数万万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
这便是芸芸众生所追求的功名利禄,军汉们也自然追求这个,这三千金兵的首级恰好能满足他们这些人的诉求,这也是他们死不撒手的原因。
面前这个张奇,虽然是他们的统兵官,若是手下将士人人不同意,他去执行朝廷的军令,很难保证那些置生死不顾的厮杀汉会把他这个大将军掀下马。
士兵哗变若情节严重,朝廷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这个军统制。
“咳,将军!”狗儿抱拳道:“小子想问问您,军中军马折损一半,若是战事平息,您接下来会怎么做?”
张奇皱眉道:“能做什么,肯定要补充兵员,让部队人数满员喽!”
狗儿点点头,拱手再道:“再问将军,此役结束后这帮饶幸存活的将士会不会得到重用?”
张奇大手一挥道:“都是生死兄弟,某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官他们当了,剩下的就是钱和面子,嗯,士气的事儿!只要解决掉这两点事,我想他们就能接受了!”
能坐到一军统制官这个位置的,自然不是蠢货,狗儿说的这三点他也晓得,正因为他想到了才会烦恼的“失心疯”,为啥哩?因为他没招解决啊!
“废话!爷爷自然也晓得这事儿,可问题是某家从哪里给他们弄钱,又怎么做才能鼓动他们士气?某家要是晓得岂会在这臭气熏天的大牢里缩着!小子你是不是想到注意了?走,爷爷带你出去!”壹趣妏敩
看着张奇一边唠叨一边冲自己走来,狗儿赶紧摆手,“张老哥,有话好好说,千万莫要动手啊!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sxynkj.ċöm
可怜狗儿像个麻袋一样被人家夹在胳膊底下耷拉着脑袋,头上的裹伤布,都有些隐隐约约的血迹渗出来。
张奇一巴掌拍在狗儿屁股上,不耐烦的喊道:“莫乱动弹,某家带你去找吴大帅!”
“张老哥,张爷,你去找大帅便是,非拉着我干嘛,小子刚吃了他责罚,可不想再触他霉头。”
张奇哪里肯管他,一脚踹开苟延残喘的牢房门,大步流星的向牢狱门口走去。
狗儿见他只顾走不理睬自己,心里那个无奈啊!真是小人物的悲哀。
眼瞅着他要迈出牢狱门了,前方一声嗡响,紧接着耳朵边就传来一阵小鸡啄米般的哆哆声。
原本要迈出牢狱门的张奇,身子一闪赶紧缩了回来。
狗儿脑袋朝后,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连忙开口打问“张老哥外面咋了!”
张奇呵呵笑道,“没啥事儿,就是他们朝咱们射箭!”
“啥玩意儿?射箭?自己人还射什么箭”狗儿忽然想起,那帮兵卒一开始就以为这张奇要越狱来着。
“哎呦,哥哥啊,他们是不是以为您老要逃狱啊!娘咧,这误会可大了!”
“哈哈哈……”张奇满不在乎的笑道:“无妨,没啥大误会,咱又不是真逃狱,和他们说一声便是。”
话说完,就把狗儿放到地上,自己整理下衣服,咳嗽一声开门而去。
咻咻咻!
这后脚还没迈出去,前脚又已经缩了回来。
看着狗儿异样的眼神,讪笑的解释道:“他们不给我机会,要不你去试试!”
狗儿赶紧摆手:“哥哥,你开什么玩笑,您这身功夫那箭矢都差点射中你,我要是出去,万一他们也射箭,我可没法子躲回来!”
张奇哼一声,指着狗儿怒道:“小小年纪凭的胆小,要不是他们不给我机会,爷爷哪里需要你!莫啰嗦,快去!”
说着话,他就使劲儿推狗儿出去,狗儿死死拔着柱子就是不松手。
“屋里的囚犯听着,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我等已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若胆敢逃狱,军法有云,格杀勿论!”
话喊了三遍,狗儿吓得满脸土色,这误会可真是大了,搞不好自己又得被牵连入狱,咦?自己好像已经在大狱里了啊!
里面的人不敢出,外面的人不敢进,就在两方对持时,背着吴挺的吴用走了过来。
“属下见过少帅,见过吴军使!”
吴用看着一群人持着弓箭对着牢狱里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把吴挺从脖子上拽下来,掩藏在身后,才握着手中刀对一群人喊道:“你们这是干啥?”
军法营自有一都兵马使唤,平常负责巡视,警戎,传令之事,领队的都头叫任风。
“回吴军使,这大牢里的囚犯,打砸了牢狱,又挟持其他囚犯意图逃狱,我等正在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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