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和吴六儿值最后一班,三更天时候到这边,当时马勇他们还好好的,还跟我们聊了几句,之后我们又走一圈才回营房休息,不是在京里,都尉说巡弋哨到这时就行。”
县衙大堂上,一名禁军正陈述着昨晚的情形,李祥端坐堂上,认真倾听。
这里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毕竟除了一些木器,其它并未受到多大损害,虽说新县令还未有确定,但偌大一县没有处理公事的衙门是不行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刚修好就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两个禁军,这对县里的大小官员来说可不是小事,尤其跟刑讼有关的,现在腿肚子都在转,好不容易平了乱,又闹这么一出,明摆着不想让他们活。
等这个禁军小卫说完,他们心更是提到嗓子眼,这般说辞明显是在摘清责任,如果禁军无任何错处,责任不就全是他们的?
死的可不只是两个值夜的卫兵,还有被他们看管的犯人,杀人灭口的意图太明显,那些乱民逃都逃了,没必要做这种事,那么除了他们当中的某个谁,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当李祥问完另一个人,叙述大同小异的时候,这个怀疑在他们心中更深,成王殿下还没问,他们已经在互相审视彼此,筛选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成王并没有询问他们的意见,在问完几个可能知情的当事人后,就直接吩咐下来,让他们暂时锁城,加大盘查力度,尤其外地路过的,但有可疑,立即拿下。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忙答应一声,积极办理去了。除了仅存的衙役,成王也让禁军在旁协助,说是协助,谁占主导他们一清二楚。
这些人走后,随行而来的禁军副统领严孰上前,“殿下,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祥待人一下和蔼,“严统领有话直说无妨。”
严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殿下,末将以为,此刻城里能做这事的只有两家。”
是哪两家,他没有明说,但傻子也猜的到——飞羽军与镇北军。
禁军说是卫戍京畿,皇帝亲军,无论装备与饷银,都是最好最多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地位有多高,除了不受任何衙门掣肘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特权,做事比普通人还要谨小慎微,京里那么多贵人,他们一个都不敢与之来往,否则很容易人头落地,但凡有点追求的将军,基本都不会想着去禁军供职,走走过场另当别论。
看着很不应该,但其实合情合理,禁军说白了就是皇帝亲军,皇帝的性命、帝位的传承都在其手上,除了绝对忠于皇帝的人,谁又当得上?
皇上倚重他们,又把他们看的很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既是这样的关系,和别军冲突,他们肯定要受到袒护,但因正是为此,他们一向被人看不起。
人家的饷银都是一刀一枪凭本事挣来的,他们任事不干,拿的钱多,吃住都好,干架还干不过人家,被瞧不起也怨不得谁。
但是他们不想证明自己吗?不是的呀!是他们没机会而已——有本事你们把入侵军队放到京城下面来啊!
想法很美,但一直没有实现过,于是禁军与各处地方军的矛盾就多了起来,不见面还好,见了面肯定要起冲突,何况眼前这事本来就很大。
再说了,严统领这么想很正常,估计是个人都会这么想,能在禁军重重守卫下杀人,还做到了无声无息,全身而退,除了能力高过他们的人外,不会有别人了。
李祥听罢,沉吟片刻,“严统领,未有实证前,这话不要再说了。”
“末将晓得。”虽然没什么作用,但听殿下语气,显然是有跟自己亲近的意思,严孰也就没什么失落的,又见殿下可能还有事要办,就告辞离开了。
李祥从县衙出来,直奔他的落脚处,挨得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在后面几排房子里,此刻住的都是他的亲随,其中一个房间还躺着三具尸体,他直奔这里,周复和鱼九娘都在。壹趣妏敩
“看出什么来?”
“杀人的都是高手。”周复很实在,但没什么用。
李祥差点气笑,“这几人跟随我多年,曾经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能无声无息地将他们杀死,谁都知道是高手。”
言下之意:能不说废话吗?
周复也不客气,“这么些年我一直被圈在京城,认识的江湖人还没你多,又不是专业缉凶拿犯的,你叫我来看本就是缘木求鱼,还不如调那个陈总捕过来。”sxynkj.ċöm
“你推的倒干净。”李祥没好气地道,“昨晚可是你说有人会杀人灭口,我才让他们去暗中盯着……他们的死,你有责任。”
“屁,他们死是因为他们无能,盯梢的被盯死,还一等一的好手,我呸。”周复怼的凶狠,满满不屑。
李祥轻轻摇头,“唉,死者为大,嘴下积德。”
人就在旁边躺着,你就不怕他们起来打你?
“少说没用的。”周复嘴一撇,“我说昨晚可能有人来杀人灭口,那是基于对那些人做事逻辑的预判。按时间算,那几人还在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他们怕事情败露,肯定会做点什么,按正常人的脚程算,肯定就这几晚的事情……别说这些你想不到。”
李祥摸着鼻子不说话。
周复翻白眼,“但这跟追查凶手有一文钱关系?”
他懂机关算计,但不懂缉凶破案,就这样。
李祥看看他,“总觉得你该懂这些。”
周复咧嘴,“京城有几个地下帮派我清楚,据说有几个双花红棍功夫不错,但说到做这种事情,估计够呛。”
他说的是事实,起码对李祥而言,明里暗里的认知,也就这样了,能做下这种事的高手,或许能认识一两个,更多就有点不太可能了,毕竟接触面就摆在那里。
于是李祥转头问,“鱼姑娘呢?”
“奴家以前占山为王,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都是明抢明杀,严格说来,与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并非一道,什么云中一鹤江南铁剑之类的名头倒是听过几个,可说到认识,够不上的。”
鱼九娘也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罢。”李祥叹口气,“反正幕后之人已经清楚,他们死于谁手倒也不必非要查问清楚,但有一日他们以同样手法对付本王,本王该如何自处?”
昨晚负责保护他的那几人,功夫和被杀这三个相差仿佛,也就是说,目标如果是他这个王爷的话,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哪怕他身份高贵了上百倍,因为对那些杀手而言,击杀的难易程度是一样的。
谁都会担心。
周复拍拍他肩膀,“祝你好运。”
鱼九娘也跟着道了句,“殿下吉祥。”
摆明了事不关己,无能为力的模样。
李祥指指他们,“喂,本王可是以诚心待两位。”
周复点点头,“殿下,我们不大包大揽,也是出自一份诚心实意……这事你找我们没用,咱们又不是干保镖的。”
这倒是实话,李祥都忍不住点头,真要找这么有个性的侍卫亲随,也许死的更快。
“殿下,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鱼九娘说道,“知道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有怎样的能力,以殿下的人脉和名望,还怕找不到能与之匹敌的人吗?”
“也只能这样想了。”李祥看看那三具冷透的尸体,“本王这就命人通知他们的师门亲眷,既然为本王而死,一切抚恤自然从优,所遗妻儿孤老,也由王府一并养护。”
这就开始了?
无论何时,千金买马骨都是有市场的,赶上李祥有需求,又有能力,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三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周复便溜了,知道他不想那么早暴露两人关系,李祥也能理解,就是在安危不能完全掌控的情况下,难免会有点失落……本王现在可是随时都有被刺杀的危险!
哪怕还不到此等疯狂情况出现的时候,他仍免不了担心,那把椅子着实太诱人,而他的兄弟们已经开始动作了……
从李祥那边出来,周复偏头看了一眼,鱼九娘轻轻摇头,他才大步往镇北军那边走去。
杀死禁军守卫以及成王亲随的手法,他其实很熟,毕竟苦练多年,虽然并不一样,但大同小异,因此他难免会想到鱼九娘身上。
她摇头表示不知,看着不像作伪,而做这种生意的也非止一家,真没必要生出什么嫌隙,人在世上走,总得有那么几个可信的人,不用帮忙做什么,有这样一份信任在,就足以让人踏实。
鱼九娘摇头后,却蹙起眉头想着什么,可见对此事还是有些在意的,莫说同行是冤家,潜在暗处、不知根底的同行也让人头疼。
周复没这方面的担心,脚步轻快的到镇北军这边,见面就问,“打算怎么谢我?”
破盾原本坐在一个石墩上,不知想着什么,他一过来就站起身,“姑爷一早知道昨晚要出事?”
周复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一定是昨晚,但肯定就这几天。”
“谢谢姑爷。”破盾叹道,“但禁军的命也是命。”
“那不关咱们的事情。”周复坐下道,显得特自私,“是他们能力不够,没把人看住。”
和成王合谋的事情,自然不能说,所以显得越发凉薄。
“姑爷事先提醒一下,结果是不是要好一些?”破盾斟酌着问。
“好个屁啊!”周复还没说话,已经按耐不住的抱剑跳了起来,“就禁军那些人,提醒了照样出事,最后还不都是咱得责任!还不如我们守在那儿不走!”
听了这话,周复有些不明所以,“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抱剑瞪他一眼不说话,但那恼怒的意思太明显了,就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从哪儿说起?
破盾稍稍犹豫才出声,“刚刚得到的信儿,禁军统领裴策裴将军旧疾发作,已经不能胜任禁军统领一职,新任统领是……我家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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