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街那边传来,有点大,酒楼食客都好奇地扭头,里边的自然看不到什么,近窗的也是摇头,目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事。
直到有人从那边街口飞出来,才有人点点头,“打架了。”
呼啦,许多好事的都往窗这边凑,不大工夫,已经挤的满满当当,捞不着位置的,竟转身下楼。
孟哑巴把狗娃护在怀里,退到里面,但从人与人之间叠交错叉的空间,依旧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冲突或许已经升级,不断有人从街口那边飞出来,起先还只是头破血流,很快就有断手断脚跟着飞出,也有跌出来,倒地上再也不动弹了的。壹趣妏敩
场面有些吓人,那处街口很快没了人,胆子小的快速沿原路退回去,胆子大的退远点接着看,四下商户的窗边,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可是,除非在街口附近,就算把脖子抻断,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听到厉喝叫骂,和偶尔飞出来的东西……会飞出什么来,那就不一定了。
看热闹看不过瘾,很多人都急的抓耳挠腮,就有人提议到房顶上去看,本来附和者挺多的,结果给一盆冷水泼的没了声。
“不想死就上去,一个个的都长眼睛没。”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短衣长裤,像是个跑江湖的,但眉清目秀,一点凶悍气都没,完全不像能说出那种话的样子。
但也是经他提醒,众人才发现屋顶上已经有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但每人手里都托着弩,挂了弦的,随时可激发。
大多数人猜测那些人来历时,只有少数人的注意力,落在那青年身上,除孟哑巴外,还有最少三拨人。
那青年却像是看着没劲头,回去桌边,拿了自己的剑,背上下楼去了。
那剑连鞘长三尺有三,宽约一指,鲨皮的鞘子,乌绳绕柄,七星穗尾,一看就不是地摊货。
反正孟哑巴只看一眼,就把目光又转回外边。壹趣妏敩
“原来是他……”
狗娃隐约听到这么一句,目标可以锁定,先前留意青年的人之一,在他左手方十步外,只是更多的东西,那人没再说。
这时外面又嘈乱起来,狗娃还以为打出来了,转头望过去,原来是捕快和巡丁到了。
“看什么看,都一边去,刀剑可不长眼!”
他们拿着长棍,把围观的人驱离,然后散成一道墙,不让人们再跑回来。
赵豹也在其中,干的有模有样,狗娃忍不住笑了笑,山里那些乡亲,若有人该过的好,赵家兄弟绝对排在前面,他是真心替他们高兴,只是脸上做了伪装,暂时不能相认。
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以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见不认,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狗娃怀念故情的时候,那些人总算是打了出来,还真有点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意思。
先出来的有四个人,身上都有血,边打边往外跑,衣服上没有明显标志,又混战在一起,一般人还真看不出谁跟谁一伙,谁在追谁在跑。
直到楼上弩箭射下,两人应声而倒,与他们对战的人上去补刀却没事,大家才能稍稍区分。
聪明一些的,更是可以断定,楼上那些人,其实是穿官衣的,虽然现在没有穿,但他们射杀了人,捕快无动于衷,已经能说明一切。
“点子扎手!”
“走啊!”
这两人刚倒下,又有许多人冲出来,其中两个打得极其凶悍的汉子,一人喊了一声,只是招呼对象不同,明显不是一伙的。
但追杀他们的却是一伙的,钟成带队,手握长刀,身先士卒,挥砍进击,但凡被他找上,急速脱离还好,一旦还手反击,便再也脱转不出,几刀过手,不死就伤。
“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追砍上来,简简单单说话,平平实实出刀,听不出多少额外的情绪,但所有人听了,都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更难得的是,呗追砍的人,竟也是一样的念头。
啊啊啊啊啊啊!
先前大喊“走啊”的那个汉子突然发狂,手中熟铜棍抡转起来,身周顿时一空,这时他又大喊一声,“走!”
这一声,多多少少有些悲壮,明显做好倒在此处的打算,缠着他打的人是被迫开,一时间游动空间大涨,可同样的,楼上的弓弩手也不用再担心射到自己人,可以尽情把箭矢往他身上招呼。
死定了。
军中硬弩的一轮齐射,若在空旷之地,距离又远些,他长棍舞动起来,未必便挡不住,但这么近的距离,又挤在街上……不想那么多了,只要弟兄们能跑出一个,他死的就不亏。
然而他想差了,弩箭未至,刀锋已近!
钟成抛开对手,长刀直入!
然而看在他眼里,一个小小校尉,如此横蛮无理,简直欺人太甚,当年他横扫四方时,这小兵崽子大概还在喝奶!
“嘿”地一声喊,他不避不闪,横棍扫去!
棍长而刀短,后发先至,钟成竟不变招,依旧提刀前充。待到棍风将将及体,“嘿”地一声,左手侧转,竟牢牢抓住棍身,一瞬间,青筋暴起,臂膀涨粗,嗤嗤嗤,袖子破碎,纷飞各处。
“啊!嘿!”汉子双臂加劲,想让暂停的棍子再动起来,把小小校尉挑飞出去。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应对,赌气的成分更多一些,大概是从没人单手抓住他一记横扫,接受不能,才有这样的反应。
他未尝不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给他一两秒时间思考,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反应,但没那个时间,就只能是他的性格帮他做了决定。
错误的决定。
要命的决定。
下一瞬,人没有被挑飞,刀锋却到了颈间,一横一抹,人头落地。
“大哥!”
“老高!”
悲呼中,有两人抛开对手,不管不顾地向钟成扑来,钟成嘴角上扬,眼皮都没动一下。
扑扑扑数声,那两人还没冲出两步,就被乱刀砍翻在地,兄弟人头就在不远处,他们却已无能为力。
当啷……
他们最后看到的东西,是落地的铜棍。
丢掉铜棍,钟成甩甩左手,不去管已经炸裂,淌血不止的虎口,提刀砍向最后一个头目。
“是本军年前剿匪不利,才留你等兴风作浪……死!”
“鹰孙,人不大口气不小,想死……爷送你一程!”
那人也是使刀的,一口金背九环刀,怕得有三五十斤重,抡砍起来,无论威还是势,都胜过钟成多多。
当当当当……
刀刃连绵不断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只是一刀连一刀的对砍,简单粗暴到了极致,也美到了极致。
这么纯粹的力道之美,可不多见!
旁边缠打的人,都不自觉躲开,不愿靠近半分。
转眼,数十刀,粗犷的汉子越砍越心惊,虽然是他在进,明显占据上风,可对手是单手持刀!
单手!
他的刀很重,要双手才能抡开来,等到抡开来,刀势连贯,所花力气才会变小,但刀劲刀势却不会变弱,反而会越来越强,尤其这种连东连砍,正是他最擅长,最喜欢的手法,出道以来,还没几个人敢跟他对砍。
大刀魏武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刀刀砍出来的!
然而今天,刚过双十的少年却挡住了,还特么是单手!
“呀诶诶诶!”
他魏武可以死,但不接受如此背离常识地存在,额头青筋弹出,两臂明显粗了一圈,再挥刀时,摒弃所有巧劲,把力道出到极致!
就不信砍不死你个小崽子!
当当当……当!
最后一声,分外清脆,那是刀断开地声音。
如果说两人的刀会断,任何人都会觉得是钟成的刀,魏武的刀比他厚比他重比他宽,怎么都该更结实一些,然而结果正好相反。
魏武的刀断了,断的是那么出人意料,不光他没反应过来,刀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握刀的胳膊也掉在了地上,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关家斩刀术!不可能!关家已经没人了!”
“有见识,没眼光。”钟成淡淡说着,刀反转上提,拿走了魏武的人头。
他要攒很多,远远不够!
但有了魏武这颗后,他却不再动手,提刀静静站在那里,身边的绞杀已近尾声,但不管是已经没了力气的,还是尚有能力挣扎的,都没人想着朝他递出一刀。
不是不恨,不是不想他死,是在这个时候,没人觉得他会死。
他不死,他们却死定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不管甘不甘心,所有参与袭杀的人都倒下了……或许该换个说法:所有被钓出来的鱼,都不出意外地进锅了。
“定安勇武,关兄可以放心了。”一直不见的中年男子,在几个甲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扫一眼地上的尸体,“没留个活口?”
钟成撇嘴,“都是拿钱做事的,上家是谁都未必清楚,开不开口,有差?”
“也是。”中年男子微笑,“不想本官去越国的,就那么几个,不用问也清楚……定安啊,听说上次你来,差点踏了周府,属实有点过了,这次我来,带你过去道个歉,缓一缓关系,你觉得如何?”
“叔想过去……那就过去呗。”钟成没什么意见。
“那就……”中年男子还没把那个“去”说出来,就见前面刀光一闪,几乎贴着面门过去,有点给吓着,“定安,你做什么?!”
钟成却不看他,而是望着街的另一边,“您最好回营去。”
顺着他的视线望一眼,一群人正慌里慌张往后跑,唯恐惹祸上身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再一低头,脚边小小的袖箭却吓了他一跳。
这是要置我于死地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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