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鱼九娘扶着,周复几乎半压在她身上,才勉强走出来。
后面李胤状态要好些,虽也是脚步虚浮身体发晃,但总是自己走出来的,后面两个随从小心护在两边,随时准备出手。
但李胤表现不错,自己走到轿子旁边,拍拍厢板,“周兄,上轿,小王送你回府。”
周复一手压在鱼九娘肩头,一手轻摆,“不麻烦公子了,小弟得走几步缓缓,不然没法子回家。”sxynkj.ċöm
看李胤还想说点什么,周复打个酒嗝,抢先道,“也不瞒公子,轿子这玩意,我这辈子不想坐第二次了。”
想到他的憋屈事,李胤会心一笑,“也罢,小王让阿别帮忙叫辆车来。”
“都说君子成人之美,公子再坚持就、就有点不厚道了。”周复几乎趴在了鱼九娘身上,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还断断续续。
“哈哈,小王错了。”李胤从善如流,掀帘上轿,但走的急了,头撞在轿子上,身体跟着往里一栽。
“王爷!”护卫吓得魂儿都没了,却见他自己伸手撑住了,还朝外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小王就先走了。”
“公子请……呕……”周复欲呕,让鱼九娘反手堵住嘴巴,“给老娘吃回去。”
咕噜咕噜两声响,好像真的吐回去了。
岑冬听的花容失色,忙往旁边躲两步,远远躲开。
另一边,李胤也撂下轿帘吩咐起轿,畅饮过后的两人,就这样分开了。
两人府邸并不在相同的方向,估摸着出了彼此的视线距离,李胤往后一倒,看似无力疲倦,但眼中的迷蒙尽去,“看来他知道的不多……得谨慎些……呼。”
而在另一边,鱼九娘手伸到某人肋下,狠狠拧了一把,“人都走远了,还装!”
“真喝多了。”周复仍旧压她身上不肯起来,“以前很少喝酒,应该说几乎没怎么喝过,一下灌这么多进去,手脚没劲,头脑发木,现在有人找麻烦,肯定要吃亏……怪不得哑巴爷爷说酒不是好东西,最好不要喝。”
他每说一句,嘴里就喷出一股浓浓的酒味,还透着酸臭气,熏人欲呕,鱼九娘不停拿小手在鼻前扇,满脸的嫌弃,但却没把他推开去,“哑巴爷爷?”
“嗯。”周复答应一声,跟她说,“以前府里专门负责照顾我的老头,那时候父亲忙,根本顾不上我,别人也都有事,就他整天在身边,比较亲近。”
“哦。”鱼九娘像是接受了他介绍的人物,“他是哑巴?”
“嗯。”
“那怎么跟你说话?”
“他认字,用写的。”
“看来是真疼爱你。”
“嗯。”
“敬祺先生又是谁?”
鱼九娘问的随意,但接的紧凑,明显是不想给某人思考的时间。
“周府的西席先生,教我们兄妹读书的,陈槐陈敬祺,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大儒了。”
周复真就毫无停歇地秃噜出来。
旁边岑冬听到,脸色一黯,“陈先生学问是极好的,又自南越而来,生性疏阔,诗歌风流,爷爷与周府走动颇近,大半也是因为要与其讨论学问。”
在岑冬心里,爷爷与周府过从甚密,显然不是多好的事情,尤其是在周复这里,更是顶顶糟糕。
鱼九娘望她一眼,没继续往下问,而是把话题转回去,“也走了一段,你好点没有?”
好了就给老娘自己走!
周复没理她,冲岑冬招了招手,“过来扶我一下。”
“为什么?”岑冬脸上写满不愿意。
“你是妾啊。”周复虽然不需要,但这个身份暂时没任何改变。
岑冬是典型的传统女子,当然,现在似关宁、鱼九娘这种非传统的女子也不多,还是她这样的居多数。
这类女子无论有怎样的技艺才能,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摆在相对弱势的地位,尤其嫁人后,更是甘为那个男子的附庸,不管自己是否喜欢,而他又是否值得喜欢,既然嫁了,那就从一而终。
在岑冬心里,她自然仍是未嫁之身,但实际上,尤其是旁人眼中,她已然嫁了,是眼前这男人的妾。
尽管过程过于儿戏,但也是为了救她而出的权宜之计,她不能不认,所受教育也不许她有任何反抗,于是,她捏了捏鼻子,走了过来……捏鼻子是因为酒味太难闻了。
鱼九娘以前蛮照顾她的,而且也不愿意她和周复靠太近,但现在态度明显不同,丢垃圾一样把周复推到她怀里,看来连她都忍受不了这恶臭地味道。
身体撞在一起,岑冬脸蛋一红,本能退了一步,但见周复要往地上摔,又迎上来把人扶住,这时再往身上趴,也就不好往外推了。
“受不了了说一声,咱把他丢路边自己回去。”鱼九娘拿手绢在身上不停地擦,但味道哪有那么容易抹去。
岑冬颇为意动,但嘴上说的却是,“不、不好吧。”
“丢他进沟里都活该!”鱼九娘瞪某人一眼,“自不量力,逞能灌酒,也不想想,酒是人家的,肚子可是自己的。”
你先前不是这态度。
岑冬诧异看她,“九姐,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让这混蛋气着了呗!”鱼九娘气咻咻地,越说声音越大,引得不少路人看来,待看清楚状况,大都笑笑了事,也有轻浮的人会吹口哨,更多也不会有。
岑冬却越来越迷糊,正想问个清楚,侧后方脚步声杂乱而多,忍不住回头,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眼就看明白了。
七八个公子哥,有几个她还认识,都是官家子弟,跟在陈槐后面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国公陈牧同样仰慕儒学大家陈槐,又或是希望后辈能出一个这样的人物,给孙子起名时也用了这个“槐”字。
陈槐陈伟亭。
安国公嫡孙,他们家的爵位是世袭的,如无意外,几十年后他就是新的安国公。
当然,他现在还只是身无功名,只能划到显贵子弟或者纨绔子弟之中的存在。
他们追上来到前面把路挡了,岑冬他们只能先停下,还没开口,那边陈槐已经先介绍上了,“你们不一直想见见那位敢上虎山的打虎英雄么,这位就是了。”
其中一个打量某人一番,“就这?真看不出哪儿比咱们强来,能打得了虎?”
“泽楷,人家打不打得了老虎,还能让你看到?”旁边的人笑的猥琐。壹趣妏敩
“就是,人家只是喜欢逞强,又不好龙阳。”有人出声附和,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余涠余泽楷嗤之以鼻,“你们又知道了?军营的男人可比老虎多,这位仁兄具体好哪口,谁又说的准?”
“有道理啊。”这话也有人附和。
紧接着,自然又是一片笑声。
呕。
这声比较刺耳,是打周复嘴里发出来的,人也跟着摇晃。
“呦,这是喝了多少?”
“酒壮怂人胆?”
“这话问的,不壮胆怎么向虎山行?”
“也对啊,哈哈!”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周复没呕出来,有些难受地抬头,醉眼朦胧,迷迷糊糊,但最前面那个笑的含蓄,没那么畅快地家伙倒还认得出,挺讨厌一人,尤其现在,谁看不出他很高兴很得意!
“九娘~~”
“嘛事儿!”
“你是打手对吧?”
“保镖啦~~”
“没差啦,看见那小子没,往死里打!”
“好咧!”
两人一搭一唱,说的极快,根本没给别人插话的机会,直到鱼九娘捋着袖子出去,岑冬才有机会说话,“九姐,那些都是大家子弟,真打伤了……宁姐也不好处理的。”
关键宁姐还在禁足中!
岑冬是真着急,不想他们起冲突,而且不就几句话么,至于大动干戈?
至于!
鱼九娘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走那边去,一个家伙笑嘻嘻地问,“小娘子……”
啪!
后面“你想干嘛呀”还没能说出来,巴掌已经抽在脸上,人原地打了两个转,撞在了朋友身上,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有人敢打他!
陈槐笑容一瞬间冻住,这样的情形也是他想不到的,京城子弟各有派系,偶尔和不对付的撞上,讥讽互骂是常有的事情,再不济找个项目比一下财力势力也就够了,大打出手……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会做这种粗俗不入流地事情?
京城之中,年轻一辈,钟成关宁武力最高,面对类似事情也从不会用拳脚解决,这个入赘的怎么敢!
“住手!”人是他带来的,怎么也得有所表示,“知道他是谁么?你就敢动手!知不知道就连……”
啪!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觉眼前一花,有人影闪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臂扭头,但仍旧挨得结实。
火辣辣地疼!
更疼的是心是面子!
“贱人!你知不……”
嘭!
鱼九娘一脚把他踹个跟头,干脆利落,“不知道。”
“你……”
啪!
不管刚张嘴的那人想说的是什么,鱼九娘一巴掌拍回去了,她是来揍人的,又不是听人聒噪的,何况这些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乏善可陈,她又不是受虐狂,重复听这些做什么。
“揍她!”
“并肩子上!”
“往死里……嗷……”
这帮人叫唤地厉害,冲上来时可以用前赴后继来形容,然后呢,无可战之人,无一合之将,倒下的速度……目不暇接。
反正岑冬是看不过来,小嘴张着,原本是想说那是某某某,下手轻一点,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最后一片哀嚎声中,只剩一个女子仍旧站立,踩着人走回来,轻轻地甩着腕,慵懒中透着妩媚。
“好无聊。”
突然觉得她……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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