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金铁交鸣!
火星溅射!
刀身微颤,钟成被逼退一步,眼前铁塔般的汉子却趁势欺上,又砍出第二刀。
“让某家瞧瞧你的关家斩刀术。”
钟成斜身躲过,横刀平砍,“你也配。”
铁塔汉子没有躲闪,挥刀直砍,竟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待某砍下你这狗官的头,便知。”
当!
钟成举刀架开这一砍,在第二刀砍下前跳到左边,躲开偷袭而至的一剑,赞道,“好功夫。”
那一剑如毒蛇吐信,从阴暗里突然而出,毫无征兆又快如闪电,若非对杀机分外敏感,他差点挨一剑。
如今剑光纠缠而来,火焰映衬下闪着乌蓝色光芒,明显淬了毒。
半路有人出来抢头,铁塔汉子分外不满,“你谁?滚一边去!”
“好。”剑光敛去,黑衣黑罩黑到彻底的人,怎么来的又怎么没了,消失在两人面前。
如此干脆的退出,铁塔汉子都愣了,但很快,手里的刀挥出,又和钟成打在一处。
互换几刀,未有胜负,两人又开始以快打快,叮叮当当,钢刀不停撞在一起,全力以赴,片刻不停。
纵然明知持剑的黑衣人仍隐在附近,等待发出致命一击,两人还是以最激进方式,殊死相博。至于会不会让“渔翁”得利,仿佛都不在两人考虑范围之内,眼前所见,心中所想,皆是——砍死他!
刀锋凛,刀气荡,一时间,战圈内外,碎屑纷飞,无论什么靠的近了,皆成齑粉。
当!
激战正酣,突地又是一声交鸣,掺在两人对砍地刀声中,并不起眼,但钟成还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视线所望,是高敏所在地房间。
呼!
千载难逢地机会,铁塔汉子抡刀直入,刀罡崩开,势不可挡。
“分心者死!”
嗤!
另一边,淬蓝的剑光又现,显然同样瞅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皆出全力,势在必得。
可惜,如果这时他们能看到钟成微微上扬的嘴角,或许都会少些自信,也不会急着毕其功于一刀一剑。
扭身,反手,刀划弧线,轻巧而起,快速落下,搭在剑刃之上,一牵一引。
噗!
剑未刺空,从铁塔汉子左肋穿过,汉子的刀却依旧高举,不能如愿落下,是钟成以肩架住了他的手肘。
“毒三,你大爷!”
铁塔汉子破口大骂,使剑的黑衣人却撒手放剑,倒掠飞退,对情势的判断显然更高一层。
然而他快刀更快,钟成一个旋身,既脱开了铁塔汉子,也从他腰上割开一道口子,然后第二刀第三刀都割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第四刀,完全不需要。
黑衣人倒掠的身形,像是被重物砸在身上,从中折断,分开落地。
“毒三!”
铁塔汉子抡刀,怒吼着冲向得手后横刀而立的钟成,然而不等他跑到近前,就扑倒在地,涂在剑身上的毒发作了。
“为……什么?”
铁塔汉子发出不甘地声音。
钟成低头看他一眼,“魏武通常都和谁狼狈为奸,真当我不会打听?”
他们是认识的,他早就知道,就算不知道,刚刚那拙劣的表演,又能骗得了谁?
若非熟悉相知,谁在与人搏命时,能允许旁人窥伺在侧?仍能全力以赴,不留余地,只能说明,他们是一伙的!
铁塔汉子眼耳口鼻已经开始往外渗血,紫黑色,分外瘆人,但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那一声……也是你……你安排的?”
“那边啊,有人潜进去了。”钟成说着,提刀往那边走,不疾不徐,一点不着急。
“你……你……你不担心……他、死活……”铁塔汉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想知道?”
“说……”
“到下边就知道了。”钟成皮了一下。
但也没错,他若在下面遇到高敏,证明他猜对了,遇不到,自然就是猜错了。
“你……”铁塔汉子似乎想骂点什么,但就这么小小的愿望,都要下辈子才能实现了。
没有任何兴趣再看他一眼,钟成又砍翻几人,才回去高敏房间。
一向强调做人要有定力,泰山崩于前不为所动,做大事者更该如此,然而此刻的他却成反面教材,坐在床边,脸色腊白,手脚一直在抖,钟成进来,嘴唇哆嗦,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钟成问。
“刚刚动手的时候,离高大人近了点。”坐桌子旁边摇龟甲的青年竟然是许威。
而倒在他脚边,心口被洞穿的则是孟哑巴。
魁北仅存的几个暗刺之一,失手了。
“卜算什么?”钟成没去问刚刚打斗时挨的究竟有多近,反正结果摆在这里,再问那些毫无意义,反倒是从龟甲里倒出的铜钱,更有意思一些。
“会不会遭天谴。”许威把龟甲铜钱收起来,显然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还用算?”钟成嗤之以鼻,“我都知道,你不得好死。”
“你大爷!还不都是你害的!”许威暴跳如雷,“我一个修道之人,竟然杀生了,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你是道士,别总往和尚堆里混,还有,收起你那恶心嘴脸,别搞的就像你第一次杀生一样。”钟成走过来,低头看孟哑巴,“有没有和他聊点什么?”
“最近让一个小和尚带偏了。”许威想起什么,叹口气,“聊当然聊过,还很亲切热烈。”
“嗯?”钟成开始在这身上打量。
“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许威拉了拉袍子,抬了抬胳膊,转过身抖抖肩。
他这样一动,衣服上的一道道破口才显现出来,每一道都不长,薄薄一线,如果不拉扯开,根本看不出来。
粗略数一下,前前后后怕不是得四五十刀,每一刀都只割开了头一层衣服,没伤到内里。
并不是力道不够,相反的,是用刀之人,已经把力量凝练的出神入化,若不能一刀功成,就绝不浪费一点力气。
同样的,被割这么多刀而无恙,不说别的,光腾挪闪躲一点,许威就堪称大师了。
“既然聊的如此投入如此好,他就没告诉你他从哪来,姓谁名谁受谁指使之类的?”钟成这样问,当然不指望杀手愚蠢到交代这些,而是以许威的见识,都这样交手了,猜个来历应该不难。
“无门无派,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每一招每一式,估计都是拿人命喂出来的。”说到这里,许威顿了顿,“我只能说,干这行,老人家相当专业。”
“他一点口风都没漏?”钟成不是不信有这种人,单纯不想一无所获。
许威起身,蹲到孟哑巴身边,双手合十,“老人家,得罪了。”
说着,伸出一手,撑开了老人的嘴巴,“自己看。”
里面只有半截舌根。
钟成沉默许久,才说,“好好安葬了吧,这颗头我不要了。”
“本来就不是你的。”许威是见过孟哑巴的,那个孩子一直没有出现,他很欣慰。
两人仿佛一早知道,肯定会遇到一样,当孟哑巴从房梁上倒坠而下,刺出那一刀时,他也从暗处急掠而至,挺剑截下那一刀。
刀尖撞剑尖,动静当然不大,传到外面也没那么明显,但那“当”的一声,还是帮钟成完成了诱杀。
而在屋里,上下两人,只是简单对视,便疾风骤雨似地绕着高敏打起来,一个要杀,一个不让杀,刀风剑气,不停贴着高敏身体划上划下,有几次甚至贴着面皮而过,他被吓到,也不是没理由。
这个过程持续的并不长,很快以孟哑巴身死而结束。彼此相识,却没有任何交流,眼神交流都没有,默契的可怕。
在孟哑巴倒地后,许威才说一句,“说了不让您来的。”
所有所有,都在这句话里了。
许威没讲这段,钟成也同样没问,“行,你的,我念你这好。”壹趣妏敩
“不用。”许威摆手,“帮你这次,咱们算两清了。”
“想什么好事,我于你是救命之恩,你杀个人就算了了,是你得命不值钱,还是我的力气不值钱?”钟成才不会让他轻易了账。
“那你打算再杀几个?”许威没好气地问。
“你擅长的不是杀人,我请你过来,也不是为了杀人。”钟成看地上老人一眼,“干这个我比你拿手。”
“那你找我来干嘛?陪你去守城?”许威不禁好奇起来。
“用你守城,那还不分分钟被破。”钟成不等他反怼,抬手往北一指,“你们擅长的,无非装神弄鬼蛊惑人心,在京里,有个女孩深受其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次一定给我把她救出来。”
“什么跟什么?我怎么一句没听懂?”许威是真没懂。
钟成看着他,一字一句,“礼部尚书周博。”
许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猛摇头,“不成不成,你另请高明,师叔祖的批语,我可扳不过来。”
“我管你扳不扳的过来,你们龙虎山造的孽,你就得给我解决妥帖。”钟成开始不讲理。
“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是干不成,把命还你。”许威更光棍。
“……”钟成还真没法砍他,太亏。
“不杀是吧?那我去安葬老人了。”许威说着,背上剑,俯身抱起孟哑巴,“老人家,入土为安,下辈子选个安稳地营生,别再打打杀杀了,谁死谁活都不好,是不是?”
听着他碎碎念,目送他抱人离开,钟成真就一下没拦,但等他们出去后,高敏才回魂似的开口,“定安,他们肯定认识,回头你一定好好查查……这种人,不可深交。”
钟成回头看他,眼神玩味。
装那么久,是觉得……我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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