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人身子重了，生产日子近了。刘启恒想着过去看一眼，另外关于喜宝的身世，需要向郑美人核实。不想，周美人迎面而来。“皇上，臣妾在宫中备了一壶好茶，不知皇上可有兴致，移步来品尝？”www.sxynkj.ċöm
周美人是三朝元老周将军的孙女。平日里，她喜欢喝茶，念佛，性子冷淡。刘启恒对于她的主动邀约，略显讶异，想不出所以然。
周美人向前靠近了些，强调着。“不会耽误皇上的时间，几句话而已。”
刘启恒特意抬眼望了眼，远处连绵起伏的宫殿。宫殿之上是一轮高挂的红日。刘启恒随之前往。
周美人的宫中有着浓烈的檀香味道。正房正中供奉着佛像。佛像前，燃着香，摆放着供果面食。周美人上香叩首，方指引着刘启恒来到茶桌前面。水沸腾，注入茶壶里，茶叶舒展，清香四溢。屋里两股香气，交替升腾，或沁人心脾，或滋润味蕾。
“周美人，有话对朕说？”
“正是。有件事情如果不说，臣妾良心难安，如说了，又怕造成杀戮。因此，臣妾求皇上网开一面。如果皇上不答应，臣妾宁愿不说！”
“准。”
“那日夜晚，二皇子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有人推他下水！”周美人朝着茶碗里续了次茶水。
想起马仕萱任性妄为，刘启恒恨得牙根发痒。如果不是珉儿平安，早就要了她的性命。刘启恒端坐，嘬着茶水，回味着绵长的清香，整个人都好似被叶片所包围，恍惚行走在早春的茶园里。
“臣妾亲眼所见，推二皇子下水的人不是表小姐。”周美人说。
“谁人？”刘启恒大吃一惊，凤目圆睁。
“成妃宫里的宫女使了迷香，马家二小姐摔在了地上，卢美人宫里的宫女藏在后面，把二皇子推下了水。臣妾站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在茶壶上面，兰花的图案倍加清晰。刘启恒盯着茶壶上的兰花，看了半天。他见过兰花茶壶，安晓倒不水的茶壶。周美人竟然和张力本有染，私自相会。
“皇上怎么不问臣妾那么晚在园子里干什么去了？”
刘启恒挑高眉毛说：“既然你能和朕说，自然也就有合情合理的回答，何必多此一问呢？”刘启恒转动着茶碗，又说：“只是，燃香、喝茶难免有些单调，朕不在的时候，周美人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常有的吧？”
“臣妾，也抄写一些佛经。为太后和皇上祈福！”
木簪掉进水里，安晓不敢贸然下水。那一次，刘启恒就知道安晓不会水。“安晓不会水，又是谁人救起的二皇子，可否看清。”
“这个臣妾不敢肯定。离得远，天又黑，没有看清楚。皇上可以直接问安姑娘，或是二皇子！”壹趣妏敩
“周美人，看着像谁？”
“只看着是个男子，是谁没有看清楚。不敢胡说！”周美人摇头。她不说出男子是谁，刘启恒必然会去问珉儿。珉儿说的话在刘启恒的心里会比任何人都要有分量。事情真相即刻大白。
“朕听芸妃说，周美人这儿有安神的汤水。朕最近身子乏，今晚来你这里喝！”刘启恒硬扯过周美人的手，轻轻地在上面拍打着。“周美人，可要给朕准备好了！”
周美人的身子僵住，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像。
刘启恒甩开她的手，起身，离开前又望了一眼茶桌上的兰花茶壶。难怪，张力本对仕芸俯首帖耳，原来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萧芸宫。
赵丰年一直在太后宫里养伤，乐平公主和喜宝跟着住进了宫里。静茹小产，待在了府里。乐平公主被太后拘在宫里，照料赵丰年。喜宝依旧如常，各宫各处游荡，去得最多的自然是萧芸宫。
如今的萧芸宫宛然变成了半个太医院，时有太医走动，满院子加上满屋子的药汤味道，熏得人难受。仕芸做月子，需要精心照料。三皇子珠儿早产，更需要呵护。他的小模样瞅着都让人揪心，手上没有指甲，肚子半透明，内脏隐约可见。一双眼睛向外凸起着，好像鸟巢里还未睁眼的雏鸟。
即使有点丑，没妨碍喜宝和安晓抢着去抱。
“喜欢啊？你们找自己的男人去生！”秦氏打开她们伸出的手。太医嘱咐过，珠儿身子弱，要少见人。
说到生孩子，安晓问了一句。“喜宝，静茹是怎么小产的？”
“不知道。”喜宝随手抓了块糕点，咬了一口。
“那她是怎么怀孕的，你知不知道？”
喜宝含着糕点说：“这个我知道，就是夫君出征的那个晚上，静茹找夫君喝酒来着。”
“就一晚上，还真是百发百中的将军！”安晓信口拈来。
秦氏抱着珠儿来给仕芸看，两人听到她们的对话，相视笑笑。秦氏说话：“聊些别的，偏说这些干什么！”
安晓望了眼秦氏，朝着喜宝招手，喜宝把耳朵凑了过来。嘁嘁喳喳说了一阵，喜宝不住点头。末了，安晓大声说：“明白了？”
“明白，好玩！我这就去找乐平……”喜宝说着，起身就朝外面跑，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仰面摔在地上。
“喜宝？”刘启恒说着话：“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多大，也没有皇上大！疼死了！”喜宝坐在地面，浑身上下一顿混乱揉。
秦氏把珠儿放在了仕芸怀里，随着大家向外走。
刘启恒说了句：“安晓，你先别回西华苑，朕一会儿有话要问你！”
“皇上偏心，怎么和喜宝从来就没有悄悄话说？”喜宝念叨着，从地上拾起糕点，抖了抖上面灰尘。
刘启恒刻意端详了喜宝一遍，说：“有。你告诉朕，今年多少岁了？”
“皇上，也太不关心喜宝了，连喜宝的岁数都不记得了！”随即，喜宝叼住糕点，腾出双手，比划着她的岁数——十七。
喜宝的岁数正好与郑少监的幼女情况吻合。想到此处，刘启恒关切问：“有没有摔疼，喜宝？”
“疼着呢，皇上试试撞到墙什么个样子，就知道了！”喜宝夸张地咧着嘴，瘸着出了屋。
“这喜宝，还是那么逗趣！”刘启恒来到仕芸身边，望了望珠儿皱巴巴的小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仕芸捧着襁褓里的宝贝，高兴地说：“珠儿，他啊，一天一个样子。太医说，过些天啊，就能自己吃奶了！”
“就是辛苦了朕的芸妃！”想起生产后的仕芸面如纸色，昏迷不醒的样子，刘启恒心存余悸。
“看着珠儿，不觉得辛苦，就是拿命来换他，也是值得！”仕芸说着，充满着母性的光芒。
“乱说，朕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儿女，但是芸妃可是只有一个！”刘启恒撩起发髻，亲吻着额头那道浅浅的伤疤。
“听说刘美人也有身孕了？郑美人的日子也近了，皇上多去她们那儿看看！珠儿这里好着呢！德妃姐姐她们常来，皇上放心！”仕芸把珠儿递给了男人抱着，问着：“安晓，她？又惹皇上生气了？”
“没有。她救了珉儿，朕要好好奖赏她！”刘启恒不想让仕芸忧心。
“安晓住在西华苑有些日子了，皇上是怎么想的？”
刘启恒没有想好如何安排安晓。“放心，朕自不会亏待了她！”
“安晓，今年也有二十三了，耽误不起！”仕芸始终担心着安晓，刘启恒一直没有让她侍寝，且没有外嫁的考虑。
“芸妃，是希望她留下？”刘启恒抱着襁褓的手显得僵硬，确切说整个身子都无法发松。
“她的主，不是旁人能做得了的。皇上，还是一会儿直接问她吧！”起初因为不能嫁到将军府和她闹翻，差点姐妹做不成，转身，又和成至远不清不清楚。
刘启恒到门廊处，询问嘱咐了一番小娥，才叫着安晓一起离开。
宣书房是商议朝政的所在。安晓听到宣她去宣书房问话，心就提到了一半的位置。她耍的手段，做的那些手脚，刘启恒拿出一件，就不是挨板子能脱身。
“朕，记得你不会水，是吧？”
“是。”安晓肯定地说。
“那还跳下去救人！”
“那可是珉儿，我怎能不救！就算我丢了性命，也是要救的！”
刘启恒无名指有节奏地敲打着书案，接着拿出一轴画递给安晓。“你看看这画像？可认得画中的人？”
安晓展开画轴，一眼认出。“认得，这个就是当年我去孙宇孙大那里指认的女人。”
“画中的人，你认识？”
安晓回答：“不认识，只是一面之缘，应该是喜宝的什么人。起初，我以为是喜宝的母亲，但是芸妃说不是。”
“为何不是？”
“芸妃说，她的衣着简朴，不是大户人家样子，相反，喜宝却是一副富贵样。”
“何以见得？”
数年过去，安晓愈加佩服仕芸当时的睿智。“不说衣着，喜宝的脖子上戴着的金锁，就不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画里的这个女人应该是喜宝家里的仆人？”
“那把金锁还在吗？”
“在，应该还在丞相府。喜宝一直都没有戴过，奶娘收了起来，偶尔拿出来看看。”
“你可是看清楚了？”刘启恒问。
安晓笑了。“皇上，别说是一幅画，一个人，就是一本书，安晓看过，亦能倒背如流！”
“那你为何独独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刘启恒意有所指。
安晓转移话题的重心，说：“皇上要是不相信，可以拿着画像去问问其他人。赵将军，马将军，还有芸妃都是见过！”
当年他们四个人一起去指认的尸首。孙宇说过。安晓越是隐瞒自己的身世，刘启恒越发感觉不安心。“无论你是谁，想做什么，都别忘记了朕是谁！”刘启恒确信安晓目前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安晓嘴上答应，心是一刻不能安分下来。复仇是她生命的意义。
“朕有件事情，交代给你办！”
“皇上请讲！”
“芸妃这次早产并非偶然，而是有人下了毒。秦氏的嫌疑最大。”
“绝对不会是奶娘！”但如果不是秦氏，会是谁？安晓在离开萧芸宫之前，已经把那里的宫女清理过无数遍，打发走不少人。眼下，唯有秦氏代替了安晓，近身侍候仕芸。
“朕也希望不是。那样芸妃会很伤心！”
“安晓自当查明！”
刘启恒强调着：“只是查明，不得擅自处置！……听见没有！”
“是。”安晓首先想到的还是成万州。“二皇子的事情，要不要一起查查？”
“不用。朕已经知道。”
安晓的好奇心最盛，忍不住想知道。“皇上，是谁？”
“你不是很多事情也没有告诉朕吗？”刘启恒反问着安晓。告诉她真相，后宫怕是永无安宁之日。
最终，刘启恒还是在珉儿口中得知，救人的男子是成至远。成至远深夜私自进宫，罪名不小。安晓极力隐瞒的原因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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