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恒活动着酸痛的手腕说话：“前不久，朕派了特使去西域，西域王同意将两位公主嫁给大皇子，你带着硕儿去西域迎亲！”
“是西域老王还是新王？”
“这个不重要。”
“这等事情不一定微臣亲自去！皇上还是让微臣留在宫中！”张力本一门心思想要留在皇宫。
刘启恒欣喜臣属的忠心。“你去北军军营，选五千精兵……”
张力本打断对方，提出疑问。“迎亲需要五千人，还都是精兵是不是太浪费了？”
刘启恒拿出一个首饰盒。“你拿着它去找二公主惠儿，助她的夫君巴扎成为西域王！”
张力本打开首饰盒一看，里面装着半只耳环。
“粮草兵器等所需辎重都在西域都护府。朕已密令西域官员将帅皆归你调度！”送亲时，成至远护送的那批辎重一直封存。现在，终有用武之地。
“微臣定当不负圣望！”重任在肩，张力本不敢含糊。“即使如此，五千人马还是太过招摇，皇上！”
“那就想想办法，尽管放手去做！五千到了西域还未必够用！”刘启恒有些忧心忡忡。敌手数十年，一朝见分晓。
“微臣明白！”张力本拿定主意，一部分兵马乔装成商旅。
“朕，在宫里等你的好消息！”刘启恒抽出一卷奏章，铺展开来。
“皇上保重！”张力本仍旧难以放心。“皇上，哪怕是卫尉卿周晏总好过卫尉丞吴青山？皇上可能还不知道，王大仓和李铁柱双双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最后见的人就是吴青山！三个人一起在成家的酒楼喝酒，之后二人就失踪了！皇上不觉得蹊跷吗？”
“朕已经命廷尉府徐大人在查这个案子，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还有朕！”刘启恒意味深长地拍打张力本的肩膀。“你即刻把卫尉的所有事务与吴青山交接！”
“包括暗道？”
“所有！当然也包括暗道！”刘启恒专注于奏章，没有抬头做着回答。
西域之行路途遥远，时间漫长。张力本无法安心。“我不同意，这不是引狼入室，里应外合吗？”
“你还想抗旨不成？”说话间，又拿来另外一卷奏章。
“如果是交接，卫尉卿也应该到场？”张力本坚持。
卫尉卿是周家的人，伤重未愈，在家休养。刘启恒稍作思考，命令着。“吴青山一人。”
离开宣书房，张力本首先找到吴青山，而后去探望卫尉卿周晏。他到时，周晏正与孙宇在说话，貌似很是亲密。张力本联想到君王刚才微妙的表情，心潮难已。
三日后，迎亲队伍出发。
京城河里发现两具年轻男子的尸首，穿着王大仓和李铁柱的衣物，廷尉府断定是他们二人的尸首。
学堂休课，王和频在府内处理儿子的丧事。
因为休课，珠儿开始在宫中恣意玩耍。起初他不在萧芸宫，谁都没有留意，等到发现，已经是近晌午。郑嫔那里没有，苏妃那里也不见。
周嫔和括儿一起生了病。头午，仕芸过去看了看。去时，周嫔正在诵经。不好打搅，等了好一阵子。随后，周嫔泡了壶好茶。她们坐着喝茶，又闲聊几句。时间就耽搁。返回萧芸宫已是晌午，仕芸才知道珠儿不见了。
绿丘立在院中，训斥着宫女，完全是一副安晓盛气凌人、誓不罢休的做派。仕芸发话。“小孩子贪玩，随处跑，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各自忙去吧！”
“姑娘是不是知道，珠儿在哪里？”绿丘跟着仕芸进了屋，问着。
子欣望见红着眼圈的仕芸，狠狠地说：“你自己守着萧芸宫，还有脸来问我们吗？宫里都找遍了吗？”
“都找过了……”绿丘胆怯。
仕芸木然地说。“速去禀告皇上？”
“朕已经知道了！”话音刚落，刘启恒走进屋来。
子欣和绿丘跪身请罪，不敢多言。
“连个小孩子也看不住……”刘启恒满腹恼火，但望见目光没有焦距的女人，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出口。“朕，已经让卫士们寻找，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有消息还不如消息。她的珉儿已经失语，难道她的珠儿同样要遭遇厄运吗？“什么消息？”仕芸神情绝望，身体微微颤抖。
同为父母，心情一致。但是刘启恒明白做为男人，做为父亲，这个时候应该更坚强一些。他握住女人的手。“当然是……好消息。珠儿不会有事情，一定不会……你忘记了……”刘启恒想说珠儿早产的事情，还是停住说到其他。“苏妃救珠儿那一次？这个硕儿真是，珠儿还小，他都娶妃的人还是那么的不懂事！”
“皇上，别说了……心好烦！”仕芸将脸依靠在男人的胸前。
天在下雪，沙沙作响。可以想象，大片大片的雪花伴着寒风在急急下落。渐渐地，窗棱的声音变得细弱。想必，雪小了，慢慢要停歇。此时的雪花应该是翩翩起舞如蝴蝶吧。
“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心里发慌……难受！”娇柔的声音在哀求着。
“皇子和公主里面，珠儿最像朕，朕的小时候很淘气，很顽皮，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常惹得父皇火冒三丈，害得母后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将面粉放进蓉贵妃的胭脂盒里，将死掉的蟋蟀扔进父皇的茶碗里，还有一次，披着帷幔当翅膀，站在屋顶朝下‘飞’，母后吓得不轻，我还从来没听过母后那么哭过，包括父皇驾崩……”
整个下午，他们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渡过。男人的衣襟被抓紧过，变得褶皱，被泪水浸湿，再被重新抓紧。吴青山一次又一次来禀告，消息都是一个样子，未发现珠儿。
晚饭时，奶娘抱着玖儿来了，说九公主知道三皇子去哪里了。
仕芸怀着复杂的心情问：“去哪里了？”
玖儿纠结地回答。“珠儿不让说。”
“玖儿，快告诉父皇！”刘启恒俯身，尽可能地展示笑容。
玖儿警惕地躲进奶娘的怀里一动不动，任凭众人问话，一声不吭。仕芸望了望君王。刘启恒自觉地退出屋子。
仕芸将玖儿抱过来，哄着说话：“玖儿只是答应珠儿，不说他去哪里了。但没有答应珠儿其他事情吧？”
“其他没有的。”玖儿冥想着作答。
“真的是乖宝贝！”仕芸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此时此刻，这张小脸对于母亲的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无声慰藉。“那玖儿告诉小姨，珠儿现在和谁在一起？”
玖儿立刻轻松地回答。“珠儿和大皇兄在一起！”
“当真？”刘启恒兴奋地冲回来。仕芸嫌弃地望了望他，掉过脸望着玖儿说：“大皇兄是去迎接皇嫂，珠儿跟去能做什么？小姨怎么想不出来呢？玖儿聪明，一定知道？”
“大皇兄说分给珠儿一个公主！珠儿就跟着去了！”
刘启恒即刻派人去给张力本送信，核实消息真伪。
几乎所有人露出笑颜，唯独仕芸冷住脸说：“此事莫要声张，当做三皇子还在宫里。”
珠儿虽有下落，但不在宫中亦是险象环生。仕芸又添加具体要求。“绿丘传话下去，就说，珠儿去过周嫔宫里，染了括儿的咳疾。”
太尉府。
吴青山将两颗充满血污的人头展现在桌面之上。成万州面带喜色，利落起身，打算近前观看。成至远抢先一步，挡在人身前。“爹爹，可否将大仓的人头交给孩儿处置？”
“死都死了，你要一颗头做什么？没听说拿着小舅子的人头去讨女人欢心的？”成万州嘲讽。
“恳请父亲大人成全！”成至远执拗，躬身施以拱手礼。
顺水人情而已，成万州不好拒绝。“随你。”
成至远即刻转身，双拳抵住两颗人头，辨认着两者面容，落下其中一只箱子。当时，吴青山没有过多思考，切入正题，要求成万州兑现诺言。
“现在救，出了宫，还是要藏起来。你那么喜欢宋家丫头，难道不想娶回家吗？”成万州露出老奸巨猾的本色。
似乎正中下怀，吴青山面带喜悦。“太尉主子说到小子心里去了。娶回家是最好！”
“那老夫就多要一颗人头！”茶碗相互击打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姨父的！”
吴青山直接望向成至远。成至远心口一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而是忧心天下将要大乱。
“还能是至远？是另外一个，宫中的那个！你可敢？”话说得明显，弑君。
吴青山没有立即答应，认真思量后，期间还与成至远对视半晌，才说话：“太尉主子，这个赌注可是大了？我就得一个女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至远啊，青山可是比你强！”成万州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起来。贪婪是人的原始本性。贪婪的人身上可以利用的破绽最多。
成至远为自己分辨着。“他孤身一人，孩儿是拖家带口，自然同他不一样！”
随即，成万州夸下海口。“事成，老夫给你封地，封你做王！”
封地，还封王？成万州是想自己当皇上啊！成至远早有预料，但是亲耳听到，仍是感觉到些许震惊。
“我现在虽是卫尉，但总不能如这般砍去他的头，送来这里？我只能寻找机会要他性命，太尉主子觉得可好？”
“你打算怎么下手？”
“最近，好像他身子不大舒服，喊我的姨母在身边侍候着……总是有机会动手！”
“甚好，得手后，速速与我知晓！”成万州不怕吴青山不就范。两个姨母将吴青山抚养成人，情感堪比母子。吴青山绝对不会轻易弃之不顾。“青山，你这里的姨母最近身体不大好，随着你姨父去后院去看看吧！”
二人一前一后，高矮不一朝着后院走。
“李铁柱的人头，你打算怎么处理？”成至远问。
吴青山反问。“姨父打算怎么处理王大仓的人头？”
“完璧归赵。”成至远放缓脚步，贴到对方耳畔低语。“美人尖。”
吴青山脑顶响起炸雷，手心登时冒出冷汗来。刚刚，他险些死无葬身之地。美人尖，多为女子拥有的发迹线，因而得名。男子里面极少有，但王大仓恰恰是美人尖。而，成至远手中提着的那颗人头没有美人尖的发迹线。
“你手里的那个，最好拿到玉坚的墓前烧了，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成玉坚的离世成至远始终感觉到惋惜。
“谢过姨父提点！”吴青山由衷表达谢意。成至远强行索要人头完全是为了保护他的性命，帮忙掩饰真相。www.sxynkj.ċöm
“姨父也不是好当的啊！”成至远一眼望见管家在周围转悠，探听他们说话，便故意说：“青山，你整日就知道围着宫里的姨母转悠，空闲的时候也常来看看成府的姨母，都是姨母，还搞出亲疏远近来，好吗？”
“姨父教训的是！”吴青山立刻领悟到，闲话起家常。当下，姨母是成万州用来牵制他和成至远的人质。明日，成至远将要前往北军上任副职。姨母留在成府，还不是任人宰割。吴青山自然要常来成府，不单单是为了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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