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恒以为女人不善弓箭，给她个台阶下。“如果为难，那也不必勉强！”
仕芸迟疑君前失仪，得到男人许可，毅然说：“妍妃如此有兴致，自然奉陪到底！”
“怎么每次都是她在说玩什么，根本就是赖皮！荌姨，娘亲是不是要输啊？我不想让娘亲输！”珠儿显得不高兴。
“娘亲怎么可能输？！”安晓因为自己的话吓到自己。她还是第一次认可“小满”就是姐姐仕芸。
中间空场，对决双方更衣装。张力本着人找来箭靶和弓箭。
珠帘后，安晓俯身，单膝跪地，为仕芸系环佩。
“荌妃？”仕芸及时扶起安晓，张望周围。她有意向安晓透露真实身份，但不代表到了昭告天下的时刻。“荷月，你来。”
刘启恒瞥一眼珠帘，敏锐地捕捉到安晓的态度变化。
卒然间，宋妍扭转乾坤，回头望月。弓箭面向主桌，箭弦离手。赵丰年本能做出反应，单手撑住桌板，跃身而来。与此同时，张力本宝剑出鞘大半。
箭弦之上空无一物，发出沉闷颤音，渐渐复原固有的形态。宋妍身体后仰，几乎整个人贴到地面。前一刻还是冷酷的表情瞬息变得妩媚，窕冶异常。
刘启恒回以微笑，睨了眼身侧。张力本悄然收好宝剑。
仕芸审视宋妍片刻，转而说着：“赵将军，是来帮忙挑选弓箭的吧？”
“愿意效劳！”赵丰年借着挑选弓箭的机会，私语着：“自己什么身体也不是不知道，还做劳心费力的事儿。你不会真以为赢了擂台，就能当皇后吧？”壹趣妏敩
“请将军挑选弓箭，不是来挑毛病！”细致论起来，赵丰年是她的骑射师傅。
两人相视一笑。
“就这张吧！”赵丰年大声说完，又挑选出十只箭，故意凑近低语。“记住控制气息，心无杂念。别给师傅丢脸！”
宋妍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但是知道他们在说话。“赵将军，徐姑娘？你们说够了没有，可以开始比试了吧？”
赵丰年走回座位。余光可以感觉到所有聚焦的目光里，其中两个人的目光显得执着，一个是刘启恒的，另一个是孙宇的。
“妍妃，请！”仕芸说话间站到宋妍身旁。
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仍是。第三箭扣到弦上，仕芸开始不着痕迹地挪到宋妍的身后，挡在主桌之前。刘启恒很是不领情，在仕芸的身后说：“你挡住朕了，朕看不清楚妍妃了！”
宋妍分神，第三箭离手，没有射中箭靶。仕芸对于男人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站在原处。宋妍回首望望，抽箭搭弓，箭箭中靶心。
轮到仕芸，箭无虚发。第五箭时，宋妍故意打了一个喷嚏。射出的箭依然射中靶心。苏妃喊出句西域话，一副喝彩的神情。仕芸报以轻松笑容。
比试持续，射到最后一箭。瞄准靶心，出手一刻，手腕明显做出放弃。箭偏离轨道，与箭靶擦肩而过。仕芸刻意射飞最后一箭，给宋妍保留颜面，最好比试就此结束。
九箭比九箭是平局。宋妍不自知，依然决心比出胜负。“过目不忘，半柱香，一本书？徐姑娘有没有胆量继续？”
“这个比试比之前的那个要好！”太后评价。诸多嫔妃附和着。骑虎难下，仕芸不好驳太后的面子，扫众人的兴致。
赵丰年观察到仕芸体力不支，有些担忧。“妍妃的主意虽然好，但是书却不好选。据我所知，徐姑娘博览群书。这样对妍妃不太公平！”
“本宫也是饱读诗书！这个就要看运气。”宋妍说着。
“妍妃说得好，如果选择妍妃读过，就是对徐姑娘不公平！”赵丰年抱定搅黄比试。
孙宇插话，明显是在帮助宋妍。“当着皇上的面，谁人敢说书读得多？书可以由皇上来指定！”
太后问：“皇上，可有合适的书做比试的题目？”
刘启恒喊来黎公公，低语说：“先去甘全宫，如果找不到就去萧芸宫一趟，找那本……”
等待的空隙，太后命安晓弹奏一曲。主桌客位频频举杯，畅饮数杯。一曲结束，书找了来。
刚看了几行，发现书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后半部分，仕芸站起身：“太后，还是换一本书吧？这本书的词语对于妍妃来说可能有些晦涩难懂，有失公允。”
太后迟疑。刘启恒沉默不语，审视着。
“我不觉得，还是徐姑娘觉得困难？”宋妍不等仕芸落座，继续翻书看。“焚香可不等人？”
“妍妃不觉得，那就继续吧？”太后说。仕芸不再异议，只好坐下来，看着书。宋妍一直在翻书，似乎每页都先于对手。且，翻书的速度不断加快。仕芸虽然对于书的内容了如指掌，但还是跟着对方的节奏，不曾伸手去翻一次书。到了最后一页，似乎没有停留，刚刚翻开，随即合上。
“香还没有烧完，凭什么就把书合上，不让人家看？”喜宝仗义执言。“母后，您要主持公道？还有皇兄？”
“既然是比试，当然包括用时多寡！”宋妍不愿让步，按住书不松手。
太后看过焚香未尽，才问：“小满，你默好了吧？”
“妍妃默好了，我就默好了！”仕芸胸有成竹地说。
刘启恒吩咐左右：“笔墨纸砚！”
“皇上，默写费时，费力，不如默诵可好？”仕芸提议着。默写出半部书，字迹足以泄露她的身份。才刚翻看的书就是她当初亲手抄写的副本。《齐家治国平天下》属于徐家。男人以它做为题明显是在试探她？可又在试探什么呢？
“怎么读啊，谁跟着谁读，那还是比试吗？”宋妍不允。
仕芸有言在先。“妍妃先读，如果默诵完整，我就认输。如果妍妃读不下，我可以帮忙提醒！”
宋妍患得患失，没有立刻答应。
“或者我先读，也是可以的！全凭妍妃做主！”仕芸气定神闲。
如果敌手先，那么很可能没有任何机会。宋妍表态：“本宫先读。”
仕芸拿起书，呈给主桌。黎公公接过来，转呈。刘启恒把书递给母亲。太后问着：“妍妃，准备好了开始吧？”
“民者，国之根本。天下虽乱，民心未离，不足忧；天下虽治，民心离，可忧也。天下之大，民之天下，安敢独享……”宋妍逐字逐句诵读起来。
太后对照原文，核对正误。翻过一页又一页，默诵准确无误。仕芸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着宋妍的卓尔不群。
默到最后一页，宋妍仅仅说出开头，就默不下去。“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霸必有……”
太后婉言：“妍妃默诵得辛苦，歇一歇？小满，最后一页，你来可好？”
“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仕芸有意停下来，靠近宋妍身边才继续下文。“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小胜靠力，中胜靠智，大胜靠德，全胜靠三者之合力。以德服人，德行天下。”
“两人都是一字不差，但小满更胜一筹，小满胜出！”
“母后，她仅凭一页胜出，我不服！”宋妍转头又对仕芸说：“我默诵的内容比你多，让我认输，你觉得合适吗？”
“妍妃的意思是？”
“我们继续比试？”
“看来，倾城苑藏的佳酿不少，妍妃安敢独享？”仕芸说着，朝主位施礼。“皇上，臣女在这里讨赏了！”
刘启恒沉默不语。太后微笑着说话：“赏你！”
宋妍脸色难看，下不了台，直接拦住对方的去路。“皇上？她只是侥幸而已，这样有失公允！皇上做主！”
仕芸不想纠缠下去。“妍妃，这一局算是和局总可以吧？”
宋妍扯着人，不松手。“和什么局，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突然，刘启恒宣布。“妍妃说得不错，小满，不如你也默诵一遍？”
“皇上圣明！”宋妍陡然间撒手，暗中还狠狠地推了一把。
仕芸踉跄，好悬摔倒。刘启恒欠身，一旁的赵丰年反应比他还要快，不但欠身，还伸出手。两个男人都是隔海望月，力不能及，徒劳坐回位置。刘美人离得近，施手救援，避免仕芸摔到摆满酒菜的桌子上。
安晓出列，搀扶住仕芸。“胜负明显，还比什么，皇上未免太偏袒！我们不比了！”
仕芸擦拭额头虚汗，望了望高高在上的男人，负气地说。“为什么不比？我比！只是臣女想问皇上，讨赏可还给？”
“朕言而有信。只要你能默诵，朕从此酒不过三杯！”刘启恒举起酒杯，又放下它。
“不怕，哀家来作证！”太后笑眯眯地说。
宋妍看不惯皆大欢喜的和睦。“你根本就是打着幌子，觊觎皇后之位？”
太后不悦。“妍妃，你今晚话是不是太多了！”
“妍妃已然默诵了一遍，我再重复一遍未免乏味……”仕芸话说一半被打断。
“还想反悔不成，本宫看你默诵不出来？”宋妍自信无人能敌。
“我是说，妍妃按照顺序，我就倒着默诵一遍！以此恭祝太后寿辰，天年永驻！”
“这个寓意好，你是想让哀家返老还童啊？”太后异常高兴。
宋妍冷视。
“德行天下，以德服人……策不从则谋士叛，将拒谏则英雄散……安敢独享，民之天下，天下之大。可忧也，民心离，天下虽治。不足忧，民心未离，天下虽乱。国之根本，民者。”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磕绊。
在座的嫔妃无不叹服，称赞声不绝于耳。
“哀家还真是返老还童了……皇上，酒不过三杯？”太后露出笑颜。
“作弊！”宋妍后知后觉。“从小到大就没见有人比得过我的记忆力，她——徐小满一定事先就看过这本书！”
刘启恒同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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