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收回灵力,耐着气性看一眼安睡的病人,走出门去。
玄武正在外头坐着揉胳膊,见人过来,忙起身相迎。
“敖丙呢?”
“被太一拎去睡觉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这么大力气,你看看,把我胳膊都掐红了。”
朱雀瞧一眼,“小伤。晚上给你炖两个猪蹄,以形补形。”
玄武忙点头,跟上他脚步。
*
敖丙躺在床上,半点都无法动弹,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到最后可怜巴巴盯着不远处的太一看。
太一定他身的时候,顺道把声音也给禁了,现在清闲地坐在桌前看书。敖丙这眼神他始终都是关注到,但就是假装不搭理。
外头响起敲门声,敲第三下的时候,门自动打开,露出朱雀和玄武的脸。敖丙一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朱雀道。
敖丙看看太一,又看看他,嘴里呜呜叫了两声。
“可怜见的,既然他不想睡,那就不要强迫他睡吧?”没等其余两人回应,玄武解了敖丙身上的禁制,敖丙当即跑下床问朱雀有关他爹的情况。
朱雀道,“我出手还能有问题?”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朱雀回说病人需要静养,让敖丙过两天再去。敖丙连连点头,冲三人道谢。
“道谢的话就免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玄武,你带他去外头转转,换下心情。”
玄武点头,带着敖丙走了。
等感觉不到二人气息,太一问道,“有事?”
“你为什么也出现在那里?是敖丙请你去的?”
“这与你有关么?”
朱雀又道,“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格外关心他们父子俩,上回也是,虽然还挨了敖丙一顿骂。”
“什么上回?本尊是头一回见他。”
“怎么可能?”朱雀惊叫,发觉自己失态,又降低音量,“按你之前的说法,你跟敖家爹爹是第三次见面了。大师祖之前不是跟我们说过什么三笑情缘嘛,我是觉着你们有三面情缘。”
“三次?这不可能。”
朱雀抬手准备摸他额头,确认他是不是生病,被太一一把挥开,“本尊没问题。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本尊就走了。”
“还有一个事想问。”
太一又坐了回去。
“他后腰上的伤,你关注过么?”
“本尊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你有话直说。”
朱雀对他这态度表示不满,但想起封神台的事,压住脾气,回道,“他后腰上的族腾被毁了,是终身的伤痕。族腾对龙族而言代表了什么,我想你应当清楚。”
太一沉默,过去些时候,起身走了。朱雀目送他远去,幽幽叹出一口气。
龙族族腾是天生而来的印记,对于龙族来说,族腾高出一切,就连血脉都得礼让三分。
若是想报复一名龙族,很简单,杀掉他前后,把他的族腾毁了。这样的话,无论生死,这个龙族都无法认祖归宗,无家可归,彻底成为一个弃儿。
*
第二天清晨,青龙回归,把自己搜查到的所有宝物上缴。当天傍晚,自东海水牢传来消息,族会首领死了,在此之前,他杀了自己同牢房的同伴,那名蛟族。
“他死之前,我曾讯问过他。他说他命人毁了敖白的族腾,是因为他嫉妒。他不想让敖白在上任为四海龙神的儿子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后来,我与他说了真相,再后来,就成了这样。”青龙叹出口气,把玄武夹到他菜碟里的鸡屁股拨回去。
朱雀冷哼,“四海龙神。就为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神位,把人敖白毁到这种地步?死了活该。”
玄武咬着筷子,“原来他叫敖白?”
“自然不是,这名是我取的,总该有个名字。对了,青龙,晚饭结束去趟书房,我有事与你谈。”
“我能不能旁听?”玄武问。
朱雀拍了下他的头,“你有别的大任务。”
晚些时候,玄武才发现他的大任务是给敖家父子当老妈子,登时郁闷不已。
书房。
青龙依着朱雀嘱咐,在四周设下结界,在桌边坐下,问道,“出大事了?”
“算是吧。”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青龙。
青龙解开上头封印,打开一看,顿时愕然,“你从哪里找到的?”
“果真是你要的?”
“嗯。”
朱雀抿唇,在他对面坐下,同他一道看盒里的明珠,“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东西是太一发现的。”
“陛下?”
“在此之前,它在敖丙的手上。记得吗?那条玄武曾经津津乐道的旧手链,上头那颗暗得不能再暗的珠子,它就是定海珠。”
青龙取出珠子,端详一番,轻轻摇头,“上头法力已经很微弱,恐怕无法帮我的忙。可是因为我在寻找它,使得敖白受了重伤,还死了两个人。”
“事情已经发生,你莫要自责。若你真觉得歉疚,可以选择回到过去。”
“不行。”
“哦,对,这是被禁止的。”
青龙沉默片刻,转说起别的事。
*
龙爹辗转醒来,见着周遭环境陌生不已,不自觉警惕起来。
“醒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他宛若受惊的兔子,布着少许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牢靠近的男人。
“是你?”
太一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就开始把脉,临了说道,“你这身体是真差。”
“多谢你昨天伸出的援手。丙儿呢?我得带他回去。”
“他在玄武那儿,好得很。”
太一打量着眼前人,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总觉得没什么生气。
龙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身子,“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可以请你离开吗?我想睡了。”
“本尊问完想问的就会走,你犯不着刻意下逐客令。”
龙爹有点尴尬,别过眼不再直视。
他每回见到这个男人总有种老鼠见着猫的感觉,一心只想逃。如果逃不了,就尽量躲得远远的。
可现在的他,不光不能逃,鼻间还时不时能闻到对方身上透来的不知名香气。
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某种熏香,又似乎是某种花香,闻多了有点上头。
“本尊昨日与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时光回溯。这是太一昨天用密音说的话,龙爹就算想忘也不敢忘。
于是,他点点头,目光依旧躲闪。
“谁教你的?”
没回答。
“你可知,这是禁术?”
“怎么可能?”
太一继续道,“所以,那的确是时光回溯?”
龙爹这才发觉自己被对方诈了,心中直骂自己是笨蛋。
“擅用禁术者,以违反天规论处。待你伤势好转,自行领罚去罢。”
想到什么,太一又道,“敖丙是你亲生的吗?”
龙爹摇头。
“那他的生身父母是何人?”
龙爹又是摇头。
太一扶额,“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字。本尊恕你无罪,行了吧?”
他难得这样耐心,没想到这个小小龙族竟这般不领情。
龙爹顿了顿,“你能恕我多大的罪?”
“这世上敢与本尊讨价还价的,你是第一个。”
“有多尊?”
“本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界至尊太一是也。”
太一?
龙爹心头一紧,那就更说不得了。他踌躇半天,回道,“丙儿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他只让我好生照顾,旁的没说。”
“连身世都没说?”
“陛下想知道什么?”龙爹心里莫名一沉,“据我所知,他父母很早之前就已双双殒身,魂飞魄散。陛下如今问起,是有法子让他们复生么?”
“魂飞在哪,魄又散在哪?”
“我不知道。”龙爹总算抬眼看他,“陛下问起这些是预备做什么?逝者已矣,还是莫要继续追寻。”
“本尊是不是见过你?”
龙爹点头,“不止一次。”
“不,应当是更早之前。”
“那不见得是我,我自出生以来就住在深海,鲜少出门。陛下可还有什么想问?”
太一思考一番,回说没有。
“夜已深,陛下请回罢。”
太一心头不悦,“你三番两次不敬本尊,当真不怕本尊降罪?”
“我已是将死之身,要是陛下能给我个痛快,我反而还会对此感恩戴德。”
“你身子虚弱,却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依本尊看来,最少还能苟活个千八百年,偷着乐罢。”说完,他长袖一甩,起身就往外走。
龙爹在身后唤了他一声,“多谢。”
太一嗯了一声,关门离开。
“还有,对不起。”
*
玄武忍不住又打了个极大的哈欠,叫住还在对面绕圈圈的人,“雀哥,你这一晚上都快走一百圈了。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
“不能说。”
“那你可以回自己房里吗?我明天还要起早去议政殿忙活。”壹趣妏敩
“反正你过去也是打瞌睡,晚点睡也没事。”
“…可你老这么转来转去,我看着眼睛疼。”
“谁让你看了?要睡觉就去睡,别非要赖我。”
玄武无奈,还真就爬上床盖被要睡。
朱雀见状,又去把人摇醒。结果他一摇,玄武急了,连同边上睡得好好的白虎也被吵醒。
白虎揉揉眼,半梦半醒道,“雀哥,你怎么还不回房睡?对了,青龙回来了吗?”
“回了。”他说着又去晃玄武。
“好,那我明天去找他。”
朱雀手中动作一停,“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玄武也应和。
白虎蹙眉,“你们好像在发癫。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做了个梦,想去找他解梦。”
“解梦找青龙?你认真的?谁不知道这三界中最好的解梦师是鲲鹏和太一。”
“太一?”朱雀晃晃手指,“他不行。他自己那情绪乱糟糟的,还解梦,不把人肢解算不错了。”
白虎呵呵笑,“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别哈哈了,快说你梦到了什么。”玄武拍拍他肩膀,无比好奇道。
白虎有点为难,朱雀见状,伸手凭空一抓,把青龙抓来了。
青龙:“……”sxynkj.ċöm
他手上还握着一只毛笔,看样子是在办公。笔上墨水将滴未滴,被他施法定住。
“做什么?”
白虎有点想笑,可一想到梦境,笑容便收了回去。
他斟酌一下语句,说道,“我在梦里看见太一陛下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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