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坐在日记本里,满脑子都是这个拟声词。
最近,他发现这个词特别耐用。
所有那些轻蔑、敷衍、怠慢、抵触、厌烦、怨恨一类的复杂感情,都可以在两次短促的吐息之间发泄出来,实在是太适合他这样每天过着憋屈日子的人了。
呵呵呵呵呵呵……
他眼看时间不多了,赶紧一口气“呵”个过瘾。
再过一会儿,等那个人一来,想呵都拿不不出应有的魄力。
想到这里,汤姆脊背有些发寒,他已经看到那双水润灵透的大蓝眼睛在自己面前莹莹闪烁的样子了。就像小鹿斑比。
小鹿斑比,这个把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粘在一块都望尘莫及的恐怖对手。
想当年里德尔就是在街上无意中看了同名动画的宣传广告,才下定决心致力于于反对麻瓜的。他总觉得那些连个火球都不会点,满心都是温暖美好,画个动物还一个眼球占半拉脑子的生物,肯定哪有毛病!有毛病的东西就得趁早治疗!
唉,想想那些为了达到崇高理想而奋斗的岁月,再看看自己现在,里德尔觉得十分悲哀。
几十年过去,他不但没有收拾掉生产小鹿斑比的种族,还让小鹿斑比给收拾了。
而且这个斑比还一天“斑比”他至少三次。
喏,说着说着又来了——
“伏尔迪!”
他听见小鹿斑比在叫他,声音酥脆甜软,硬是把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威名喊出了宠物狗的感觉。
里德尔别无他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把自己从笔记本里一把抓出去。就好像他是哪个劳动力密集流水线上生产的廉价娃娃。
斑比今天的打扮一如既往光辉灿烂,从头到脚白色套装,差点让里德尔一下子雪盲。
她一见面就猛扑上来,笑嘻嘻地问:“最近好吗?想我了吗?”sxynkj.ċöm
里德尔心里偷着“呵呵”,脸上却顷刻间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辉,风度十足地答到:“我倒想从你那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冷峻的口气,温和的用语,戳到了斑比的心窝里,惹得她咯咯大笑,将他按坐在床边,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那条白袍不知为何冷得吓人,好像一个冰坨子,冻的里德尔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斑比根本没在意里德尔的反应,急不可耐地把过去一星期的大事小事琐碎事全拿出来讲,两片嘴皮子一碰,一个小时就没了。这段时间里,里德尔什么也没在听,表面上时时点头假装在意,其实心里一直在忧虑会不会被搞出个冻疮。
忽然,斑比一句话让他注意力集中起来。
“你策划的爱丽丝演出本来很完美,可惜那四眼小子,又毁了一切。你知道怎么?他前一天晚上竟然梦见了你,他简直……”
里德尔等着斑比谈论这件事很久了,从上个星期一直等到现在。
为此,他从上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每天等着四眼小子睡着的时机,费尽力气把那被他吞下去的碎片从不知哪片无底洞似的黑暗里召唤出来,只为了在他梦里游窜一会,上演几出扰人清梦的片段。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对于四眼小子来说,顶多是梦里搅起一点混水,睡不踏实,可对于里德尔,感应那几分钟被吞噬掉的碎片,足以让他接下来七八个小时,都头疼欲裂地趴在地上。
而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让面前这只斑比,察觉到四眼小子的异样。
斑比还在抱怨:“他直到今天下午,都表现得很不正常。”
“那个男孩的存在本身就是异常。不过——”里德尔沉吟一会儿,露出一点十一月秋霜似的神色,这向来很讨斑比欢心。
果然,她撒娇地催促里德尔快点说下去。
里德尔故作忧郁地斜了斜眼睛,尽量不去想自己这样子看起来多么耻辱。
“他身上的异常似乎也影响到我。”
他看到斑比的眼睛比刚才更加波光粼粼,知道成功使她感到不安,便接着说下去:“我能察觉,那片原本被他隔绝在记忆之外的魂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那些噩梦并非真的是梦,而是他在在试图掌控我被他吞噬的灵魂。”
“我不觉得像他那种懦弱的东西有胆量想起自己做过什么。”斑比脸色沉了下去,语气有些恶狠狠的。她一直厌恶有关四眼小子的话题,除非那话题以嘲讽和谩骂作为基调。
里德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消沉了一点,用一种似乎很有远见卓识的腔调,跟斑比探讨着:“要是有选择的话,他是不敢。可如果种子驱使他这么做呢?我们不能不考虑他被迫慢慢醒来的情况,届时,他会通过吞噬的碎片接触到我的思想,也许会看到你我之间的事,从而得知你打算复活我。那时候……”
“你为什么不封闭你的思想?”斑比气急败坏地打断了里德尔的话。
里德尔向来比较喜欢斑比焦虑时的样子,于是更加耸人听闻地说:“无法对他封闭,是他吃掉了我的灵魂,不是我吞了他。”
斑比语塞一阵,从里德尔腿上跳下来,一开始的好兴致全都消磨殆尽,看起来还有点烦躁。她在屋子里踱步几个来回,里德尔忽然感到气温有着明显的下降,屋子里的玻璃制品上,隐隐爬上了霜花。
她今天又赶什么时髦?里德尔想在心里发出两声呵呵,但最终没能笑得出来。
他在斑比心情不佳的时候总会保持警觉。
里德尔一直清楚地知道,斑比天真温柔的外表下,潜藏着一个喜怒无常的大家伙。稍有不慎,它会张着血盆大口扑出来,谁也挡不住。她现在待他宽容和善,很大程度是为了他出众的相貌和传奇的身世。这两点也是人们喜欢名猫名犬的原因,意味着得到庇护,更意味着被人掌控。斑比在他面前一直极尽乖巧之事,但不代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里德尔盯着情绪每况愈下的斑比,暗自思虑,如果她真的由于急躁发起无名火来,要怎么安抚下去。
要知道,里德尔向来对恐吓别人了如指掌,而宽慰方面的技能点,一个也没点过。
幸运的是,几分钟后斑比不再皱眉,转过身来看了看里德尔,满怀希望地说:“要是叫他封闭大脑呢?”
叮咚。里德尔第一次觉得斑比还是有些个让人喜欢的地方,就比方说很容易上钩这点。
不过他没有马上赞同,而是神情严肃地思考一番才略略点头。
“他封闭的话也许能延缓醒来的时间。可谁能叫他自愿做到这一点?”
“我自有合适人选。”
里德尔知道她指的是谁。
这样一来,问题就好办多了。
里德尔感觉稍稍好了那么一点,可心情的指针还没越过冰点,斑比又眨着大眼睛,一团麦芽糖似的,甜甜蜜蜜粘了上来。
新的一轮花田小剧场游戏又开始了。
里德尔舍命奉陪到晚上十一点,斑比觉得腻了才把他塞回本子。
几个小时过去,到了入梦最深的凌晨,里德尔才谨慎地向从笔记本上脱落的两页纸上传递了消息。
她来找过我了,事情进展顺利。很快会去找S谈大脑封闭术的问题,做好准备。
跟他想的一样,邓布利多没睡,很快回复过来:壹趣妏敩
很好。
里德尔看着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心想邓布利多只不过是个舒舒服服坐在办公椅后面指使别人的投机者,理应再对他谦恭一些。
于是,他继续向对方发送信息:
我不知道换成你能忍受多久,连我那些死忠的追随者——他们愿意用性命去为我完成任何残酷的任务——也不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情愿,来过两天我这样的日子,绝对不会再有人比我……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抱怨,但却发现邓布利多将那两张练习纸锁进了抽屉。
汤姆年轻的脸上挤出很多难看的皱纹,暗自发誓:
总有一天,我要叫他跪在面前道歉。到那时,我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再把泡面分给他。
里德尔用尽了一切力量赌咒,直到又一个早晨来临,才退回记忆深处,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
他很遗憾,作为一段记忆,一片灵魂,他根本不需要睡觉。
没有睡眠、没有访客的时候,他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他有时候,很少很少的时候,会思考一个无聊的问题。
今天,这个问题又一次不请自来地给他徒增烦恼。
汤姆真想知道,要是当初没有选择当一名□□者,而是当了一个画家,不知又会怎样。
答案也许是: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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