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项目前一天,不知为何,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早上五点三十分,金妮抱膝坐在书桌上,手中的羽毛笔正在画下最后一个标点。
黑色笔记本的扉页,DOG和LIVE和狂欢宣言下面,多了一个小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还触手可及的时候,月亮和人一样,生活在大地上。
那时候世上没什么好吃的,没什么好做的,人和月亮过着单调的日子。
一天晚上,月亮看见低垂的星星伸出长长的星光,像是等着和谁握手。
月亮便上前用自己的光挽住星星的光。
星星的光很温暖,在月亮的光束上,留下甜的、咸的、苦的,各种味道。
月亮高兴极了,把和星星握手的事告诉给人。
人也跑去触摸星星,尝到了各种美味。
但人不满足,还想要更多,于是开始捕捉星星,揪掉星星的光束,扯掉星星的光环,用笼子、罩子、网子把星星困住。
有一天,星星逃跑了,逃到人再也到不了的地方。
从此以后,人还能看到星星,却尝不到星星的味道。
人转身离开,去探寻岩石、森林、海洋,重新寻找味道。
月亮却孤零零看着遥远的星空,伸出手,踮起脚尖,向着星星。
月亮的手一直伸着,伸着,每天,每天,都离星星更近一点。
月亮并不是想要星星的好滋味,只想再握握星星的手,把那种温暖,留一点在自己身上。
直到如今,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还伸着手在天空里漫游,渴望遇见每一颗星星。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月亮会再次和星星相会,并将每颗星星的手,都紧握一遍。
到那个时候,月亮将不再只是月亮,还将成为一颗有属于自己味道的星星。
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金妮写完之后读了一遍,发现自己也看不懂写了些什么,但她依旧高兴,看着窗外明亮起来的夏日天空,注意到自己又几乎一夜没睡,赶紧扑到床上,闭拢眼睛。
五分钟后,她爬起来,以为睡过了十几个小时,神清气爽地去找其他人晨跑。
其他人不想跟她一起跑。
罗恩说:“你跑起来像只六个月大的狂犬病吉娃娃。”
可惜,最后他们还是被疯狂吉娃娃拽到操场上。
黎明继续前进。
六点半的时候,利物浦哈姆斯特恩大街一栋房子的餐厅里,小天狼星坐在桌旁看报。
他浏览了一下头版对明日三强杯决赛的预测报道,扔下报纸,抓起外套。
“去哪?”旁边灶台上,卢平围着围裙,掂着煎锅。
“书店……晚上我自己回来,不用接我。”
“回得来?”
卢平充满质疑的声音弄得布莱克很不舒服。
“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去约唐克斯,她生日那天你都没敢开口,当年我们怎么会把你这个吃素狼人选为级长。”
厨房门开了,唐克斯揉着眼睛走进来,布莱克立即住口,在她头发上用力揉了一把,匆匆走了。
唐克斯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开始翻看布莱克丢下的报纸。
“教授,明天三强杯。”
她举起报纸,指着头版标题给卢平看,等着对方顺势来句“一起去”。
结果,卢平把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她面前,温柔地叮嘱:“慢点喝。”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唐克斯瞪着他背后围裙的蝴蝶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选这吃素的狼人当级长的?”她小声嘀咕。
时间滑向七点钟。
巴希达整装完毕,正把最外面的黑色长袍罩在身上。
她发现袍子一角粘了张贴纸,拉起一看,是金妮在霍格莫德抽风那天不小心沾到的,上面画着颗结了星星的大树。
巴希达想把它撕下来,抠了几下抠不掉,索性罢手,到桌边坐下,开始写一封长信。
七点刚过,格兰芬多餐桌旁,一群年轻人在狼吞虎咽。
哈利没有吃早餐,远远地望着秋。
而秋看着塞德里克,塞德里克看着《基本魔药原理》,两人在争论“干锅鸭头是不是用坩埚做的”这个大命题。
金妮则把桌上的早餐打包带走。
不到七点二十,她溜进卢娜的房间。
这会儿寝室里没别人,卢娜还在睡,金妮坐在桌边,把早餐端正摆好,等卢娜醒来。
五分钟后,她无聊地不能自已,前后摇晃着椅子,摆弄桌上只剩了一只的胡萝卜耳环。
这时,她看见了新年时,卢娜用乌鸦换走的知更鸟。
金妮现在知道这小东西怎么玩了,她从卢娜的早餐上掰了点面包屑放在它面前。
小鸟啄食了面包,扑腾着翅膀,飞到金妮肩头,用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鸣唱:
“你的父母,成为别人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成为陌路……”
细若蚊蝇的声音不知为何惊醒了宇宙深处沉睡的卢娜。
她从银河中冲出来,双手猛合,啪地将小鸟紧紧罩进掌心。
诗歌的后半部分被她的双手阻隔。
金妮吓了一跳,翘起的椅子保持了片刻平衡,向后翻仰,重重摔在地上。
她躺在那,看着卢娜惊慌的脸,心跳不止。
卢娜在她提出问题之前辩解:“我以为……是个蟑螂。”
金妮当然不相信有人会把那玩意看成一只蟑螂,她爬起来,想抓住卢娜的手腕。
两人展开争夺战之时,差不多是早上八点。
莫格里广场十二号门前,布莱克没有迷路,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大门的把手。
他为自己能到达这里,并且毫无阻碍地站在门前,感到一丁点失落。
他走进去,踏着斑驳的地毯穿过阴森森的走廊,沿途经过一连串年深日久面目全非的画像,停在一道帷幔前。
他站在那很久,动也不动,直到一个年迈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身后。
小精灵看见布莱克,先是有点吃惊,继而浓浓的厌恶爬上心头,但它老练地保持着冷静,用脸上纵横的皱纹把心头的不满狠狠压住。
“克利切看不清楚,前面是不是个衣服架子,看起来像我们忘恩负义的少爷……”
布莱克猜到会这样,像往常一样,找了个无理的命令打发小精灵。
“克利切,烤个奶油派顶在头上,到二楼阳台抱着枕头跳探戈。”
克利切痛恨这一切,却没法违背,只得低声咒骂着,去了厨房。
布莱克等他消失,把帷幔和后面遮盖的某样物品一同取下来,用别的东西替换上去,匆匆离开格里莫十二号,钻进外面的车子,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八点十分,他消失在街道尽头。
邓布利多走进办公室。
他心情好极了,一看见分院帽就假装拿起电话听筒:
“叮铃铃铃——”
他的口头电话响了老半天,帽子才不情不愿地接起来。
“谁啊。”
“是我,分院帽。”
“有事吗?”
“没事,我先挂了。”sxynkj.ċöm
他撂下电话,开始办公。
帽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蹲在桌脚,等着下一通电话。
时间前往八点一刻,金妮和卢娜还在寝室里绕着圈追逐。
卢娜绕过床尾,朝着桌子跑去,想把知更鸟扔进抽屉锁起来。
金妮敏捷地从床上滚过,先一步挡在桌前,把卢娜堵到墙边。
她指着卢娜的手,索要那只小鸟。
卢娜满不在乎地笑笑,推开金妮,把小鸟塞进衣服口袋,顺手掏出另一件东西。
是她妈妈留下的催眠项链。
项坠在金妮眼前大幅度摇荡,不可思议的曲线让人晕头转向。
卢娜看着她的眼睛下达指令:
“你是个凳子,是个凳子,是个凳子”
金妮使劲摇摇头:“我不是。”
“你是。”
“好吧。”金妮立刻妥协,“我是凳子。”
她抱着胳膊蹲下来,假装自己是个凳子,却不忘补充道:“但我是个想知道那只知更鸟是怎么回事的凳子。”
卢娜收起项链,把知更鸟关进抽屉。
“明天比赛拿第一就告诉你。”
金妮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我是个会拿第一的凳子。”
卢娜也赞同这点,在她背上坐下来。
一刻钟后,八点半。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马尔福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思考人生。
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他肩上。
“德拉科,从零到九,选一个你喜欢的数字。”
“四。”
马尔福随口回答。
他发现身边的水蓝儿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不大高兴。
九点整。
伦敦南部郊区一栋老式公寓顶楼,一台二手显像管电视机上播放着去年冬天“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现场录像。
一个矮胖的短发女孩和她的对手在一块白板的左右两边演算一道微积分。
女孩非常老练,在对手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已经得出了答案。
她回答的完全正确,为所在代表队赢得了关键的决胜局。
看到她的队友纷纷和她击掌相庆,电视机前正在剥豌豆的小矮星彼得发出了资深球迷在世界杯上用的专业欢呼。
他太过激动,打翻了腿上的大碗,豌豆掉了一地。
他蹲在地上,用残缺的手把豆子一个个捡回来。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起居室门口。
“奈德,又在看麻瓜的小箱子啊?”
“妈,这叫电视。”
“别看电池了,你哥哥的梅林爵士勋章找不到了,帮我找找。”
男人站起来,从老太太头发上取下一个金质奖章交到她手里。
“妈,这不是发夹,别再搞错了。”
老太太显然不认为自己哪里有搞错,珍惜地捧着徽章,掏出丝绸手帕一遍遍擦拭,并嗔怪面前的儿子:
“奈德,不要瞎动你哥哥的勋章,彼得是拿命换回来的。”
“妈,我就是彼得,哪来的奈德。”
彼得第一万零一次说着这句话,不过他也知道,妈妈还是会忘的。
老太太哼着小曲坐在一边的摇椅上,踩碎了几颗豌豆。
彼得拿起遥控器,让录像倒退回去,从双方选手入场开始,捡着豌豆又看了一遍。
九点二十二分,太阳强烈得刺眼。
阳光灿烂的校长室里,邓布利多写着写着文件,冷不丁戳了帽子一下。
“帽子。”
“干嘛!”
“等第三个项目结束,我要回老家结婚。”
帽子狠狠叹了口气,不明所以的福克斯看了他俩一眼,继续梳理身上的羽毛。
将近十一点,六个霍格沃茨三强杯选手还有一位家属,拿着三明治到户外草坪上吃午餐。他们讨论着明天会在禁林里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最后得出结论,暑假一起去海滨,去完海滨去伦敦。
他们吃完饭,是十一点半。
彼得正在收拾中午用过的餐具,电话铃响了。
他接了一通电话,安顿好母亲,去了楼下小酒馆。
布莱克等在那,面前摆着当地招牌菜——仰望星空派。
彼得要了一扎啤酒,两人聊了聊麻瓜的股票,麻瓜的赛马,麻瓜的大选,以及其他麻瓜世界的事。
大概一个来钟头,说到无话可说的时候,两人按照鱼头的数量把派给分了。
临走前,布莱克问彼得:“晚上有什么安排?”
彼得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说:“晚上挺忙的。”
布莱克点点头,走了。
彼得呆坐了一会儿,和沙丁鱼看着彼此,又叫了一杯啤酒。
中午十二点四十,校长室。
“帽子。”
“够了!”
“你急什么,我跟你说我去吃饭。”
一点多点儿,猪头酒吧。
阿不福斯往身后的墙上贴剪报,听见有人推门走进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再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邓布利多若无其事地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旁。
“你来干嘛?”阿不福思憋了好久问出这句。
“吃饭。”
阿不思一脸的理所当然,让阿不福思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吃饭再合适不过了。
吵架可以呆会。
阿不福思甩了一碟烤面包和苹果皮给他。
阿不思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他擦擦嘴,看了阿不福斯一眼,意味深长地撂下一句话。
“吃完了。”
站起来就走。
阿不福斯对这种来去如风放荡不羁的行为无言以对。
五分钟后,他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阿不思没给钱。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巴希达终于写完了那封长信。
她拿起来看了两眼,把信撕了,开始重写。
之后,昏昏欲睡的下午两点如期而至。
哈利钻进旧器材室,趴在地上浏览那些刻字,把每一行都认真重读了一遍。
他找到了最喜欢的两行——
平安。平安。
平安。
他掏出一把刻刀,在下面接着刻了一大堆“平安”。
同一时间,布莱克开着车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将近三点,他到达海边。
他把车子停在空无一人的海岸旁,抬着帷幔包裹的东西下了车。
沙滩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海浪冲刷的地方,布莱克站在水沙交接处,把手中的东西立起来,掀掉上面的帷幔。
一副女人的肖像暴露在阳光下,发出骇人的尖叫。
布莱克不慌不忙,俯下身子,对着肖像说了些什么。
肖像一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海边出现了这么一幅情景,一个高大的人扶着一副巨大的肖像,迎着海风,站在沙上,毒辣的阳光直射他们,海鸥从头顶飞过。
他们看海看了很久,直到下午四点。
四点刚过三十秒,邓布利多又戳了一下帽子。
“帽子。”
帽子不想理他。
“帽子,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分院帽没有手,但有一张嘴巴。
它叼起一张废文件,用舌头攒成球,“呸”地一声吐向校长。
“死亡旗帜立一面就够,你还没完了!”
“迎风作死是我校优良传统。”
四点零一分,斯内普走到校长室,刚一推门,听见校长在立死亡旗帜。
他转身就走。
四点半,斯内普接到校长的讯息。
“不立旗了,过来一趟。”
五点钟,斯内普才到校长室。
他看见邓布利多像上帝一样满脸圣光,双手左右分开,指着办工桌上两个文件袋。
“两条路。这边是魔法界推荐信,我不在之后麦格教授将接任校长一职,你可以成为副校长,分管行政。那边是麻瓜界推荐信,埃菲亚斯·多吉在布里斯托大学有自己的实验室,他十分欢迎你加入,必要的一切手续在九月前办理好。要哪个?”
斯内普非常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看着邓布利多,保持着沉默。
邓布利多于是帮他选了一个。
“我建议这边,”他把布里斯托大学往前推了推,“你在这可以继续躲起来做研究,可搞行政不一样,当校长讲究说学逗唱,至于你……”
两人都知道斯内普和“说学逗唱”是不同位面的东西。
他们更知道,没了邓布利多共享的魔力,荒芜多年的斯内普将和魔法绝缘。
一个没有魔力的人在魔法界过得怎样?费尔奇多少可以参照一下。
可即便如此,斯内普还是上前拿过了行政管理。
邓布利多多少猜到会有这么一出,苦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想说点什么。
手指悬停在空中好半天,邓布利多最后说:
“学校交给你了。”
他把一号文件袋交给斯内普,刚刚放进对方手里,又改了主意,把第二个文件袋也强行塞了过去。
“都拿去,以防万一。”
没人愿意去探讨这个万一具体指什么。
斯内普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
邓布利多似乎有些松了一口气,继而神色又严肃认真起来。
“西弗勒斯,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他声音无比庄重,“我平时无用的话说得太多,我知道,但只有现在这句,非说不可。”
他诚恳的语气,令斯内普不由得有了点莫名的敬意,连帽子都再度拾起耐心,仔细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而下一秒,邓不利多恢复了平时那种蟑螂堆吃过头的神态,欢快无比。
“干完这票我就金盆洗手。”
他挥舞一杆大旗立在世界中央,插出一条鸿沟,亲手毁了人和人还有帽子之间的信任。
斯内普对此大为光火,但他知道邓布利多就是在等自己发火。
所以他做了一件多年来一直想做,却没做成功的事——装成一副平静的样子,一句恶毒的话也不说,若无其事地离开。
这让邓布利多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
他没想到会有被反制的一天,一直郁闷到五点半的晚餐时间。
那时,马尔福和邓布利多一样不自在。
在他刚刚就坐桌旁的时候,水蓝儿问他:
“德拉科的幸运数字是几?”
“一。”他再次随口作答。
水蓝儿又不高兴了,用一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他。
另一端,格兰芬多餐桌那里,哈利在为一件事踌躇不定。
他变着法地征求朋友的意见。
“做个心理测试,如果人生明天即将结束,你们要做什么?”
“吃饭。”金妮说完看着卢娜。
“睡觉。”卢娜说完看着赫敏。
“我就不说打豆豆。”赫敏反弹开前面两人期待的目光。
“表白。”只有罗恩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哈利暗暗心惊,心想罗恩真是智者,要不怎么一语中的,讲出了他内心深处的希望。
他大力赞扬了罗恩,丢下吃到一半的晚餐,匆匆离去,那时整整六点。
六点刚过没多久,斯内普回到办公室。
锁好的门又被打开了,办公桌前坐着个人。
斯内普以为是波特,刚要训人,办公室里的灯亮了,他看清坐在那的是水蓝儿。
她有段时间没来了,今日不知为何从天而降。
水蓝儿转过头,张开水汪汪的双目,眼底水气聚集,弥散着戏剧效果十足的柔光。
“西弗叔叔……”
她的声音凄凉哀婉,让斯内普不由自主地想起阿斯托利亚的海魂衫爷爷。
这使他要比平时付出更多努力,才能配合对方索要的悲剧气氛。
水蓝儿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西弗叔叔,我好害怕……”
我更害怕。斯内普心想,但还是明知故问:
“怎么了?”
“明天,黑魔王会在追随者的帮助下复活,而我将与他决一死战……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关系到魔法界的未来……这种疲惫……”水蓝儿神色一黯,“唉,幸好你愿意教波特大脑封闭术,他没有察觉到黑魔王即将复活,大概不会给明天的计划捣乱了吧……”
她勉强地惨然一笑,仰起脸来,看着斯内普。
“我家人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暑假我无家可归,你会收留我吗?放心,我不会白住的,房租按照市价付,还可以帮你料理三餐,很划算吧。放心啦,我会很安静的。”
她说着,一把拉住他的袍子,轻轻靠在他身边。
斯内普整个人起了一圈毛边儿。
“借我靠一下就好……”水蓝儿哽咽起来,“有时候,我需要有人能……”
按照对方一贯喜爱的剧情发展顺序,斯内普明白应当在这个时候伸手给她一个拥抱。
但今晚做这些事,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为困难。
他僵了好久,没有按照她的期待那样行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水蓝儿厌倦了,无聊地抬起头,恢复平时的神色,像个大牌明星一样精细地整理着发型,冷冷开口:
“教授,知道我喜欢你什么?”
突入的新话题让斯内普后悔刚才的态度。
他一直希望这永远是个未解之谜。
“我喜欢所有人都讨厌你,而作为报复,你也讨厌所有人,然后所有人更讨厌你,你也更讨厌所有人。从老远就能感到那种空前绝后的厌恶,真是太纯粹了。明天见。”
她说完这些,起身就走,不像以往,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儿不舍之情。
斯内普看着她消失在黑洞洞的门口,预感到明天会过得比今天还要漫长。
六点十八分,水蓝儿的影子在狭长的走廊上被灯火照映成庞然大物,她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针尖似的笑容。
“在别人身上看到厌恨的自己,没有比这更倒胃口的事。”
她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急促的脚步声响彻穹顶,朝着斯莱特林的宿舍走去。
六点二十五分,水蓝儿坐在马尔福床边柔软宽大的扶手椅里,抱起胳膊,翘着腿。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了,你喜欢什么数字?”
躺在床上看书的马尔福像只森林中闻见了血腥味的小动物一样警觉起来。
他不知道最后一次是指她以后都不会再问了,还是指他没有机会再回答。
“我喜欢……”他机敏地选择了绝对不会出错的答案,“你喜欢的数字。”
“骗人。”
水蓝儿在他胳膊上锤了一拳,甜甜地笑了。
马尔福听见骨裂的声音。
七点三十一分。
哈利思考很久,认为人的一生至少要勇敢地唱一回情歌。
他摆出能想到的最帅姿势靠在走廊旁边,怀抱乌克里里,等着秋张。
经过精密的观察和计算,他断定秋将在十秒钟后独自从这里经过。
倒计时开始。
优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人影准时闪过拐角。
哈利单手撑墙,拦在那人前面。
“给你唱首歌。”
“唱。”
听声音他发现那人不是秋张。
抬头一看是金妮。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那好半天。
刚刚系好鞋带的秋张从他俩身边路过,带着大姐姐特有的成熟笑容,朝哈利竖起大拇指。
“唱啊。”金妮原地乱晃。
哈利想,唱就唱。
原先准备的赞美秋天的歌在这里不太合适,他即兴唱起另外一曲。
“当我年轻时,常做数独题,心爱的数字,填进空格里,12345,67890,莎啦啦啦啦,星光真灿烂,世界太宽广,古老咒语让难题消亡:一坐边中间,斜着把数填,出边填对面,遇数往下旋,出角仅一次,转回下格间,口诀不重要,每天反复练,做够一千遍,莎啦啦啦啦,万物皆云烟。”
唱完,他继续在琴弦上播出一连串华丽的尾音,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演出。
“会玩数独了吧?”他一副数独推广公益协会会长的语气。
金妮鼓鼓掌。
“会了会了,谢谢你。”
两个人友好地互道晚安,各自朝反方向走了。
金妮边走边想,刚才他唱啥?不是很懂。
但她转念又一想,懂这干啥,我就是个凳子。
晚上七点四十三分,巴希达扔掉的信纸没过了她的脚面。
她又写好一封,还在犹豫要不要撕毁,可看看怀表,没时间了。
将最后保留下来的信封好寄出去,挥动魔杖收拾了房间,巴希达起身离开办公室。
十分钟后,她走进校长室,矗立在邓布利多面前。
邓布利多看着这个浑身包裹在黑色老式长袍里小个子女士,感到她带来的压力,和一百多年前,他跟着格林德沃第一次走进她家的客厅时一样。
不论那时还是现在,她都让他觉得自己正在缩水。
“准备就绪了?”巴希达直接问。
“是的。Binah、Geburah、Hod都在我们这里。Malkuth所有碎片在她那,两页日记也已经放了回去。明天所有名字将播种于田野之上,使其丰饶。”
巴希达不再说话,径直朝着一旁的冥想盆走去。
邓布利多不解的目光跟随着她。
巴希达在冥想盆前站定,举起魔杖,从太阳穴里抽出连绵不绝的银白色记忆。
记忆源源不断地落下,光芒盈满冥想盆,如一颗张力十足的水珠覆在上面,即将溢出,又紧紧收拢。
“我能记住有关他的全部,都在这了。”巴希达扯断纠缠的银丝,看着它从指间滑落,随后,她用不可违抗的眼神盯着邓布利多,“最后,让我看一眼Tiphareth。”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随后挽起宽大的袖子,伸出左臂。
与右手的Chhokmah相对的位置上,烙印着金色的Tiphareth。
巴希达来到邓布利多身旁,注视那个名字很久很久。
邓布利多以为会有泪水,哪怕一滴也好,会从她眼中滑落。
但她没有。
“就这样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巴希达抬起浑浊的黑眼睛,看了邓布利多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走到大门前,她停下来。
那也是邓布利多最后一次听见的巴希达沙哑而衰老的声音。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谢谢你,教授。”
一百年来的每一次,邓布利多一直用这句话回应巴希达甩给他的愤怒与不屑。
有时候,这份感谢中包含着讽刺与抗拒,有时则是无奈和悲凉。
可是这次,他多么希望她能明白,他是真的感激着她。
校长室的大门关严了,次日黎明到来之前,不会再有人将它打开。
邓布利多站在原地,看着冥想盆,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却没有勇气接近。
如同利物浦街头的布莱克一样。
小天狼星·布莱克不敢走近自己的家门。
他在街上漫游,直到过了晚上九点,再次经过名为“Carousel”的酒吧,才注意到自己在家附近徘徊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到达。
酒吧和家相距不过百米,可他就是找不到那个牛奶色的门廊。
他真的累了,坐在酒吧门前的长椅上,要了一杯饮料。
今天大概有一场激烈的球赛刚刚结束,酒吧里聚着一大群人,高唱《你永远不会独行》。
布莱克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因为他们念书的时候,魁地奇大胜之后也是这副样子。
比这个还疯狂。
疯狂到他做出太多惊人的举动,差点拆了学校。
那次他把自己都吓到了,所以才会答应邓布利多献上一份祭品。
他当时行事轻率,想法也十分简单,以为用“家”作为祭品,失去的只不过是死气沉沉的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可事实上,他失去的是真正“家”。
从那之后,只要他的心将某个地方视为归属,不论那是别人的房子也好,无人的地下室也好,山中的洞窟也好,久居的旅馆也好,从爱上那的一刻起,就再也无法顺顺利利地抵达。
连霍格沃茨那巨大的城堡都时常从他眼中、心中消失。
有些时候,也会有家人或者微妙的好运将他领回。
但这种回归却更像命运的阴谋,每一次只能让他倍感痛苦。
心中总有个声音反复诉说:他们不会永远在你身边。
总有一天,他们再也找不到你,就如同你找不到他们。
酒吧里,两边球迷发生了争执。
尖刻的辩驳成了高声叫骂,地道的流氓词汇瘟疫般扩散。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动手了,其余人也倍受感召,一拥而上,敌我不分地开始一场混战。
清脆、沉闷、短促、巨大的声音一齐传来。酒瓶、椅子、鲜花、托盘等物件满天飞舞。
一把折凳砸碎窗子,从布莱克头顶削过。
他扔掉中的玻璃瓶,大步走进酒吧,加入战斗。
一名大汉被他轻而易举地甩过吧台,两个凶徒被他随手塞入桌下,三个力士让他夺走了意识,四个悍将还未与他过招,便落荒而逃。
他撂倒所有人,屹立在世界之巅。www.sxynkj.ċöm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头。
布莱克回过神,刚才的一切都来自想象。
酒吧里人们仍旧只是激辩,笑骂,吵成一团,而他还坐在外面。
不过不再是只身一人。
卢平站在他身边。
“找不到家门吧。”
“找到了,只是还想喝一杯。”他把手中的瓶子高高抛起,扔进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里,“跟唐克斯怎么样?”
卢平面对这个问题,还是露出那副腼腆而安静的笑容。
“先回家。”
九点二十六分,布莱克踏上牛奶色的门廊,回到了家。
巴希达也回到她的办公室。
她以为自己会痛苦,会哀伤,或者不可遏制地想把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人撕得粉碎。
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对过去,对现在,对明天,无动于衷。
感觉不到悲哀还真是悲哀,她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就如同嚼着一块木头。
那些木头渣滓纷纷扬扬掉下来,埋住她的意识。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紧紧搂住她的腰。
巴希达吓到了,回头看到金妮在身后嬉笑。
“巴希达,谢谢你。”
“谢什么?”巴希达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把那两只胳膊掰开。
“刚才我帮赫敏做出一道古代魔文难题。赫敏!夸我!”
她像只快要爆炸的红气球那么开心,深呼吸几次,放开巴希达,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在她面前站直,努力做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像发表获奖感言那样说:
“所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包括拿笔记本拍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怀里抱着那本写满故事的黑色笔记。
巴希达给她的三百六十五个故事,把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填满了带有魔法的文字。
她等着巴希达交给她另一本新的,不论多少,她会一直抄写下去。
金妮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教授说的我都照办。”
“那么把笔记本给我,然后回房间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天漂漂亮亮打个胜仗回来。”
金妮用力点点头,交出黑色笔记,一眨眼消失了。
这一刻,巴希达才真正感受到了痛苦和悲伤,更糟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犹如星光般邈远的安慰。
就像在烧糊的饭菜上,撒上几粒砂糖。
晚上九点五十分,彼得关上播放了一整天的录像,眨着酸疼的眼睛准备睡觉。
他在洗手间里刷牙,像往常一样,屋子里安静下来之后,脑子里变得不得安宁。
他又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如果当初不那么执着地非要当个英雄,要是那时不花尽心思打听詹姆等人的秘密,假设从未绞尽脑汁地搀和进他们的事情中,现在是不是……
他心绪烦乱地去和母亲道晚安,发现老太太坐在床上,就着昏暗的台灯,还在看着金色的梅林奖章。
那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一生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成个大英雄。
彼得叹息一声,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从头来过还是改不了。
于是对刚才的后悔感到后悔。
就像在已经很咸的饭菜上,又倒上一堆调味酱。
他回到房间,关上灯,在被子里平平躺好,从一数到一百零一,成了那天头一个入睡的人。
夜里十点,猪头酒吧里阿不福斯还在想今天的阿不思到底哪根筋不对。
后来想起阿不思没有哪根筋对过。
他豁然开朗,提早关了店铺,打算好好睡一觉。
上了二楼,他发现壁炉上方,阿丽安娜不在画布上。
她很少独自跑开,这让阿不福斯觉得担心。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那等她。
晚上十点十分,邓布利多还是没有靠近冥想盆。
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封又一封地签署着本来交给福克斯办理的一组文件。
过分的安静,让还在等着他立旗的帽子有些不安。
忽然,身后有人推了邓布利多一把。
他回过头,短促的一瞬,感觉阿丽安娜从一副肖像上掠过。
当他再仔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邓布利多起身了,对着历任校长的肖像发呆半晌,然后,没有回到办公桌前,而是朝着冥想盆走去。
将近十点二十分,阿不福斯打了个喷嚏,再一睁眼,阿丽安娜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
阿利安娜不说话,看着他轻轻地笑。
阿不福斯没法对她生气,也只好稍微笑笑。
两分钟后,是二十二点二十二分。
金妮给玻璃箱里的火玫瑰蜘蛛扔了些面包虫,然后跳到床上,从枕边摸出胡萝卜雪茄盒,倒出根雪茄,叼在嘴里,琢磨了一小会儿那种味道。
她记得巴希达的嘱咐,不敢耽误太久,非常非常努力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卢娜也躺在床上。她翻看一遍那本写满金妮字体的白色年鉴,然后放下床上的帘幕,进入宇宙深处,抱着它酣然入梦。
深夜十一点,布莱克饿得要命,找到一包方便食品扔进微波炉,拧下旋钮,坐在一旁翻看唐克斯丢下的出勤记录。
同一时间,哈利在无人的公共休息室里,看着壁炉。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壁炉,更不知道那个壁炉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
他想,大热天的,炉火为什么点在那?
然后觉得有几块炭火长得好像小天狼星。
布莱克也发现,微波炉玻璃门的倒影上,有块光斑很像哈利。
哈利盯着貌似小天狼星的炭火,很想跟他聊上两句,不知不觉叫了一声:
“小天狼星。”
布莱克听见哈利的光斑在说话,便答道:“怎么了?”
哈利迟疑了一会儿,想起点有趣的事。
“你记不记得咱们以前聊过,世上有没有神之类的?”
“聊过吧。”小天狼星想起一年多以前在禁林,哈利大晚上来敲福特的门,差点把他吓死。“有没有都行。”
“我觉得有。”
哈利讲述起记忆中一段神奇的经历。
六岁那年,他被姨妈赶着去的菜市场买达力指定的晚餐材料,回来的路上下雨了,他没有伞,又不敢在规定的时间以外回家,只好拖着大包小包冒雨前行,半途电闪雷鸣,还有一辆飞驰而过的卡车溅了他一身泥水,那是他短短六年的人生中最惨烈的时刻,只要再来十几秒钟,他可能就要哭了。
谢天谢地,这十几秒没来。
取而代之的,一把蘑菇似的黑雨伞从天上掉下来,落进他手里。
这事太奇怪。怪得他都忘了自己有多狼狈,欢欢喜喜地擎着雨伞,一路踩着水洼,跑回了家。
“这事也就神做得出来,所以留他们一两个也不错,你说是吧?”
小天狼星不知该怎么讨论这件事,他甚至不敢多想。
想多了,他会偏题,会走上一直以来重复了无数遍的歪路:责怪邓布利多没有让他抚养哈利长大。
如果他们一起度过这些年,哈利就不会独自一人在大雨中奔跑。
他会像那时的詹姆一样,在下着暴雨的黄昏,站在阳台上看四散奔逃的人们,笑一笑,把天上的雨云赶到别处,让阳光普照,随后说上一句:
“留咱们一两个也不算坏吧。”
他这才注意到,詹姆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布莱克一点也不想笑,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说得对,留一两个吧。”
这个回答,让哈利满足了。
“晚安,小天狼星。”
“晚安,哈利。”
壁炉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哈利用乌克里里轻轻弹着不成章法的即兴小调,回到房间,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睡去。
小天狼星也准备回房休息。
他路过通往卢平房间的走廊,看见唐克斯朝着大门猛踹一脚,怒气冲冲地闯进去。
他挺高兴,心想:“狼人太菜,小仙女才是好样的。”
他在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睡着。
还有二十分钟,这一天才将将结束,时间将到达包含万物却又空无一物的子夜零点。
这会儿,特里劳妮在办公室的烛光下读着墙上的童谣。
水蓝儿的身影在她面前显现。
特里劳妮慌忙起身恭迎。
“主人,您此时应当休息,有一场长梦等着您。”
“西比尔,不用啰嗦。我只是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完。”
水蓝儿随意转了下眼睛,满墙童谣齐刷刷翻转,露出隐藏在背面的镜子。
“今后,我不需要再盯着这些垃圾。”
“如您所愿。”
特里劳妮不敢耽搁,举起魔杖,满身饰品叮当作响。
银亮的镜子融化成流水,渗入地板缝隙。
水蓝儿冷眼看着最后一滴银色消失在黑暗中,这才仿佛消解了一口心头的闷气,看了特里劳妮一眼,离开了。
特里劳妮推了推夸张的眼镜,嗓子里发出一阵神神秘秘的低吟浅唱:
“田野育成,无限丰饶,万物生长的时辰来到,以播种起始,以收割结束。”
子夜零点到来之前,水蓝儿入睡。
子夜零点到来之前,邓布利多沉溺在回忆之下。
子夜零点到来之前,巴希达穿过无垠的草海,走进空荡荡的老地方,上了二楼,来到那樽停摆的巨钟前。
她与巨钟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她抬头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空,那片天空也看着她。
是告别的时候了。
巴希达向座钟的表盘伸出手,抚摸婴儿一样,在上面温柔地画下神秘的符号,用带有魔力的文字讲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从前,走在路上,遇上然后,从前问然后:你去哪啊?然后说:我去从前,你去哪?从前说:我去然后。然后从前都走了,留下我等在原地。故事讲完了。
故事结束的时候,座钟上十二个小杯子里的烈酒荡然无存,停留在两点二十九分的指针,越过横亘在面前的时间山脉,开始缓缓向前。
滴答声中,支撑这片静止之地的魔力消失了。
草海、小屋、篱笆与橡树慢慢入睡,深陷梦乡,永不醒来。
它们在梦中消散,化成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无数字母,回到巨钟上,成为它表面繁杂符文的一部分,随后巨钟也开始解体,渐成微粒,隐于无形。
巴希达站在老地方消失后遗留的灰色虚空中,手捧金妮的黑色笔记,静静等着。
这片虚空是二月二十九日的一小块儿碎片。
是明天午夜时分一个冗长故事的终点。
而今天的午夜,是一切的开端。
熟睡的金妮正在梦中狂欢,她的梦境,汇集万事万物又空无一物。
无数咒语在拥挤又空旷的幻梦中编织成形,讳莫如深又呼之欲出。
金妮将永远铭记世上每一条咒语。
她会懂得魔法之中无法言说的快乐,也会记住掩盖在快乐之下无法言说的悲伤。
黑色笔记在巴希达手中蚕食着金妮的美梦。
巴希达能感受到那些纸片锋利的边缘,切割着她的手,她的魔法,她的生命。
如同它曾经切割金妮的心。
就像彼豆说的那样,在故事的国度中,悲伤与快乐锋利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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