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下子来了精神,忘记了身上的疲惫,连走带跑地往山下跑去,陈宁村也不大,上百户人家,村民们都十分热情好客,听说他们找人,连忙相互问询。可惜小荷对阿元了解得太少,村子里有几个同名的男人,却又不是她要找的阿元。
要是找不到,今天就算是白跑一趟了,他们兴高采烈的天,垂头丧气地回去,真是不甘心。
“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没有。”
“他不是你家长工吗?”
“他是我家长工没错,他是父亲招过来的长工,又不是我招来的长工。”小锦有点急了。
谢秋纺撑着额头问:“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的人,喜欢到一无所知,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她们现在坐在老乡家的凉棚休息,要是在正午过后再找不到任何线索,他们就得回去了,毕竟两个女生走夜路太危险了,若是碰到野兽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让她们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她又有些不甘心,跋山涉水腿都跑腿了,却白费力气一场。
“我是喜欢他没错。”小锦有点崩溃的叫:“我只是喜欢他那个人而已,何况他在我们家做了那么久的长工,逢年过节才回一趟家,我本以为他会在我家呆一辈子,谁知道他会不辞而别。”说到这儿双手掩面,右肩耸动,低低地抽泣,这一次竟没有嚎啕大哭,真不容易。
她可能真的伤心吧!那么信任去爱一个对他身世一无所知的人,到了紧要关头,他竟弃她而去。他们曾经还一起去过花灯节,在河边放灯,肯定也许下过共同的愿望,只是不知道两人的心愿是否在一处。
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天在花灯节上看见手牵手那么要好,会不会…….有些问题她不敢想下去,她这么拼命在找他,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真相吗?她真的不相信。她很爱顾斐的时候,除了不顾家人反对非要跟他在一起,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做一些僭越的举动。顾斐拒绝她,她也没有想过要追根究底,只是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里的伤心,只觉得一天暗无天日般的漫长。
如果顾斐真的走掉,她也不敢不顾一切抛弃父母兄弟外出现寻找,她只是一天二十四时伤心欲绝流泪到天亮吧。
秋纺看着小锦伤心哭泣的样子,真的于心不忍在她伤口上撒盐。可有些话不问出口,她也难受,怎么办?要不要问?
你,你和他,有没有……?她整理了一下措词,略带艰难的地开口:“你和他有没有在父母同意之下在一起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就连脸也红成一片。
小锦一脸茫然地说道:“啊,在一起,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啊。”
这个天真可爱的傻丫头。谢秋纺抚额,想了想继续问道:“我不是指的那个在一起,我指的是你们在还没有成亲的情况下,有没有做一些越轨的事情。”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终于战战兢兢艰难无比地说出来了,她终于明白以前去老宅看完顾斐回来,母亲那种欲言又止冷嘲热讽那种心情了。她怕自己女儿得不自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可她又阻止不了女儿那种向外跑的双腿,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在言语上朝她多多泼冷水。
小锦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被她这么毫无保留的一点拨,立即明白了她要问的事情,面色一红,咬着小嘴唇,瞪了她一眼:“我没有,我不会,我不会让父母蒙羞。”
还好,还好,秋纺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若只是前来问个清楚,那她就奉陪到底,当初她也不是经历了痛的领悟才决定分手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找?”
小锦咬着唇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秋纺按着额头说:“唉,我知道,找,找,找。”逛个花灯节竟能逛出一段孽缘,真是人生不幸啊!
她望着高高低低的房屋,又开始犯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们要从哪里找起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经过,她穿着黑布黑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脸慈祥地望着她们。两个女子一见这么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就靠了过去,老婆婆耳朵有点背,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们连问了两遍,老婆婆都一直在重复:“鸣宁村,鸣宁村不在这里。”搞得他们俩很是无语。
“婆婆,不是鸣宁村,是陈宁村。”秋纺他们试图解释着。
“怎么不是鸣宁村,就是鸣宁村,那个叫阿元地就在鸣宁村。”婆婆还真是固执得让人头疼。
两个人准备放弃的时候,秋纺脑海里的灵光乍现,拉着老婆婆的手说道:“婆婆,你是说还有一个鸣宁村,那个地方在哪里?”
“鸣宁村啊,再翻一个山头就到了。”这回老婆婆耳朵听力极好,回答也极其干脆利落。
再翻一个山头,天都亮了。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小锦的问题。
“小锦,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秋纺皱着眉问她。
小锦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她们找遍闽宁村的角落落,恨不得连人家的茅厕都翻个底朝天,也见了好几位叫阿元的大叔大哥小弟,没有一位是他要找的人。若是阿元真的在这个村子里,他们早就找到了,除非他不在这个村子里。
老婆婆说:“小姑娘相信我吧,那个叫阿元的男人真的在鸣宁村,我还去过那个地方呢?”说完,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走掉。
“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冲着她这一声姐,她得把他平安带回家,再从长计议。
“我们先回家吧。”
“我想去找他。”小锦咬着嘴唇固执地说道。她一个千金小姐一身烟尘,满身疲惫也不愿意放弃,秋纺只好安慰她:
“明天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
“我想自己去找,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小锦一边抽泣一边小声音说道。这孩子一看就是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受过委屈的人,遇事除了掉眼泪也没有别的选择。
要是不想麻烦她,何必一开始找上她,现在已经麻烦上了,她也不能把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妹妹给丢掉,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得愧疚自责一辈子。
秋纺握着小锦的手说:“咱们不着急,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到鸣宁村去找阿元,刚刚那个老婆一见就是面善的人,她说她见过阿元,她应该不会骗我们。”说着,她看了一眼渐渐往西落地太阳说道:“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往鸣宁村去也来不及,我们还是先回家吧,你说好不好?”
小锦也抬头看了一眼天,默默的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家人在门口望眼欲穿,见到他们跌跌撞撞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娘拉着秋纺的手焦急地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爹和哥哥也是一脸轻松的表情。
满脸疲倦地秋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挥挥手说道:“娘,我饿了,我渴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
看见边上的小锦,谢家母也不好责备自己的女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拉着他们进家门:“你们不是带了银子吗?怎么还会饿肚子,哎哟,都这么大人了,一个人在外面还照顾不好自己,你饿着也就罢了,还让人家小锦跟着一起挨饿。”
谢家母一边抱怨女儿一边吩咐儿子:“其南,去,把饭菜搬到桌子上,顺便把汤放在炉子上热一下。”
谢秋纺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我们就不喝汤了,吃一点饭就行了,我太困了,我要早点去睡觉,明天还得出去呢?”m.sxynkj.ċöm
“什么,明天还要出去,那个阿元还没有找到吗?”谢家母一听这话就炸了,自打两个女孩子出了门,她的心就悬了一整天,十分后悔让他们单独一个人到另外一个村子里去。虽然说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光天化日之下安全得很,可如果要是碰到某个心怀不轨的彪形大汉,两个姑娘躲闪不及岂不是要遭罪。
小锦一见谢家母连珠带炮的责问秋纺,心怀愧疚小声音说道:“明天我可以自己去。”
谢秋纺朝她摆摆手:“你先进屋吃东西吧。”
回头挽着谢家母的胳膊解释:“娘,我们今天去错地方了,阿元是在鸣宁村,不是陈宁村。鸣宁村离我们青石村很近,而且山路也很好走,我想过了,明天一早上就让齐大爷架牛车送我们过去,我们大概可以赶回来吃中午饭。”
她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小锦弱小无助的身影惹人怜,谁会相信她会徒手劈断一块木板:“娘,当着她的面你就少说两句吧,她已经很难受了。”
谢家母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前的小锦,这个跟自己女儿相仿的孩子她也很心疼,只是一想到他们明天又要去别的村,她就不放心,女孩子去哪里做母亲的都不会放心:“让其南跟着吧。”
“娘,真的很紧,不必麻烦哥哥了。”秋纺无奈地说道:“何况这村与村之间隔的也不远,就算有什么事,人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们今天到鸣宁村就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中午饭都是村子里的人免费请我们吃的。”
“行,你们明天小心点就是,一定要齐大爷驾牛车送你们去。”谢家母执拗不过女儿,只好叮嘱再三。别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就心神不宁,生怕女儿出什么意外。
翌日,秋纺起了个大早,想不到小锦比她更早,她已经梳妆打扮整齐,一脸忧愁地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般憔悴的模样跟曾经的自己真的很像。
谢秋纺的心微微的痛,想起顾斐,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自从前几天分别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顾斐,她也曾偷偷地跑到老屋去,站在屋外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想静静地看着,看见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动静,这才失魂落魄的回来,然后又是大哭一场,转身又笑着面对所有人。
秋纺起身走到她身边:“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秋纺姐,我突然又不想找到他了。”小锦一脸忧郁地说道。
谢秋纺奇怪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小锦低着头说道:“就是有点害怕见到他。”昨天已经用尽她一生的勇气来寻找那个男人,一觉醒来,她突然没有昨天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她只是觉得很累,她想回家,又心有不甘,要是真的见到他,她应该质问他什么?她都忘记了,她甚至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谢秋纺看着她矛盾痛苦的表情,想起她自己曾经坐在石阶前反反复复纠结的心情,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秋纺握着小锦的手说道:“我不会劝说你什么,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你要是决定回家,我现在去帮你雇牛车送你回家,你要是决定去鸣宁村,我也去雇牛车,千山万水陪你跑这一趟。”
“我也不知道。”小锦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决定,秋纺姐,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不知道。”谢秋纺摇了一下头:“我要嫁给顾斐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难安,嫁给他之后没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直到现在想起那段日子我都十分后怕,可是奇怪得很,我却不后悔嫁给他,哪怕事情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嫁给他。”
“我去。”小锦站起来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至于问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事有凑巧,齐大爷一大早驾牛车去赶集未归,谢秋纺不敢回家,怕母亲因为她没有租到牛车不让他们去鸣宁村。两个女生一合计,只能徒步走到鸣宁村,反正比闽宁村要近得多的路程,她们快去快回用不了一天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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