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苏介止住了紫衣青年进一步的动作。
顾倾墨对那叫思文的青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宣布苏介身份的举动略微感到震惊:“他,你......”
苏介涩涩一笑:“现今无妨了。”
骑马人一骨碌爬起来,面上却仍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鼻孔朝天,恨不能立刻高过那叫思文的紫衣青年一个头去,无奈五短身材,只能仰视苏介等人。
“宁王?京中哪有宁王!”骑马人一脸鄙夷,“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冒充皇亲国戚,胆子倒是不小,待我回去告诉了我爹,抓你们进大牢,要你们小命。”
这时四周早已围了好些人。
“石家的小少爷又在欺负人了。”“不就仗着和易城侯沾点亲就那么嚣张,总有一天叫人家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说轻点儿,别让他听见了,小心他回头让人拆了你家!”……
苏介好笑道:“小王敢问令尊哪位?”
骑马人轻哼一声,傲视着他,一手叉腰,一手大拇指指着自己:“我爹可是青盛台府台,石岱石大人!本少爷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尊姓石,大名衡。”
石岱?若是顾倾墨没记错,这位石府台便是清河崔家的亲家公,清河崔氏如今一心一意扶持姑爷易城侯,想必这位石府台也和他亲家公穿一条裤子。
“哎我说你小子读过书吗?尊姓石大名衡?”思文笑道,“一个府台有你这种儿子,也是可悲。”
“你!”石衡竟然没长记性,这回朝着思文一巴掌呼了过去。
“纵马于青盛大街是为一罪;撞倒摊位无数撞伤行人好几,是为二罪;冲撞辱骂宁王、殴打其侍从未遂,是为三罪,”顾倾墨忽冷着一张脸高声道,“石公子,只这第三罪,便可要你小命。”
石衡停住了手,盯着苏介,有些瑟缩:“你,你真是王爷?可京中哪有宁王?你们少胡说吓唬人,本少爷可不是被吓大的!”
顾倾墨望着石衡的眉眼冷漠疏离:“石公子不知道,大可回家中问问令尊,不过——”她故意拖长尾音。
“不过什么?”石衡忍不住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也要有那个命才是了。”顾倾墨声音低沉,不带一点感情,望着石衡的眼神冰冷异常,就像是在看一个垂死之人,只是那眼神之中毫无哀悯。
石衡闻言,又见顾倾墨如此表情,立刻打了个冷战。
苏介看着这样的顾倾墨,竟忽然觉得很亲切,毕竟顾倾墨先前待他一直是这样一副冷漠疏离的傲慢艳丽模样,挺胸抬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样胸有成竹的顾倾墨,也的确很迷人。
“阿离?”顾倾墨听有人叫她,转头去看,只见是安郡王王稚。
王稚远远地瞧见了顾倾墨,忙喊出声,兴冲冲地跑向他们。
哪成想他这一来,方才围在四周的人立刻做鸟兽散。
顾倾墨见状有些吃惊,便是方才众人口中这位“拆人家房子”的石家小少爷出现在此,他们也只是围成一圈看他好戏,还敢议论纷纷,可这小安郡王一出现,他们怎么都——
顾倾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王稚,字晗雨,琅琊王家老安郡王的独子,老安郡王仙逝后承袭爵位,性格虽顽劣,但品性不坏,是琅琊王离的小堂兄,顾倾墨的小表哥。
只是这王稚在外有个诨名,称作盛京混世大魔王!
顾倾墨没想到王稚会在这时出现,目光立刻落在了一旁的苏介身上,一见对方正眉眼弯弯地盯着自己,心中一紧。
苏介一见王稚,本能地想拔腿就跑,但看对方根本没有看到自己,而是在叫他身旁这位女扮男装之徒,便心中有些郁郁,酸笑着看向顾倾墨,好巧不巧,顾倾墨也看了过来。
“子衿?你怎么也在这儿?”王稚已经跑到几人身前了,这才看见苏介。
他立刻兴冲冲地揽过苏介,质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回京的?也不来看看我,我这几日被我祖母关在家中都快疯了!要是你来找我,凭你的人品,祖母必会放我出来的。”
顾倾墨闻言立刻眯了眯那双能魅惑人心的双凤眼,嘴角含笑,死死地盯住苏介。
苏介被王稚熊抱似的撞了个满怀,也不生气,也不回答王稚的提问,只笑道:“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王稚撇了撇嘴:“还不是崔究那小子,就是从前与我们一道读过书的那个清河崔家的崔究,着实可恨!承伋哥哥之藩西岭不幸殒身,我也很遗憾啊。”
王稚一手搂着苏介的肩,一手愤愤地做挥拳状:“况且这事牵连甚广,陛下都说了仍旧将承伋哥哥的骨灰送到西岭去,崔究他姐姐身为平襄王妃,那单于礼数就本该要去西岭守孝的!”
“所以?”苏介问道。
王稚翻了个白眼:“学堂里的人讨论这事时我不过应和两句,也没说他姐姐什么不好,他竟趁我一个人的时候,带人堵我!”
苏介轻笑一声。
那叫思文的青年也笑了:“找死。”
王稚轻捶了思文胸口一拳,冲他笑笑:“我同他们打了一架,将那群狗儿子打得落花流水,磕头叫爹,不过我可生不出他们这种东西来!结果他回去竟然造谣说是我先挑唆生事!”
顾倾墨闻言,有些无奈。
王稚愤愤:“他不过仗着承偃哥哥是他表兄,便满嘴胡说八道!他姐姐倒了承伋哥哥的大霉与我何干!祖母也不问青红皂白,听他家的人瞎说八道,就将我关在家中不肯放出来,着实可气!”
思文笑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闻言,顾倾墨狐疑地打量了思文一趟,心道此人来头必定不小,与王稚说话就像与朋友随意聊天一般,半点不像个侍从。
王稚道:“这不好容易赶上慕春评才给放出来,崔究那龟儿子,可千万别叫我抓到,见一次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一次!”
“妄议皇子本就是错,”苏介好声好气地劝告他道,“你日后也别再和那群狐朋狗友一处厮混了,多早晚生出事端拉你下水,这次权当是个提醒,你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顾倾墨玩味地盯了一眼平日里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苏介。
王稚忿忿不平:“与我何干,而且本就是他伯父硬将他姐姐嫁给承伋哥哥的呀,谁不知崔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之前看承伋哥哥获了战功回京,着急忙慌地抢了人家的王妃之位嫁过去,做的是人事嘛。”
思文应和:“做的的确不是人事,该打死!”
苏介还没来得及叫他闭嘴,另一穿浅蓝色广袖长衫的侍从就拉拉思文的衣袖,示意他慎言。
王稚猛点头:“想讨两个皇子的喜,现在好了,平白没了一个,日后若是连剩的这个也扶不上墙,叫他们哭去!”
“好了你!大街上乱说这话,也不怕有心人听去,先叫你们王家倒你的大霉。”苏介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忙截住他的话口。
“诶!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王稚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奇地问顾倾墨和苏介道。
他这种市井妇人问话的口气,好似在问两人怎么背着他结为连理一般。
“你们认识?”苏介装傻充愣地反问道。
顾倾墨略微睁大了眼睛盯着苏介,苏介冲她眨眨眼,示意她配合。
顾倾墨无奈一笑,明白这是他在遮掩他早已回京一事呢。
可苏介望着她的神情,心头一紧,实在想将这样“不规矩”的顾倾墨拉到自己怀里实实在在的蹭几下。
“岂止认识,阿离是我大伯父流落在外的儿子啊!”王稚十分骄傲地道,“阿离进京赶考中了榜眼,结果国考竟然好多人作弊,谁知是不是哪位觊觎储君之位的,特意扶上来些自己人做新秀。”
“晗雨!”苏介再次加重了语气提醒他嘴上把门,而后深深地望了顾倾墨一眼。
王稚笑笑:“我开个玩笑嘛,反正牵一发而动全身,轰动大晋的国考舞弊大案你总知道吧?我家阿离可是凭着自个儿的真本事成了状元的!”
苏介忙做出十分崇敬的样子来向顾倾墨作揖:“久仰状元郎大名,在下苏介,字子衿,还请赐教。”
顾倾墨略一挑眉,勉强配合苏介,回作一揖:“不敢不敢,学生王离,还要多多请教宁王呢。”
王稚是个傻的,完全看不出两人眼神传递,还在吹牛:“而且我家阿离和大伯父可是在陛下面前认的亲呢!所以现在阿离就是我弟弟了。”
这王稚胡扯的功夫也不是一般的厉害,明明当时皇帝晋诚根本不在大殿上。
王稚还在说话:“原先我就盼着家里有个比我小的平辈人,不至于上面的哥哥都压着我,现在我们阿离来了,我就不是同辈人里最小的啦!”
不过王稚也的确不是平常的混吃等死之徒,国考舞弊大案之事无人告诉他背后细节,他也不是爱打听此类事的人,却一眼便洞察舞弊大案背后的缘由。
“哦?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传奇呢!竟是王大人家的小公子啊~”苏介玩味地道,“那可真是小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顾倾墨见他大尾巴狼一样装地这么不走心,颇为无奈,可这王稚竟也信他!
这边亲戚朋友见面,那边石衡正欲趁他们好友相见,无暇他顾之时偷偷溜走。
无奈王稚眼尖,呵道:“哎你站住!”
石衡一听,汗毛倒竖,腿一软便跌倒在了地上。
谁不知琅琊王家的小安郡王是盛京有名的混世大魔王!今日冲撞了他的朋友,可不是找死!何况崔究打人那日,这石衡也跟去帮衬崔究作势过的。
这可真是上辈子作的孽啊!石衡颇有些绝望。
“我,我,”石衡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王稚一把将石衡像提小猫小狗一样拎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啊~是你啊,你不就是崔究那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嘛,怎么今日不叫唤啦?”
顾倾墨向王稚复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稚二话不说便立刻叫人将石衡扭送大理寺去了。
几人互相见过,顾倾墨和苏介两人便被王稚拉着一同上了青盛台。
顾倾墨身后不远处,很是隐蔽的一处屋角上,方才现身的那个黑衣人,见顾倾墨打了“退下”的手势,便悄然隐身于屋角后,不见了踪影,只有叫思文的青年皱眉回首,细细张望了一番。
一路上苏介都时不时地装模作样和顾倾墨套近乎,顾倾墨本着配合苏介作戏的态度,一直淡淡的,王稚就不明所以地夹在两人中间,一路吵吵闹闹上了青盛台。
顾倾墨向王诺打过招呼后,便被王稚“硬拖着”和苏介同坐在一个包厢内。
青盛台是建在一片湖泊之上的湖上小筑,亭台楼阁廊桥轩榭皆很雅致。
趁着王稚和苏介在桌边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顾倾墨借赏景为由,同阿雾坐到了窗边。
“方才那凶徒是石岱之子石衡,正在被送往大理寺的路上,你想办法让晋承佑知道,‘石衡因冲撞宁王而被送去大理寺’一事,务必使晋承佑赶在晋承偃拦下石衡之前将石衡送进大理寺。”顾倾墨轻声道。m.sxynkj.ċöm壹趣妏敩
阿雾点头后朗声道:“沐辰和晓艾他们两个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是晓艾又在哪里喝上了吧?”
顾倾墨一边往窗下扔鱼食,一边笑道:“她那个看见酒就走不动路的德行,肯定是在哪个酒家和人家小厮拼上酒了,不如你去找找他们吧,沐辰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苏介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王公子要找人吗?不如让我的书童陪这位先生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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