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墨又落了一颗白玉子,摇了摇头:“阿兄未曾细说,只说会和阿爹他们一道回来,对了!阿兄会带个阿嫂回来呢!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能得我阿兄相许一生。”

  顾槿歪了歪头,瞟了眼棋盘:“我对他们的儿女情长可没兴趣,我还是好奇二哥哥为什么不回盛京,而是去了芍山。”

  顾倾墨落下一颗黑子:“可能就是想让新嫂嫂先拜见阿爹和皇帝舅舅吧,毕竟阿兄是在北疆擅自成的亲,只修书一封告知了阿娘,去见见阿爹和皇帝舅舅,向他们请罪也是应当的。”

  顾槿细细想了一下,道:“也对,哎,可那嫂嫂要不是你喜欢的相貌品行,你当如何?”

  顾倾墨歪了歪头,落下一颗白玉子:“我喜欢什么样的,阿兄就喜欢什么样的,阿兄绝对不可能找我不喜欢的女子做我阿嫂。”

  顾槿受不了地笑了起来:“你就这么自信?万一呢!”

  顾倾墨落下一颗黑玉子,不耐烦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人真讨厌!我们是兄妹,喜好相同,况且我阿兄心如明镜,瞧人是最准的,他找的新妇必定是极好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要再说了。”

  顾槿浅浅笑了一下:“你就不能说二哥哥喜欢的你都喜欢?”

  顾倾墨撇撇嘴,不理他。

  顾槿瞧她又不理自己了,只宠溺地笑笑,问道:“对了!二哥哥这次又打胜仗了?”

  顾倾墨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落下一颗白玉子,然后仰起头对他道:“我阿兄何时输过!”语气中满满都是骄傲。

  顾槿揶揄道:“是是是,二哥哥最厉害了。”

  “我阿兄自然是最厉害的,他十三岁白衣从军,随军出征,平叛宛北一战成名,十五挂帅——”顾倾墨一边说,一边落下一颗黑玉子。

  顾槿也随着她念叨:“十三岁白衣从军,随军出征,平叛宛北一战成名,十五挂帅,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是我大晋令外敌闻风丧胆的黑骑乘风的主帅——”

  “顾墨淮!”顾倾墨听顾槿鹦鹉学舌,气得大喊他的名字,一颗白玉子“啪”地一声,重重落在棋盘上。

  “同几句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顾槿清瘦的手指拈过一颗黑玉子,替她下了一步。

  “说几百遍也是比珍珠还真的事实!我阿兄还文武双全,怎么夸都是夸不够的,”顾倾墨落下了一颗白玉子,忽问他,“你怎么不去参加翰林院的围棋大赛?”sxynkj.ċöm

  顾槿随口道:“我要是去了,怕是要让人对看不到盛京双惠之战失望了呀。”边说边落一黑玉子。

  “切!没羞没臊。”顾倾墨跟在他后面落了一颗白玉子。

  不过,顾槿说的是实话。

  顾槿又吃了一块桂花糕,随手落下了一颗黑玉子。

  顾倾墨跟了一颗白玉子:“那你干嘛不让三叔三婶知道你其实会下棋,而且还下的很好?”

  顾槿随口答道:“烦呗!”落一黑玉子。

  顾倾墨好笑道:“这有什么可烦的?”落一白玉子。

  顾槿道:“大人们要是知道你会一样东西啊,那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让你成为这一领域的霸主,当你越来越厉害,她们还要大肆宣扬此事。”落一黑玉子。

  顾倾墨快速地跟一白玉子,认真地看着顾槿说话。

  “你会下棋,他们就会让你不停的参加比赛,好不停地比掉更多的人,证明你才是这一领域的王,”顾槿自顾自地说道,落一黑玉子,“比如他们要是知道你做饭很好吃,还会不停地拿你‘做饭很好吃’这个借口让你做饭给他们吃。”

  顾倾墨又追一颗白玉子,笑着听顾槿说话。

  顾槿看似十分随意地落一黑玉子:“要是知道你文章写得好,就会有不停的文章等着你去写,说不定还能拿文章赚钱的那种,知道你画画漂亮,那就会有无数的人来求你的画作。”

  顾倾墨笑得很甜,追一白玉子:“哪就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了。”

  顾槿追一黑玉子:“你还不信?总之给吧,真累!不给吧,又要被人说小气,还会有那些没有被你青睐的人来诽谤你,说你其实已经才思枯竭,故而不愿意创作。”

  顾倾墨笑出了声,拿起糕吃了一口,落一白玉子。

  顾槿落下一颗黑玉子:“一旦你会一件东西,并且别人都知道了,那就会有不停的与此事有关的烦心事来找你,而且你要是真的很擅长,那么当别人在卖弄此事之时,你就会有胜负欲,一定要和他比试一番,将他打下阵来。”

  顾倾墨下一颗白玉子,便盯着顾槿看,心下思绪万千。

  顾槿继续说道:“我会下棋,那就自己下下,逗自己开心就好了呀,假如我会跳舞,那就自己在家跳跳便可,不然就总会有人让你拿出你的拿手好戏来秀一秀,让你当只猴子逗别人开心。”落一黑玉子。

  闻言,顾倾墨微微蹙起了眉,缓缓地落下一颗白玉子。

  “不过这都是每个人不同的选择,或许我的想法在我们这样出生上的人看来是错的,我也并不是在说你。”顾槿追了一颗黑玉子。

  顾倾墨落一白玉子,道:“我知道,可是你既然如此想,又干嘛将你会什么都让我知道啊?不怕我说出去?”

  顾槿追一颗黑玉子,笑道:“我要是不陪你下棋,那你一个人下多无聊。”

  顾倾墨下了一颗白玉子,循循善诱道:“其实三叔和婶娘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成为书圣或诗圣什么的,他们也只是担心你,万一你一直不学无术,以后成了个废人,你不只会被人笑话看低,你又要凭什么生活?”

  顾槿追了一颗黑玉子,笑道:“那就只好靠我们家卿卿养活了呗!”

  “你!不同你说了,我才不要养你呢,”这回,顾倾墨看了棋盘许久,终是放下了攥着一颗白玉棋子的手,弃道:“白子输了,你赢啦。”

  顾槿扫了一眼棋盘,从顾倾墨手中拿过那颗白玉子,道:“这不是你输了,是你没看见,你看。”

  他将白玉子落在棋盘上一处,道:“以后遇到这类的死局,便用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姑且送对方一些甜头,但是自己的棋能活过来,再来个几手,白子便能大杀四方赢了黑子。”

  顾槿用顾倾墨能看清的速度飞快落下几子,道:“你看,白子赢了吧!”

  顾槿只下了几手,穷途末路的白子竟便已经翻盘,赢了此局。

  “输了就是输了,”顾倾墨将棋子收好,低下头偷偷一笑,抬脸正色道,“阿淮。”

  “啊?”顾槿一眼撞进顾倾墨温柔的眼底,忍不住心底一阵紧张,而后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怎么啦?”

  顾倾墨正色道:“以后好好上学吧,别再整日装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来啦。”

  “谁装了……”顾槿被她盯得一阵紧张,忙别过脸笑道,“我就是不喜欢读书,读书多无聊呀,哪有打鸟摸鱼来的自在,再说了,咱家有你和二哥哥会读书不就够了。”

  顾倾墨怒道:“你自己也说了,太出挑的人烦心事很多的,那你还将我和阿兄推出去?你就是故意的。”

  顾槿笑道:“傻瓜,有我陪着你呀,不论你有什么烦心事,我都会站在你前面,替你承担!”

  顾倾墨愤愤:“你说的倒是好听,那你去帮我比赛,你帮我写文章,你帮我临字帖?”

  顾槿忽然就变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问顾倾墨道:“那我问你,你现在是盛京炙手可热的神童,是不是有很多人来你家,想和你定亲?”

  “是啊,怎么了?”顾倾墨忽然就轻了声音,“反正我阿爹阿娘又不会同意,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顾槿又问:“那若是那些人都是来我家,想和我定亲,你当如何?你会不会难受,看着他们会不会烦心?”

  “我,我难受什么!我——”顾倾墨一时哑口无言,心里一阵紧张,但一想到那种场景,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你当如何!”顾槿逼问道。

  顾倾墨羞红了脸,怒骂道:“你要是敢答应!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有婚约的人还同我玩什么玩?”

  顾槿盯着顾倾墨深沉地看了好一会儿,看的顾倾墨浑身发毛,刚想破口大骂,顾槿便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倾墨的脸有些红。

  顾槿笑道:“这就对了呗。”

  “什么呀?”顾倾墨不解。www.sxynkj.ċöm

  顾槿笑看着顾倾墨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只是我不想让你难受呗,傻瓜!

  顾倾墨撇了撇嘴:“可你不读书,以后怎么考取功名?怎么为国效力?怎么...拿俸禄养家呀?”

  “我......”顾槿被她说的低头不语。

  “嗯?”他立刻又觉得不对,坏笑着回过头,顾倾墨却一下子埋低了脸,手不自在地搓着衣角。

  顾槿见她害羞,于是笑道:“以后我的娘子,可是盛京城最最聪慧能干的女子,用不着我养家。”

  “你——”顾倾墨生气地抬起头,却突然撞进他认真且坚定的目光之中,登时失言。

  顾槿忽然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而坚定地道:“我骗人的,我答应你。”

  顾倾墨嚅嗫道:“答应我什么?”

  顾槿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熠熠发光,照耀在顾倾墨的心头:“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浑水摸鱼地过日子,会好好读书,好好赚钱养家,一定全心全意爱护我的妻,用生命去守护她,不离不弃,为她而战。”

  “那你是真的答应我会好好上学了?”顾倾墨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会为她做一切事,只要是她让我做的,我都会去完成,哪怕...不能混吃等死,哈哈。”顾槿说了两句正经话,立刻又不正经了。

  顾倾墨却不甚在意,反而嗔怒道:“那到时候人家发现你才德兼备,上你家说亲——”

  “不会!”顾槿很干脆地打断了顾倾墨,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双眼里盛满顾倾墨,“你知道,为什么女子及笄或出嫁赐字,男子二十新婚,冠礼赐字吗?”

  顾倾墨缓缓地道:“此乃古制礼仪,成人之后不便直呼其名,于是取与名相关的字表示此人德行,用于称呼,你忘了第一堂课老师就说过此事的吗?”

  “那什么样的人有资格给他人赐字?”顾槿没有理会顾倾墨的疑问,继续问道。

  顾倾墨蹙了蹙眉:“父母、族中长辈、有权势威望之人、老师,兄长也可,再者就是...伴侣。”

  “那为何我们家的人,从小赐字?”顾槿又问。

  顾倾墨虽十分疑惑,但仍旧回答道:“阿爹同我说过,这本不为世间执守礼仪之人所容,我顾家还屡因此事遭酸儒弹劾,但我洛阳顾氏起家先祖是谎报年龄才得以参军,也无人为他赐字,是武帝开金口赐字予他。”

  “因此我们家的孩子,坚持不守此礼,只要遇到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请那人赐字即可,与我阿娘的大名是我阿爹取得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槿笑着看她,眸中熠熠生辉:“对啊,所以我阿娘为你赐字倾墨,你阿娘为我赐字墨淮,是一样的道理。”

  顾倾墨忽然明白顾槿所言为何意,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因为两个孩子单纯又美好的约定与情意感染了这肃穆的气氛一般,整个离人坡都变得不再那么伤情。

  孩子们总是单纯地以为,只要完成了约定好的事情,未来就会朝着他们约定的那样走,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同等的收获。

  但他们也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也总有忘掉所有幼稚想法的时候。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女状元更新,顾槿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