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孜似乎没想到顾倾墨会承认,诧异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却又有些高兴起来,微笑着问道:“问出什么了?”
顾倾墨心中沉闷地难受,像是有块大石头堵在心口,让人呼吸不虞,却仍旧死死压抑住心中的不适。
她回道:“当年先帝疑心顾家,借前往芍山祭祀祈福之机,暗中筹谋,与京中联合,以造反罪名清理顾家与乘风黑骑,不料晋诚黄雀在后,弑君断先帝性命,坐镇京中,以清剿反贼之功继任帝位。”
“为了那帝位,葬送二十万忠臣良将,这就是芍山之乱真相,可不可笑?”
闻言,王孜微微愣住,转身盯着顾倾墨。
顾倾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笑道:“非是人心易变,无情之人永远无情,他们可以以自身为刃,生生剖开有情人的胸膛,挖出那一颗蓬勃生机的红色心脏,生食后还要反过来污蔑不新鲜。”
“这才是人性。”
她忽然捂着脸大笑起来,颇有些癫狂模样。
可泪水却不听话地顺着指缝往外流,流的她脖颈、手背全是一片湿润。
王孜站在原地,看着顾倾墨笑到浑身无力,而后蹲坐到地上,长久地沉默后,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一点,他忽然觉得,看着这样的顾倾墨,他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像是怎么样都提不起力气。
他感到很生气,猛地冲过去将顾倾墨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便将顾倾墨抱到了议事厅后的寝卧中,将顾倾墨仔细地放在床上。
“王容离,你做什么?”顾倾墨拼命去推王孜,无奈她连日辛劳,不曾听芮之夕的话好好休息,竟是蚍蜉撼树,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更不要妄想撼动王孜这个男子。
王孜捉住顾倾墨乱踢的双脚,亲手为顾倾墨脱了鞋袜,仔细摆放在床边,而后拉过被子闷住她的身子,倾身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中。
他用狭长的眸子定定地盯着顾倾墨。
顾倾墨仍要挣扎,王孜忽然出声道:“顾倾墨,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想你想得浑身都在烧,没有一刻停止!所以我劝你还是安稳休息,不要再扭来扭去激起我的欲望。”
王孜一双眼睛猩红,像是饮血的怪物,嗓音低沉喑哑地令人心悸。
他恶狠狠地对顾倾墨道:“否则我不能保证再等你见到苏子衿时,还是原先那个干干净净的宁王妃!”
顾倾墨一时吓得整个人都懵住了,瞪大一双勾人心魄的双凤眼,直直地瞪着面前鼻尖对鼻尖的王孜,脑中还未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王孜是疯了吗?他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是要她的命,而是......
还不待顾倾墨想明白,王孜便扬起下巴,凑近顾倾墨的双眼,强制性又十分温柔地各自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
顾倾墨这才愣愣地闭上双眼,竟一时忘了反抗。
王孜见顾倾墨被吓得愣住了,却显得乖巧可爱,心中欲望挠着他的胸口,又痒又酸胀,喉咙跟生了火一般,干的令人发狂。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从顾倾墨紧闭的双眼到高耸的鼻尖,再是那两瓣殷红水润的唇。
他缓缓地咽了口口水,心中邪恶的念头滋生,疯狂生长,越发控制不住,像是要捅穿他的皮肉往顾倾墨身上生根。
凭什么他养了顾倾墨许久,最后却便宜了苏子衿?凭什么明明是他先看上的顾倾墨,这人却满心眼都在苏子衿身上?凭什么苏子衿是人人口中的谦谦君子端方温柔,而自己就只能讨顾倾墨嫌!
他越来越恨,猛地便凑下去,是要抢占苏子衿拥有的,也是想要解渴,想要拥有他当下能够拥有,而从前却未曾珍惜的。
顾倾墨猛地睁开眼,偏过了头去。
王孜只吻到了顾倾墨的耳垂。
“王容离,你疯了不成!”顾倾墨狠声骂道,却更是滋长了王孜的欲望。
他舔舐着口中香软的耳垂,进而细密地啃着耳骨,将舌头伸入顾倾墨的耳蜗,带起一片水声。
他想要品尝这个人,已经很久了。
“王容离,你有意思吗?”顾倾墨冷声问道,却不知她浑身都在忍不住地发抖。
王孜这才停下了伸进被窝中的手,那手已经扯开顾倾墨的衣领,落在了顾倾墨的锁骨上。
那光滑柔嫩的皮肤,若是带上红痕、青紫痕迹,怕是苏子衿会生生撕了他。
他将顾倾墨压在自己身下,生生忍了许久才粗压着嗓音开口道:“苏子衿这样亲过你吗?若是他这样动你,你怕是丝毫不会挣扎,还会迎合吧?”
顾倾墨嗤笑道:“怎么,你是嫉妒我嫁给了苏子衿,做了宁王妃?”
王孜气得笑出声来,将头埋进了顾倾墨的颈窝之中,粗重的呼吸声在顾倾墨耳边肆无忌惮地响起。
王孜苦笑一声,心中有些怨恨自己的冲动,可怀中之人当真柔软温暖,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拥有过的温度。
他实在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忍破坏。
他今日当真是疯了,痴魔了,被顾倾墨这个妖精勾的成了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疯子。
他微微起身将顾倾墨的被子盖好,叹了口气倒在顾倾墨身侧。
他护住床沿,疲倦地道:“睡吧,顾小七,明日我们真的该进京了,到时可真没有给你休息的时候了,睡吧,安心睡吧。”
他仍旧是贪婪地将顾倾墨隔着被子拥入怀中,嗅着顾倾墨的身上的香味,那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如同毒药,却又胜似解药的味道,缓缓陷入了他这么多日以来,第一个好梦之中。m.sxynkj.ċöm
顾倾墨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背对着王孜,心隐隐的酸痛,让她实在无法好梦。
苏子衿正在做什么呢?他知不知道自己此刻被王孜关押?他与勤王的军队汇合了吗?神策军是否已被拿下?他有没有想她,会不会恨她?
顾倾墨想着她的夫君,终于缓缓睡去。
“子衿,如今京中的神策军已经拿下,刑部尚书在太子身侧护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王稚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身红色盔甲,手抱头盔,面容沉静地问苏介道。
苏介在书房来回踱步,脑中思绪纷飞。
晋承逸去接王稚的头盔,王稚却不肯给。
他将头盔紧紧攥在怀中,嚅嗫道:“脏。”
晋承逸不在意地用衣袖擦去王稚脸上血痕,目光炯炯地对着他道:“皇室子弟,没有闻不得血的。”
王稚只好给了他,憨笑着注视着晋承逸,挠了挠头,目光似水般温柔。
晋承逸一边将王稚的头盔放好,一边分析道:“京中的神策军虽已被拿下,但朝中大臣似乎并不满意承偲给出的说法,若是事情不如姐姐所料那般,怕是承偲不会那么顺利继位。”
王稚看向苏介,问道:“阿离什么时候回来?陛下驾崩已有两日,不管她在什么深山老林里,也该知道了。”
闻言,苏介定定地看着桌上铺好的盛京城防图,昏暗的烛光印在他脸庞,打出一个朦胧的虚影,莫名显得他有些阴森。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晋承逸拍了拍王稚的手,客观地道:“若是王容离不在京中,那便很有可能是察觉了我们的筹谋,提前出京与他的人马会师,姐姐此刻若还在芍山,怕是不安全,我们得想办法接她回来。”
苏介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承偲是太子,是陛下在位时亲口御定的储君,朝中大臣若是再有人信口胡说,胆敢反对他继位者,以谋反罪,斩立决!”
王稚猛地瞪大眼睛:“承偲会同意吗?”
苏介瞥了王稚一眼。
那一眼带着些阴狠冷漠的东西,与从前任何时候的苏介都不相同,叫王稚没来由地心里发虚。
晋承逸忙道:“子衿哥哥与姐姐都是站在承偲身后最坚实的靠山,若今日是姐姐坐镇,应当也会是这般决议,不管承偲同不同意,这是成王路上必经的一关。”壹趣妏敩
苏介的目光落回城防图上,继续道:“盛京必须封城,不能放任何军队进来,哪怕是南下的北疆军,盛京是大晋国都,不能有丝毫战乱影响,北疆军必须在百里外驻扎,我们不能落人口实。”
“北疆军不能进城?”王稚有些惊讶于苏介的决定,“可墨淮是阿离为盛京请来的援兵,他们南下不易,若是不进城休整,怕是很难与东海水师一战。”
晋承逸忙拦住王稚,劝苏介道:“子衿哥哥,你也说了,承偲是太子,他继位是顺应皇命,无人有资格反对,北疆军可以以护佑新天子登基的名义进城啊。”
苏介咽了口口水,回道:“先帝驾崩,新皇若在墨淮统领的北疆军护佑下登基,朝中往后必定会将矛头对准青青,本王赌不起,更何况,王孜手中有多少筹码,说到底不过是我们的猜测。”
苏介又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像是要坚定所言一般,双手紧握:“我们只能往最坏的方面筹备。”
他道:“北疆军再不堪,那也是顾枍的堂弟顾墨淮练出来的兵,骨子里和黑骑乘风乃一脉相承,可若是他们败了,盛京城门仍是紧闭,我们也还有支撑余地。”
他咽了口口水,十分坚忍地道:“但盛京战乱的后果我们担不起,届时若北疆军未驻守北疆一事的风声传出去,不止北疆,恐怕大晋就要乱了。”
“子衿哥哥!”晋承逸惊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介捏紧双拳,迎上晋承逸错愕的目光,冷声道:“北疆军,不能以北疆军的名义来护卫盛京。”
王稚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北疆军就是北疆军,他们不以北疆军的名义护卫盛京,你要他们以什么名义?”
“我们只能赌一把,”苏介道,“赌乘风黑骑的威慑力。”
“陛下的罪己诏不能让朝中众臣认可,认为那是我们逼迫陛下写下的,可若是乘风黑骑回来了,是他们要来讨还本就该属于他们的清名,是他们至死都要还天下太平盛世,诛杀反贼,那又当如何?”
苏介的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之中显得更加有神,熠熠生辉,望着盛京城防图,仿佛望着万里江山,又仿佛亲眼看到了当年黑骑乘风的英勇身姿。
那里头充满希望,那是顾倾墨带给他的,是顾家人种在他心底的。
“可乘风早已死在了十四年前的芍山之乱,你要——”王稚愣在了原地。
“当年司天台言顾家龙凤逆改之命,顾家惹来杀身之祸,那为何今日司天台不能再出一条谋逆命格,助乘风黑骑回到大晋,回到盛京?”苏介定定地盯住王稚。
“你这岂止是赌!你是疯了不成?”王稚下意识地叹道。
晋承逸却垂下眸子,没有反驳苏介的想法。
他思量了许久,方才抬首坚定地道:“北疆本就是黑骑乘风打下来的疆土,每一个驻守北疆的将士,都该有承袭黑骑乘风风骨的使命,这场仗,因多年前的芍山之乱而起,也是时候成为他们的翻身仗。”
王稚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人,投降道:“算了算了,你们都疯了,那大家就一同疯吧。”
苏介立刻吩咐道:“承逸立刻去晋衡观,将实情告知陆逐,请他来为我们做这一回神棍。”
晋承逸迟疑道:“陆逐会答应吗?”
“会的,”苏介盯着那跳跃的烛火,坚定地说道,“就凭青青救下了那个人,他也会答应的,何况他并非不仁不义之辈,国朝有难,我辈当万死以赴。”
“好!”晋承逸朗声应道。
苏介继续道:“晗雨守好皇城,待我出城之后,你们必须紧闭盛京城门,若有人胆敢开城门,军法处置。”
“你要出城?”晋承逸立刻抓住苏介话中的重点,“这个时候你要——你要去接姐姐?”
苏介看着窗外乌黑的夜色,眉心紧蹙:“我不放心她,也不放心墨淮,我与墨淮是至交,可总归欠他良多,他为了盛京拼命,我得陪着他。”
王稚惊讶道:“你真是疯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阿离交代?何况京中诸事还需要你统领。”
“本王出城后,除了本王定好的,京中诸事由太子殿下一手主持。”苏介说道。
“这江山是他的,他长到弱冠,若连守好自己东西的能力都没有,也算是青青看走了眼,我们白忙活一场,叫他坐上那位子也只能是民不聊生。”
王稚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叹出口气,骂道:“走吧走吧!都疯了,都疯了!为了那么一个位子各个都疯了,芍山之乱也是,而今也是,真不知你们争个什么劲儿。”
闻言,苏介无奈地笑笑:“对啊,真不知争个什么劲儿,但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死,只为了青青,我也不会死,你们放心。”
晋承逸看不懂苏介眼中的东西,但他了解苏介。
他定定地看着苏介,坚定地道:“子衿哥哥,承逸同晗雨会在京中替你们守好,等你们回来。”
苏介看着他,又看看王稚,重重地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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