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趣文学 > 言情小说 > 红颜诡事 > 好运?噩运?
  邵长陵回到邵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抖了抖被晨露染湿的外袍,正准备回屋。却不想小径深处走来了一个人影。待看清了来人,邵长陵缓声道:“俊儿。”

  邵俊微微点了点头,叫了声小叔叔。

  两人自那晚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邵长陵叹了口气,迎上前道:“怎么起得这般早?”

  邵俊的脸上颇有愁绪,他低下头道:“爹他昨夜都没休息,也没用膳。我很担心他。”

  “哥哥他一夜没睡?”

  “嗯......”

  邵长陵沉下脸道:“哥哥真是糊涂了!我去叫他。就算砸门,我也得把他带出来。”壹趣妏敩

  “......我也正想麻烦小叔叔。我和妹妹是小辈,这种事实在没法劝说。”

  “放心,交给我。”

  邵长陵说罢便要转身,却不想邵俊突然开口道:“小叔叔,你和妹妹的事......你能保证绝不做出伤害她的事吗?”

  邵长陵脚步一顿。继而笑看着邵俊道:“在我心里,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人了。就算让我再死一次,我也做不出伤害她的事......”

  再死一次?邵俊愣了愣,刚想问邵长陵这是什么意思。却不想邵长陵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便大踏步离去了。

  一路左拐,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邵长恒的书房前。邵长陵在房门前站定,敛下双目敲了敲门道:“哥哥!”

  邵长恒没有应。

  邵长陵直视着房门处的阴影,大声道:“哥哥,你若再不开门,我便带小厮过来砸门了!”

  啪嗒——

  书房内有了些许响动。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长陵,进来吧。”

  邵长陵呼出一口气,轻轻一推,房门竟然开了。

  屋里的光线有些黯淡,邵长陵踱步走到书案前,才逐渐看清了邵长恒的脸。一夜没睡,邵长恒的眼下有些青灰,脸色也很憔悴。邵长陵不禁叹息道:“哥哥,你这是何苦来的?”

  邵长恒以手覆眼,沉默了半响才道:“昨日,青卓的表情很不一般。她必定瞒了我一件天大的事!而她对那个誉王又分外关心,我突然便怕了......”

  邵长陵扳开邵长恒的手,直视着他的双眼道:“哥!我虽不知道嫂嫂究竟瞒了你什么。但应该不是她和誉王之间有所瓜葛。是想,你年少时便与嫂嫂相遇,又互生好感,最后结成连理。那时候誉王可已经去了封地了。“

  “嫂嫂一个闺阁女子根本没机会认识誉王。而且誉王初到京时,嫂嫂也没什么其他反应。要说古怪,也不过是她见了誉王后才发生的。这其中缘故许是令人费解,但唯有一点你不该怀疑。夫妻几十年情分又怎么可能抵不过几日相见呢?”

  “长陵......”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姨母傅妃的那件事?”

  邵长恒点了点头,有些愣愣的道:“自然记得......”

  “哥哥读书读的比我多,这些年也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我且问你,傅妃是因何事被那明德帝害死的?”

  邵长恒回忆了一下道:“明德帝以为她心中另有其人。妒火中烧之下,便做出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

  邵长陵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但他仍语气平静的道:“其实归根究底就是‘信任’二字。若他当年真的信她,肯好好跟她谈谈,听听她的解释,又何至于此!哥,你莫非也想走他的老路不成?”

  邵长陵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柔和了下来,“以前,我并不羡慕爹和娘。因为爹虽然接受了娘,但终究只是把她当姨娘罢了。但我却羡慕哥哥嫂嫂,你们俩在我眼中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在外的时候也时常会想,若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是不是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女子。她的心中只有我,我的心中也只有她,两人之间再无其他......”

  邵长恒听到这,喉咙一哽。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了往昔的一幕幕。他和青卓初次的相遇,两人为了未来的努力,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一双儿女的诞生。明明已经过了几十年,但这些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飞扬的笑容。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怎么就魔障了呢!竟然会不信她,不信那个与自己绢蝶情深了这么多年的妻子!邵长恒想到这,豁得起身跑了出去。

  邵长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邵长恒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牵起嘴角,欣慰的笑了起来。

  主院的屋子里,邵颜正搀扶着俞氏起身。俞氏也是一夜没睡,邵颜担心的拧过帕子,帮俞氏擦了擦脸。见俞氏还是不出声,邵颜握住了俞氏的双手道:“娘,一夜都过去了,今日又是新的一天。不说话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误会加重。”

  看到俞氏的双眼中有了反应,邵颜站到俞氏身前,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相信娘!娘绝不会做出背叛爹的事。也许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任由误会发展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娘你不说话,爹也不出书房,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邵颜摇了摇头道:“与其维持现在这样的状况,不如去把误会解释清楚!”

  俞氏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波动。

  是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如果自己一直不开口,难道家里便一直这样?俞青卓,你拿出些勇气来吧!这件事本就是你当初做错了,既然错了,便要有勇气认!

  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俞氏站起身道:“颜儿,你说得对。我活了这把年纪,竟然还不如自己的女儿通透。我去找你爹,我要跟他说清楚!”

  邵颜重重的点了点头,目视着俞氏踏出了屋子。

  俞氏一路上很是急切,邵长恒也不遑多让。两人走到了花园中,却不想抬头的一刹那,竟然看到了对方。邵长恒动了动手指,俞氏前倾着身子,接着两人毫无意外的拥抱在了一起。

  俞氏在邵长恒的怀中,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

  邵长恒拍着俞氏的后背道:“不哭,青卓。”

  “相公,是我错了......虽然那件事我本身并不后悔,但我不该瞒着你!我们是夫妻啊,几十年的夫妻了。我若早些跟你说清楚,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邵长恒松开俞氏,帮她擦了擦泪道:“你说吧,我听着。无论如何,我都听着。”

  俞氏用力的捏紧了邵长恒的手臂,看着他道:“颜儿不是我们的孩子......”

  邵长恒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敢置信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他猛然想到了誉王父子和邵颜相像的事,不敢确定的道:“莫非她是誉王的?可是......当年你明明怀了身孕,那我们的孩子呢......颜儿...颜儿她......”

  俞氏低下头,将那段往事缓缓诉说给了邵长恒听。邵长恒听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确切说他既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他的亲生子死了,但他从不知道,甚至因为没有相处过,都表现不出什么悲伤的情绪。而他疼如珍宝的邵颜,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这么些年了,这种父女之情如何能割舍。

  邵长恒用力的锤了锤边上的大树道:“青卓,我已经把颜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事实上,这么些年,是我们在陪着她啊!那誉王这次见你,可是为了讨回颜儿?”

  俞氏点了点头道:“不光誉王,连太后都知道了。”

  “荒谬!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凭什么如今才来要回颜儿!莫不是为了争那个位置,想让颜儿去联姻不成!青卓,这件事到我这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俊儿和俊儿媳妇也不行。总之颜儿就是我们的孩子!那誉王和太后若下次还要见你们,让我去!”

  “相公!”俞氏没想到邵长恒不但不怪他,反而愿意自己顶下来。她当即便拿出帕子用力的擦了擦眼角。自己之前究竟是有多傻,竟会不相信自己的相公。他是她的天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是以后,他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身前帮自己遮风挡雨。想罢,俞氏坚定的点了点头!

  邵长恒揽过俞氏道:“以后这种事,千万别再瞒着我了。你知道吗?昨晚我很怕......怕你真的跟誉王有些什么。”

  “是我不够谨慎,我以后不会了。”

  “青卓,那个孩子......他被埋在哪里?”

  俞氏双眼颤了颤道:“在京都郊外的那片荒地上,就是那块长出神石的地方......”

  邵长恒点了点头道:“明日沐休,我们去那看看吧。把孩子们也叫上,还有长陵,这次多亏了他。”

  “好,我去安排。”

  两人说着便相携离去了。

  屋内,久等不到俞氏回来的邵颜正打算出去寻找,却不想丫鬟进来通报说二老爷过来了。邵颜站起身忙要去迎,恰好邵长陵正踏进屋。

  两人对视了一眼,邵长陵先开口道:“嫂嫂不在屋里?”

  “娘去找爹了!”

  邵长陵一愣,继而笑道:“那便好,省的我又要费一番口舌。”

  又?难道小叔叔去过爹那了?邵颜想到这便直接问出了口。邵长陵点了点头。邵颜拍着手掌道:“这便好!只要肯出屋子,只要肯跟对方说话,总比现在这样不理不睬要好。搞不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和好了。”

  邵长陵微笑着摸了摸邵颜的发顶道:“但愿如此。”

  “对了,小叔叔你是怎么把爹劝出来的?昨夜哥哥劝了一晚上都没用呢......”

  邵长陵眨了眨眼,想到之前俞氏带邵颜去见誉王的事。便撇开目光道:“我不过是跟哥哥说,誉王他男生女相,毫无阳刚之气,加之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可能比得过哥哥......哥哥一听之下甚悦,便出了屋子。”

  邵颜目瞪口呆的听完后,往周围看了一眼道:“小叔叔你这张嘴真真是厉害。若誉王听见,非气得吐血不可。”而远在王府的誉王也的的确确的打了个大喷嚏,惹得旁边的元稷关切的道:父王,您再加件衣衫吧......

  誉王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用了。”元稷却不赞同,索性自己吩咐小厮再去取件披风。誉王无奈的看了一眼元稷,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道:“六皇子的事,你怎么看?”

  元稷一愣,继而低下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双目下意识的扫过案台上的书卷,元稷淡淡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到饱饭,有多少人露宿街头。然而身在京都的皇子们又怎么可能看得到这些呢?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却不能低下头去看看人心。”

  元稷的话音刚落,誉王已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他突然意识道这才是为君者该有的胸怀。不是单纯的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不是一味的享受荣华,而是彻身处地的为百姓考虑,过国家计量。太后之前说过铭儿有着元启所没有的东西,原来竟是这样......

  誉王平视着元稷又陆续问了一些朝堂上的问题,元稷虽离开朝堂许久,但原本根深蒂固的教育加上这些天的用功,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他不但能回答上誉王的问题,更能说出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

  到最后,连誉王都不得不承认若他是皇子,必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原本沉重的肩膀终于松懈了几分,誉王哈哈一笑道:“铭儿,你愿不愿意继承这个天下!”

  元稷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幼时的回忆恰在这时涌入了脑海。

  里面也有个人曾经这么问过他。“稷儿,你愿不愿意继承这个天下!”

  那时的元稷爽朗的点头道:“我愿意,父皇!”

  而此时的元稷却颤抖着扶住了自己的双臂。

  愿意吗?不,自己如今是誉王的儿子,若要去争那个位置就是谋逆!但是不愿意吗?那为什么自己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这是自己幼年时就被灌输着的理想啊!为此,他一直拼命努力的在用功。

  待到了少年时期,那种用功和努力更是刻进了骨子里。精心培育着他的父皇,教授他各种课业的老师......他们每天每天都会在自己耳边说:“你会成为这天下的主人!你要做一位济世的明君!”

  那时候的他,觉得眼前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道路,而自己只要坐上去就可以了......

  但经历过那些贫穷和黑暗的日子后,他不这么觉得了。

  天下的主人没有这么好做。济世的明君更是一条充满着荆棘的道路。这天下间有太多的贪官污吏,贫穷的百姓更是比比皆是,更遑论这朝堂上的各种阴谋诡计。

  他能够肩负起这些吗?

  他能够胜任吗?

  誉王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双手扶着他的肩道:“没有人天生就会做君主。即便真的就坐上了那个位子,也绝不是终点,而是刚刚开始。父王虽不说什么都会,但也曾被先皇当作储君培养过。你若愿意,父王向你承诺,只要你需要我一天,我便站在你身旁一天。”

  “父王!”

  元稷看着眼前的誉王,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父皇。两位父亲,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暂,但却对他提出了相同的期许。

  天理昭昭,世道轮回,这个位子或许真的跟自己有缘分吧......

  元稷,不,如今他该叫自己是元铭了。元铭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平和的景象,目光渐渐变得坚毅。“父王,我们誉王府不是早就没有退路了吗?儿子一切但凭父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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