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渃也看出这位明净先生想起了伤心之事,于是乖巧地道:“今日打扰先生多时了,就此别过,多谢先生的茶。”
明净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施主,若是喜欢这绿梅,可折几枝带回去把玩。”
阿渃觉得这绿梅带回去给阿姐,她必然喜欢。但今日是正月初一,空手上门已是失礼,还要带走人家的梅花。于是道:“先生心中似有哀凄,我虽不知为何,但请先生记得,虽然悲莫悲兮生别离,但乐莫乐兮新相知。”
明净的笑容浓了几分,“多谢施主赠言。”
阿渃对他盈盈一礼,道:“谢先生赠梅。”
明净道:“我该去礼佛了,恕不远送。”对裴宥点头致意后,便悄然离去。
目送明净离开后,阿渃就去折梅花了。
有一枝开含苞待放的绿梅很是不错,阿渃踮脚伸手去摘,终究还是差了几分,够不到。
这时有一只手,替阿渃折了下来,回头去看,是裴宥。
“是要这枝吗?”说着裴宥把花递至阿渃面前。
阿渃伸手接过,“多谢,裴郎君。”
裴宥微笑问道:“还要吗?”
阿渃回以一笑,“一枝就好。”
“时候不早了,我送安娘子回去吧。”说着裴宥就向院外走去。
“不必了,今日是初一,想必裴郎君府上还有诸多亲戚长辈,您还是早些回去得好。我本就是一人来的,没有关系。”阿渃很是善解人地道。
阿渃说得是实情,不过裴宥还是开了句玩笑,“莫不是安娘子觉得,我武艺不如你,故而不需要我想送吧?”
阿渃的小脸顿时就红了,“裴郎君说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就算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出事,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
两人一同出了大慈恩寺,裴宥道:“安娘子现居何处?”其实裴宥是知道的,但是自己直接说出来,着实突兀了。
“开明坊。”
“正好,我去隔壁的大业坊有事要办,咱们一路。”这回裴宥依然没说实话,他只是想送阿渃回去。
事实证明,阿渃只是单纯,她绝对不傻。在已经知道成钰其实是周成钰的前提下,能与相爷家公子同坐一席之人,这个身份再低又能低到哪儿去。
阿渃很是不解,大业坊,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他这样的人跑到这种地方去干嘛?斟酌着问道:“裴郎君,您这样的人为何要去大业坊?”
裴宥显然没预料到,阿渃会有此一问,不太自然地说道:“公务。”
“公务?!”这下阿渃所有的表情都被震惊所取代了,“敢问,您在哪个衙门,大年初一还有公务?”
裴宥开始反思为何会对这么个小丫头看走了眼,刚才那么好骗,现在怎么就精得跟猴一样。
然而,裴宥到底也是混迹官场的人,应付阿渃还是不在话下,一脸坦然地道:“我在枢密院任职。”
“原来如此。”枢密院是什么地方,阿渃还是清楚的。只奉圣人诏令行事,那不就是圣人说有差事就有差事,年节假日什么的,也得看着圣人脸色休息。
既然裴郎君有正事要办,那就别耽误了。阿渃立刻上马,和裴宥一道回城去了,直到开明坊门口,两人才分道扬镳。
正在看书的苌离,远远就听见阿渃兴高采烈的声音,“阿姐,我带了好东西给你!”
然后传来桑梓的声音,“哎呦,你慢点跑。”壹趣妏敩
“桑梓,去找一只花瓶来。”阿渃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进了屋。
苌离连头都没抬,“你不就是去了趟大慈恩寺,能淘到什么宝贝啊?”
“阿姐,你看。”说着,阿渃就把手里那枝绿梅伸到苌离面前。
苌离一看就笑了,“你不会是翻了谁家的墙头,偷了人家一枝绿梅回来吧?”
“阿姐,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是寺里一个带发修行的先生送的。”阿渃喜滋滋地道。
苌离瞄了她一眼道:“那先生是不是特别俊俏啊?”
阿渃道:“要说俊俏嘛,还是白……”想起那天阿姐直接摔了书,立刻改口道:“那位先生带发修行呢。人家那般出尘脱俗,只可远观,不可亵渎。阿姐不要这粗俗。”
苌离笑着说:“那是我粗俗了。”
阿渃继续说着那位明净先生,“阿姐,那位先生跟你一样,烹茶的时候也加青梅。”
苌离放下了手中书卷,似乎是来了兴致,“你还喝了人家的茶?”
“对啊。他煮的茶跟阿姐煮的味道一模一样。”阿渃一脸天真。
“喝茶的时候,没有聊些什么吗?”苌离继续循循善诱。
“自然是聊阿姐啊,你现在可是长安城一等一的名人。”阿渃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但是在一旁插花的桑梓,已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如果这位先生确如阿渃所说,是个超凡脱俗之人,怎么会留意这些流言蜚语,就算偶尔一两句从他耳中飘过,也应该是一听就过的,怎么还会跟旁人主动聊起来呢?
桑梓又偷偷向苌离望去,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可,以往阿渃回来叽叽喳喳说起所见所闻的时候,娘子从来都是静静听着,从不会主动问起。
“都聊了些什么啊?”苌离继续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起了阿姐的名字。那位先生居然一下就猜中的阿姐名字从何而来。”阿渃很是兴奋地道。
“他说什么?”
“那位先生问我,婉婉长离,临江而翔,你阿姐的芳名可是这么来的?”阿渃原封不动地转述着。
恍如隔世的事情,又浮现在苌离眼前。
当初阿耶给自己取名就是这句婉婉长离,但她也从玉字辈,所以用了同音的琬字。她曾告诉那人,自己名字的来历。
今人饮茶的习惯都是,向茶汤中加盐巴,花椒,陈皮,大料等物,一起烹之。
苌离自幼就不喜欢这些,所以素来只加青梅。那人当初还玩笑自己嘴挑,却跟自己学了这加青梅的烹茶之法。
如今,那人应该位列朝班,说不定已经初为人父了。为何他现在会带发修行?虽然相识之时,他还是少年模样。但那人的神情气度,苌离至今仍记忆犹新,按阿渃的描述,应该是他。
桑梓看出了苌离的恍惚,道:“娘子,这绿梅插好了。您看放哪儿?”
不待苌离答话,阿渃道:“当然放阿姐书房啊,阿姐每天就在书房呆的时间最久了。”
苌离看着那白瓷瓶中插着的绿梅,想起曾与那人一同赏过王府中的绿梅,那时的他,曾看着自己尽情地撒欢,微笑着为自己抚去头上的落花。
“好,听你的。”然后苌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阿渃,那位先生叫什么?”
“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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