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后，李稷便向采葛问起了今日之事，“他们两个见面了吗？”
“如陛下所料。”采葛还向李稷转述了当时的场景。
“看来他们之间的确有事啊。”李稷自言自语道：“早就告诉过她离王澄远点儿，这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李稷又问道。
采葛面露难色，“奴……奴婢不知。”
“难道这两个说的不是楚语，你们用唇语读不出来？”李稷道。
“请陛下恕罪。”采葛立即跪地请罪，“那二位的功夫都不差，奴婢们不敢靠得太近，还有就是……”
“什么？”
“明净先生选的位置恰好能让奴婢几人看见他们，却看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采葛小心翼翼地道。
李稷不再理会采葛，而是对肃庸笑道：“看来王澄是知道朕对琅琊王氏以及他本人做过什么的，从前他置身事外，佯作不知。今日他当真是为了这个女人破例啊。”
肃庸不敢接口，只是把身子恭得更低。
这时，采葛觑着李稷的神色道：“陛下，奴婢察觉到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www.sxynkj.ċöm
李稷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讲。”
“奴婢觉得，苌大人与明净先生应该很熟悉，至少并非苌大人所说的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何以见得？”
“只是奴婢的感觉而已，并没有证据。”采葛道。
李稷闭目沉思起来，片刻后才道：“熟不熟悉，一查便知。去查查王澄近来是不是在专心吃斋念佛吧。”
肃庸与采葛齐声应诺。
两日后周成钰成婚，圣人亲自到场，周府上下倍沐皇恩，可谓是荣光无限。
倒是苌离，虽然一早就收了请柬，但她只是送了贺礼并未到场祝贺。
是夜，桑梓说起了此事，“娘子，您与周郎君交好，这杯喜酒您该去喝的。”
“你随我去了猎场，就该知道成钰这门婚事是如何来的。若是喜酒我自该去，可若不是，去了简直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苌离语气淡淡。
此言一出，一向知晓苌离心事的桑梓都不知说什么了。
“桑梓，这一年又过了呢。”
“叶先生走前给您诊过脉，张医士前几日也来过。这二位都说您近来状况比预计的要好，指不定还能有三年。”桑梓道。
说起此事，苌离觉得哭笑不得。“我算不算是被他们骗了？说好的三年，好不容易熬过一年。如今却告诉我，还有三年。”
桑梓梳着苌离的头发，道：“娘子，您这就是冤枉他们二位了。多思伤身这事，关叶先生就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是从没听进去过。这一年来，您都忙着跟那位勾心斗角呢，没功夫胡思乱想。这样的事情放在旁人身上那是折寿，放在您身上却是续命。”
苌离眨着眼睛反应了半天，才道：“所言甚是。”
“要不您还是招了吧，如此一来，您就不必为此费神了。”桑梓道。
“你当真觉得我招了之后，他就能消停吗？”苌离反问道。
“此事……还真不好说。”
“所以，你就莫要给我瞎出主意了。”此时，苌离想起了另外一事，“眼看要过年了，近来蓉娘也忙，我会嘱咐阿渃让她多看多学，以后嫁了人这些事情她一样都跑不了。至于你，着手准备采薇和雒钊的婚事吧。”
桑梓深深看了苌离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苌离便收到消息，江茹慧从大理寺牢内出来，已回到家中了。任何一个女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被旁人指指点点，正当苌离思虑着如何给江茹慧安排后路之时，执失善光把她叫到了跟前。
“属下见过都承旨。”
“嗯。”看着苌离那一向淡然的面庞，执失善光不觉惆怅起来，圣人不能真把这丫头当男人了吧？虽然她近来老实得很，可圣人如今的做法难免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执失善光斟酌着问道：“你近来面圣，圣人可有跟你说些什么啊？”
苌离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作为李稷绝对亲信的执失善光居然会主动打听起这个。
“回都承旨，圣人未曾说过什么。”
执失善光觉得，可能是自己问得太隐晦了，这丫头没听懂，于是换了种说法，“你每日往返于宫中面呈奏折也是辛苦，可觉得忙不过来啊？”
执失善光觉得话说到这份上，以这丫头的聪慧肯定是能听懂的。她若真有难处，就接了这个话头，那自己就出面跟圣人开口，免了她这新差事。
然而，苌离的回答，让执失善光觉得这丫头可能就是看起来聪明而已。
“谢都承旨关怀。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有些奏折圣人当场就批了，臣等在那里直接拿回来便是。”
对于苌离来说，她自己都很难说得清，做临时待诏和给枢密院一堆人代笔，到底哪个更让她难受，两件事情她都不想做。显而易见地却是，她给李稷当临时待诏书，就能躲过给旁人代笔，而在李稷那里的差事她是躲不过去的。
执失善光在重重吐出一口恶气之后，决定再试一把，“圣人可有为难你啊？”
平心而论，除了李稷揪住自己身份不放以外，在其他事情上，他待自己还是不错的。于是苌离道：“圣人一向宽仁，都承旨是知道的。”
“没事了，你下去吧。”执失善光觉得圣人到底有没有做过逾越君臣之别的举动是其次，自己能让这丫头气吐血却是一定的。
趁着旬休，苌离去了一趟江茹慧的家中。
对于苌离的到来，除了江茹慧本以外，她家中其他人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江茹慧的阿娘是战战兢兢。
至于江茹慧本人，比之上一次苌离见到她时，她整个人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气。一见到苌离之后，立即迎了上来，“见过苌大人，妾受苌大人大恩，还未登门致谢实属失礼，望苌大人海涵。”说着，江茹慧就势拜倒。
苌离比她动作要快，一把拦住了她，“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如此。”
江茹慧仍是坚持。“在转入大理寺后，您不仅找人为妾治伤，还一直从中周旋，让妾在牢中过得好些。甚至最后被免了杖责，想必也是您为妾求来的。请大人务必受妾一拜！”
苌离推辞道：“我当初为何找你，你是清楚的。所以不必谢我。”
“若苌大人真是这般的话，只要为妾翻案就是了，后面的事情不必再做。”江茹慧推开苌离，叩首下去。
既然如此，苌离也只能受她这一礼。然后，才开口道：“你今后可有安排？”
“此前家中本来已经给妾议好了亲事，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亲事自然也就也告吹了。捕快肯定是不能做了，至于其他妾还未想过。”江茹慧笑容凄苦。
“虽然自始至终错不在你，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莫说是你，就连你家中姊妹几人都会受波及。”苌离道：“你们全家好好商量一番，若是愿意，我可以安排你们举家迁往别处。商量好了，让人给我带个话便是。”sxynkj.ċöm
说罢，苌离直接起身离去。直至她行至门外，江茹慧才追了出去，“苌大人为何如此帮妾？”
苌离止步道：“这世上的可怜人太多，能帮一个是一个吧。”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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