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苌离先避开了李稷的目光,转而问道:“陛下今日为何又给臣升官了?”
“难道你今日无功?”李稷反问一句。
“有是有,但也没到连升两级的地步。”
“只见过觉得自己升官太慢的,没见过你这样觉得自己升官太快的。”李稷笑道。
“臣只想安稳度日,仅此而已。”
“如今你唯有登得越高,日子才会越安稳。你一向聪慧,难道不明白?”
“臣明白。”苌离喃喃道。
“过来坐下。”李稷拍了拍苌离方才坐过的位置,看到苌离的神色,李稷又补上一句,“此乃诏令。”
如此一来苌离便无拒绝的余地,只得走回去重新坐下。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除了我你没有旁的选择。就像今日一样,除了我没人能护得住你。”说这话的时候李稷并未看着苌离,只是平静看着前方,“你记好了,在你身份公开之前,你能依靠的唯有我的宠爱。我越是爱重你,旁人才越不会轻视你,无论你是否欣然接受,此事都绝无转还的余地。”
“所以陛下今日大开杀戒不仅是杀给旁人看的,更是杀给臣看的。”
李稷回头看了苌离一眼,才语气淡淡道:“你若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般回答没有出乎苌离的预料,“那来日臣的身份公开之后呢?”
“若你还愿意涉足朝堂,那我也不介意吃你进献的烧尾宴。”李稷玩笑道。
烧尾宴是朝中官员荣升三品以上官职时向圣人进献的宴席。
苌离略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李稷这番话是何意。“就算这是陛下的玩笑话,也会有一堆人跳出来说一句请陛下三思的。”
李稷冷笑一声道:“是你祝融八姓的出身不够高?还是进士的身份有假?”
“可臣是个女人。”
“我朝何曾规定女人不得出任三品以上的高官了?”李稷道:“反正都要有人上位,为何不能是你呢?再如何你也不会跟那些老头子一般处处给我添堵吧?亦或是如姑母一般,扶植起来一个专门跟我作对的?”
“陛下抬举了,就算臣能到那个位置,也没这个本事。”
“既然如此,那三品以上的高官你有何做不得?”
“陛下果然才是执棋之人,您把臣送上高位这也意味着臣将树敌无数,那时臣更要紧紧依附于您才可保全自身,否则臣将死无葬身之地。”苌离面无表情地道。
李稷轻笑一声道:“要骗你还真是不容易啊。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事您不是正在做吗?如今才来问臣意下如何,着实是有些多余了。”
“主要还是你办事得力,虽说你平日里没少作妖,可正经的差事你从未耽误过。至于现在才问你意下如何是我想告诉你,你配合与不配合的区别,只在于死的人多人少而已。”
李稷柔和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毫无平日的如沐春风之感,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
“您一定要如此吗?”苌离一字一顿地问道。
“若不是你总想着从我身边逃开,当然不至于此。”李稷道。
“您知道臣想躲的不是您,而是……”苌离争辩道。
李稷无情地打断了苌离的话,“可惜早在你我相识之前,我就已是皇帝了。不将皇权握在手中,且不论我自身难保,连你我也护不住!”
两个人互相怒目而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以沉默相对。他们谁都没有错,他们都希望对方一世平安,可他们争论的焦点却是一个永远无解的难题。
良久,苌离才缓缓开口,道:“天子无私,心中当只有江山社稷。”这一次是她刻意不去避讳的。
李稷徐徐道出一句,“你心里装着江山社稷,便算不得我有私。”
“若臣心里没有呢?”
“那你装着我就行了,我便是江山社稷。”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李稷这一句搅得荡然无存,苌离差点被他气笑了,强压下笑意道:“您这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我单名一个稷字本就是取社稷之义,你勿要凭空诬人清白。”李稷一脸正色道:“倒是你,当着我的面故意不避讳,当真是胆大包天。”
争执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是争不下去了,所以苌离就拿出了无所谓的态度,“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稷深以为然地道:“也对,你这毛病都是我惯出来的,我还是忍了吧。”
此时,苌离面上的笑意再也克制不住,“陛下辛苦了。”
看到苌离露出难道的笑容,李稷缓和了语气道:“你说你认不认命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何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逗你开心,你何必非要惹我生气呢?”
这样的话让苌离不知如何回应。
李稷唇角上扬,拿过苌离苌离手中的笛子,径直放在唇边随便吹出几个音调试音。
“那是臣吹过的。”苌离连忙伸手去夺。
李稷躲过伸过来的纤纤玉手,道:“你吹过的笛子,我用不得?”
“不是……”苌离的小脸泛起红晕。
“你方才那首关山月吹得人心碎落泪,大晚上的你让旁人还如何安寝?你造的孽,我得给你收拾残局,把人心安抚好了。”李稷不由分说,吹奏起了同样一曲关山月。
听过一段之后,苌离不得不叹服周成钰说得没错,李稷的笛子堪称一绝。“您这是在埋汰臣的笛子吹得难听吧?”www.sxynkj.ċöm
李稷莞尔一笑,曲调随之一转,奏起凤凰于飞。
笛声婉约又不失灵动,连绵萦绕似一江春江。
凤凰于飞,梧桐是依。噰噰喈喈,福禄攸归。这是凤凰于飞原来的唱词,只是在李稷的演绎之下,这首凤凰于飞全然成了另一番韵味: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sxynkj.ċöm
一曲终了,李稷送还笛子,“如何?”
“您吹错曲子了。”苌离道。
“我会吹错?!”李稷十分诧异。
“凤凰于飞被您吹成了春宫怨,可不是错了?”
李稷会心一笑,看来她听懂了。“那你可愿怜我?”
“宫中的娘娘们没少在您面前演奏这种宫怨曲吧?”苌离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你这女人真的是……”李稷顿时被气得没了脾气。
“不然您怎会把春宫怨吹得如此情真意切呢?”
“你这话听上去怎地这么酸呢?”李稷道。
“春宫怨吹成这样明明都是苦的,有什么好酸的。”苌离起身的同时道。
李稷随即起身,道:“反正你奏不出这样的春宫怨就行了。”
苌离不置可否,径直向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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