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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苌离才开口道：“儿可以理解，为何太宗没有选齐王继位了。”
郭乔饶有兴味地道：“那阿离说说，这是为何？”
“若说杀人如麻，这位齐王比之当年差点将楚人屠戮殆尽的羯族人，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整个李氏就出了一个这样的，而人家那是全族。”
苌离轻蔑一笑道：“再心狠手辣，也需有底线，不然就如羯族人一样，被群起而攻之。当年响应我妘氏杀胡令的人，可不是只有楚人而已，比如若羌，龟兹，莎车等小的外族也响应了，结果就是羯族人被杀得一个不剩。”
“身为柔然后裔的李氏想要的是这天下。让齐王这样的人登上大位，这天下他们家是不是不想要了？”苌离最后说道。
郭乔点头表示赞同，道：“那阿离就不担心，圣人斗不过齐王？”
“若齐王真的能赢，那圣人还能活到现在？在亲政之前他就该死透了，更别说前些日子，圣人还兵不血刃地收回了南衙部分的控制权。”苌离满不在乎地道。
“长安城里呆了几个月，你这眼力长进不少。”郭乔由衷说道：“那阿离如何看长乐大长公主？”
“其实儿很好奇一事。”苌离道。
‘“什么？”
“长乐大长公主为何没有染指帝位？即便有圣人的舅父白崇勋制衡她，以她的能力和权势，她距至尊之位也不过几步而已。即便她本人一点野心都没有，可她身边的人没有吗？拥立新君之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苌离道。
郭乔道：“阿离，说得没错。可是你要知道，若她一登帝位，她如今的声誉威望可就都没有了。她差得这几步，实则是遥不可及。”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苌离问道。
“是，也不是。”郭乔道：“看中昱朝内局势，虽然暗流涌动，但是在一统天下这事上，绝对是君臣上下一心的。只要还是他们李氏的男子登基，于此事上是无须花费太多心思的。可若是大长公主登基，光要稳住这个局面，就必然会耗费大量精力，她绝对当不了明君。况且她无子嗣，唯一的女儿还和亲远嫁，背上千古的骂名，折腾一圈，最后皇位还是回到侄子手中，委实划不来，以大长公主的处事之风，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况且如今大长公主已经还政，虽然她的势力还在，但目前来看，她必有一个善终。”壹趣妏敩
“凡是辅政大臣，能得善终者古来不多，就凭大长公主能得善终一事，就足矣证明她能力过人了。”苌离道：“她把持朝政多年，若不是有白太尉牵制于她，她的政绩还要出色上几分。您说得也是，即便是她登上大位，最后皇位还是要回到她侄儿手中的，这也是大宗让她辅政的重要原因吧？”
郭乔以目光示意，苌离继续说下去。
“如今大长公主虽然还政，可她的势力并没有退出朝堂，不然女子参加科举如何推下去的？圣人与她虽是姑侄，更是君臣。侄儿喜不喜欢这样的姑母，儿是不知道，但没有皇帝喜欢这样的权臣。可终究是因为大长公主，儿才机会参加科举。所以大长公主的示好，儿不仅要接受还要有回应；但她的招揽，儿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反应的，不然有人会不高兴的。”
“阿离清楚这事就好。不过应付大长公主，你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有丝毫地懈怠。”郭乔语气郑重。
自从郭先生教导自己以来，甚至从前在王府时，他从未这般郑重告诫过苌离任何事情。
郭乔看出了苌离的疑惑，于是道：“论起老谋深算，我都未必比得了她。”
“先生当真？”苌离问道。
“当真。”郭乔耐心解释道：“当今圣人，在军中几乎无人，此事阿离是知道的吧？”
“知道，这也是他极力提拔和拉拢何侍郎的原因，何侍郎是外面来的人，背后没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苌离道。
“可是阿离，你想过没有，太宗驾崩之前把辅政的人选安排的那般妥当，却没有给尚未成年的儿子在军中留人，这可能吗？”郭乔问道。
苌离想了想道：“当然不可能。这些人在永熹初年与妘氏打了个两败俱伤，是吗？”
郭乔道：“对，当初西夏朝内打算主动进攻中昱，此事主公和世子都不赞成，但既然诏令到了手里，总得给沮渠氏做做样子。虽然主公和世子都出征了，但只带了主力出去。整个战局来说，还是西夏朝中的部队为主。”
苌离神色激动，道：“而中昱方面，同样是派出两路大军，但主力是冲着妘氏来的，这路人马是太宗留给圣人的亲信，是这样吗？！”
郭乔点头道：“西夏朝内对于削藩一事，早就议论良多，不过是碍于靖东王府的威势不敢轻易削藩，这个你知道的。”
“这两边都是精锐，自然会打得两败俱伤，从此圣人军中无人，而沮渠氏也可借妘氏势微之时，下令削藩！”苌离喃喃自语道：“失了妘氏，西夏东境便失了屏障，中昱再次兴兵便可一举拿下西夏。这等盖世之功，大长公主自然会留给自己的人马，这如意算盘的确打得不错。”
郭乔道：“正是如此。所以当初两国议和没谈拢之际，中昱再次起兵，直逼西夏都城。若非西夏方面的死守，还有白太尉在后方延误军需，当年大长公主方面就能灭了西夏。”
苌离感叹道：“能走一步看三步之人，已是难得。这位大长公主，看到的何止三步。”
“阿离不忌恨她吗？妘氏覆灭虽然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可她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啊。”郭乔道。
“先生，两军作战都有伤亡，战死之人哪个不是谁的父亲或是儿子，不是谁的手足，亦或是谁的丈夫？一来，不是大长公主自己领兵与与我妘氏对阵的；二来，对妘氏痛下杀手的人也不是她。且不说，人家这是阳谋，所有事情是摆在明面上的。儿不知父兄对此事如何想，对大长公主，儿自己输得心服口服。”m.sxynkj.ċöm
说到此处，苌离叹息一声道：“更何况，当年李氏手足相残，也是我妘氏从中作梗挑起来的，我们两家谁都不无辜。”
郭乔笑道：“阿离，自你祖父起，你们妘氏一门的人我都认识。就论这心胸，你当属第一。”
苌离不以为意地一笑，道：“先生过誉了。”
“无论如何，你日后再与大长公主接触时，绝对不可掉以轻心。”郭乔再次叮嘱道。
“多谢先生提点。崇化坊内的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先生最近可要住过去吗？”苌离问。
“我还是再等等吧，恭贺你乔迁之喜的人太多，我可应付不过来。更何况，你这把刀递到人家手里了，人家总得试试，这刀快不快吧？”郭乔道。
苌离知道郭先生不便出现在人前，也不再相劝，与郭乔道别后，就回了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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