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得人仰马翻之后，事情也算是有了结果，江氏诬告柳泽一案经由刑部上报门下省后，再择日改判。至于江氏受私刑一案，暂由大理寺保管一切人证物证，待禀明圣人之后，看圣人如何定夺。
看着江茹慧被大理寺的人带走，苌离也安心不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人再敢在牢内对她作什么了。至于她的伤，大理寺首先是要找医士去验的，苌离交代手下人去盯着，看看大理寺找的是谁，给那人塞些钱，顺手给江茹慧医治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枢密院一众人等回去的路上，高季兴神情复杂地看着苌离，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但他猜测，当圣人听说这活阎王在公堂上的言行，会不会觉得他那混世魔王的名头终于后继有人了。
对于此案李稷自然是关注的。所以退堂之后不久，裴宥就来向他汇报事情一切顺利，浪已经掀起来了。
李稷微微一笑，这个苌离果然从不让他失望，“后面的事情就该你们辛苦了。告诉执失，不要再让苌离插手此事了。”
“臣遵旨。”犹豫再三之后，裴宥觉得有些事情圣人还是提前知道的好，御史台负责肃正纲纪，监察百官，枢密院自然也受他们监察。而且御史台每个月也是交功课的，苌离在人家眼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会熟视无睹的。
于是裴宥道：“陛下，今日堂上发生了些事情，臣私心以为您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
完全在裴宥的意料之外，李稷似乎早就心中有数，“是不是苌离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您是如何猜到的？”
李稷笑道：“除了把此案完全不当回事的人。你们这些当回事的人只要脸皮能厚些，事情根本到不了这个地步，那也就没她出手的机会了。现在她替你们把最见不得人的事情办了，我若是她，也得是一肚子的怨气。”
“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想起自己还是让苌离自己出入一圈青楼，裴宥终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后面的事情好好办，朕这里就算你功过相抵。有空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那安小娘子请罪吧，你让她阿姐妨碍了名声去青楼，你这罪过可大了。”李稷道。
裴宥脸上微微泛红，不太好意思地道：“臣……臣谢陛下不罪，也谢陛下提醒。”
“行了，跟朕说说苌离今日做了些什么吧。”李稷饶有兴致地道。
“您……您还是自己看吧。臣实是不知该如何说。”说着裴宥呈上了誊抄的今日堂审记录，每每审案时，会安排多名文书同时记录堂上之人的言行，三司会审的案子更是不会例外。
听到裴宥如此说，李稷脑袋里是“嗡”的一声，能让裴宥都说不出口，这苌离究竟是做了什么。
拿过卷宗，李稷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当看到苌离那句，听曲也不用脱裤子的时候，李稷整个人就不好了，这女人也太口无遮拦了。
越往后看，李稷越觉得自己这脑袋里已经是嗡嗡作响了。好……很好……非常好……论惊世骇俗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放下手中的卷宗，李稷端起旁边的茶盏，灌了一口打算压压惊，结果却被呛到了。
“陛下，您慢着点。”肃庸见状立刻上来给李稷拍背顺气。
李稷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示意肃庸再去给他续上，才开口道：“此事执失知道了吗？”
“回陛下，都承旨现在应该知道了。”裴宥答道。
“陛下。”肃庸端着续好的茶回来了。
李稷一把接过后，又大口灌进嘴里。可是刚到嘴边，茶盏立刻就被李稷摔在了地上，“太烫了！”
肃庸见状立刻请罪，“陛下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其实肃庸很是冤枉，李稷素日喝的茶就是这个温度，方才那杯可是晾了有一阵子了。
李稷很是不耐烦地道：“直接给朕拿些冰饮来。”
“如今已近腊月了，您喝冰的，伤胃啊。”肃庸劝道。
“你如今连朕喝什么都要管了是吧？！”李稷一拍桌案，怒道。
肃庸连忙告饶，“陛下息怒，奴婢这就去。”
有伶俐的宫人立刻上前收拾被李稷摔碎的茶盏。
呼出一口浊气后，李稷才对裴宥道：“此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裴宥从未见过李稷这个样子，也不敢多言。
等肃庸给李稷换上一碗加了冰的酪浆时，他发现李稷方才的怒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兴致盎然。
只见李稷一脸惬意地自言自语道：“哎呀，还真是好奇，御史台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们打算如何来跟朕告这个状啊。”
这下肃庸彻底懵了，跟在李稷身边多年，自然知晓李稷一向都是心意难测，可从不是喜怒无常。
到了晚间，肃庸是彻彻底底地感受了李稷的喜怒无常。
本来李稷在晚膳后点了王才人侍寝，现在时辰差不多了，于是肃庸上前问道：“陛下您现在是否前往承欢殿呢，王才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滚……”
白日里李稷有一堆事情要忙，此刻他才有功夫好好看看苌离今日的壮举。他越看越觉得自己未能目睹这种盛况当真是可惜，自己当年若是能碰上她，那一定很精彩。m.sxynkj.ċöm
李稷在如何想，肃庸当然是不知道的，可他听到的是冷到骨缝里的一个滚字，看到的却是李稷如沐春风的笑容。
完了……圣人莫不是被那活阎王气出毛病来了吧？肃庸做出大胆猜测。
话说，裴宥出宫之后就回了枢密院，他第一时间要去见执失善光，以转达李稷的吩咐。但他在离执失善光素日办公的厢房很远的地方，就被人拦下了。
“除非圣人召见，不然你还是晚些时候再去打扰都承旨吧。”那人道。
“为何啊？”裴宥问道。
那人还未来得及答话，就传来执失善光的怒吼：“你师父虽是个江湖人，可也是世家出身，怎么就教出来个你这样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执失善光这是在骂谁，所以裴宥也不打算进去，而是在外面听戏了。
苌离回了句什么，裴宥听得并不分明。但执失善光的下一句已经爆出来了，“说你是土匪，都是老子在夸你！”
又走近了些，苌离的声音听起来与素日一样，连情绪都没有一丝的波澜，“都承旨过誉了。”
“你够了！真当以为老子是在夸你吗？！”
“您一向以粗人自诩，这枢密院上上下下也以武人自诩，不然诸位也不会找属下代写文书了。为了不让属下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属下只能如此粗俗了。”苌离道。
“你，你这是粗俗吗？！你这是惊世骇俗！”
“回都承旨，这是因为属下从没粗俗过，一不小心做过了，下次一定注意。”
裴宥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来。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裴宥和一众看热闹的都快憋不住了，纷纷捂着嘴，往外面溜。
好不容易撑到了无人处，众人开始大笑。
“训儿子也不过如此了。”说这话之人都快笑岔气了。
“估计还不如训儿子呢。照都承旨的脾气，这要是儿子早就动手了。这位，他肯定是不能动手的。”裴宥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另外一人也道：“照都承旨的脾气，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我还真想知道都承旨会拿苌离如何，她一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众人又笑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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