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言重了，这奏折自然该调理清楚，论据充分的。更何况爱卿写了这么多，想必更加耗费心力，朕接连不小心污了爱卿的奏折，实是朕该向爱卿赔不是才是。”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看李稷现在这一脸的愧疚，苌离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如罗穆现在是冷汗涔涔，连忙跪倒，“臣惶恐。”
李稷一脸诧异，“爱卿何出此言啊？朕可是好好看了你的奏折呢。你这一份里有一句，朝廷应律法严明，怎么第二份里就没了，再后面的两份又有了？”
接下来，李稷就把苌离圈出的前后有出入的地方挑着念了几个。李稷念一处，如罗穆说一句臣惶恐。
此时如罗穆的那张脸也是红出了天际，都成了猪肝色。
眼见如罗穆快要哭出来了，李稷才善罢甘休。“不是跟爱卿说要一模一样嘛，你写得这也不是一模一样啊。”
“臣有罪。”如罗穆是真的老泪纵横了。
悄悄立于殿内角落的苌离觉得，这如罗穆是被吓哭的，还是被气哭的可不好说。
李稷依旧语气和善，“当然了，这些小的出入朕也能理解。爱卿时时都给朕上万言书，写得太多一时混忘了也是有的。”
“臣下次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再让陛下如此操劳。”
李稷自顾自地说下去，“爱卿言重了，朕为国事操劳那是应该的。朕前些日子与你想到一处去了，可惜爱卿的奏折实在太多，朕如今才看完着实是耽误了，不过好在事情已经在办了。爱卿这次算是白辛苦了。”
此时的如罗穆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一味叩首。
好在李稷是打算放过他了，“所以爱卿的奏折以后还是精炼些吧，不然又是无用功了。”
“臣谨记陛下教诲。”
“无事了，你下去吧。”
在肃庸的搀扶下，如罗穆才勉强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退出紫宸殿。
“噗嗤”苌离终是忍不住了，最后笑了出来。
李稷被这一声吸引，看向苌离道：“原来你会笑啊。”
听到李稷如此说，苌离迅速收敛笑容，“臣驾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看来你是不会对我笑。”
这话让苌离不知如何应对了。
看到苌离的不知所措，李稷心情大好。“难不成是我信口雌黄？从我第一次见你至今，你对我笑过吗？”
说起来自己好像是从没对李稷笑过，至少从没真心实意的笑过。“臣一向不苟言笑。”
李稷只是瞟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白，编，接着编。同时他也想起了，当初在茶楼苌离对周成钰的回眸一笑。
这是李稷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滋味。
看见李稷的表情，苌离突觉尴尬，他是见过自己笑的，只不过都不是对他笑的。“若无旁的事情，臣就告退了。”
一时间，李稷也觉得有些尴尬，怎么就突然说到了这个话题，便准了苌离的告退。
两人再见是在三月三的射典之上，原本苌离是要告假的，自己那点箭术，当真是要上去丢人了。
不料，执失善光就驳了她的告假。“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你告假，射典你又告假。你怎么不直接把官辞了呢？”
辞官这事不是苌离不想，是李稷不准，但这话是没法同执失善光说的。
“属下箭术不精，恐损了枢密院的名声。”苌离道。
执失善光打量了苌离半天问道：“你也是能御马执剑之人，总不至于连弓都拉不开吧？”壹趣妏敩
“都承旨言重了，属下当然不至于拉不开弓。”
执失善光不耐烦地道：“你本就是文官出身，没人指望你能百步穿杨，上去凑个数就行了，你好歹也是枢密院的人，这种场合你躲掉，怎么着？你不是枢密院的人吗？”
“属下不敢如此想。”
“你若实在觉得自己箭术看不过眼，临时抱佛脚也不是不可，裴宥箭术不错，可以让他教你，再说还有你兄长呢。”
“属下多谢都承旨费心。”苌离叹着气从执失善光那里出来。
箭术自己是学过的，可也就是学过如何张弓而已，箭是从没搭过。且不说精湛的箭术需要积年累月的练习，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临时抱佛脚可以抱出来的。sxynkj.ċöm
好在苌离要学箭术的话，根本就无需麻烦旁人，家中就现成就有个高手。楚焕曾作为王府护卫，箭弩都不在话下。
对于自家娘子突然要学箭术，楚焕还是很诧异的。
苌离没好气地道：“离三月射典还有两日。”
“那属下就懂了。”楚焕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只能练个架子出来，起码看着像那么回事，至于准头什么的，是没功夫计较了。
在一旁围观的阿渃，看着苌离射出几箭之后觉得，准头这事也不能太不计较吧？若是十箭出去全都没上靶那也太寒碜了。念及此，阿渃便出门去找裴宥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两日之后的射典之上，苌离左右两边之人，一个是裴宥，另一个是沈庆之。
苌离在左右扫了几个来回后，问道：“你们俩个这是何意？”
沈庆之没答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裴宥，意思是问他。
苌离顺势看向了裴宥，“阿渃的意思？”
裴宥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啊。”
苌离没好气地道：“你真是一门心思要做妻管严了是吧？”
这时，沈庆之接口道：“此事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嘛。您可是他未来大姨姐，能不拍好马屁嘛。”
“那你来做甚啊？”苌离问道。
“出于对裴宥的袍泽之谊，以及对苌大人您的敬畏之心。”沈庆之道。
这时，不远处旌旗一挥示意这一轮比赛开始。三人不再闲话，同时开始张弓搭箭。
就在苌离射出第一箭之后，裴宥和沈庆之都觉得，中间这个说自己不会射箭还真不是谦虚。不过好在这一箭是射在了靶上，保持这个水准，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
然而，就在裴宥准备射出第四箭的时候，他直接傻掉，因为自己的靶上已经出现了第四支箭，距靶心稍偏一点，但也不差。自己的第四箭明明还没射出去啊，这是哪来的？！
裴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苌离那边看去，算上她已经射出的，还有手中以及箭筒里的箭，总共是九支！刚才射在他箭靶上的那支箭果然是苌离射出的。
恰在此时，苌离的第五支箭也射出了。
这一次裴宥是亲眼看着苌离这一箭正中沈庆之的靶心。
苌离自己也被接连两箭都上了别人箭靶给惊到了，一时之间楞在原地。
裴宥彻底不忍直视了，而沈庆之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当他意识到这是哪里来的之后，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苌离。
沈庆之作为枢密院内最为灵光的几人之一，马上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姑奶奶，赶紧把你剩下的五支箭射完，剩下的我们收尾。”
裴宥也道：“你快点，幸好这是第一轮人多眼杂，不然我们俩可兜不住啊。”
事到如今，苌离也只有认命的份，张弓搭箭把后面的几支以最快的速度射出。
至于裴，沈二人在她射最后一箭上靶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苌离哪一箭能偏到姥姥家去。
万幸的是，后面几箭苌离虽然没有射中靶心，但至少都稳稳上了自己的箭靶。
接下来，裴，沈二人配合默契，保证三人的靶上最后都有十支箭的同时，还保证他们自己的成绩顺利进入下一轮。
报过众人成绩之后，苌离顺利被淘汰。这个结果也安了裴，沈二人的心，毕竟再让她来一轮，他们就黔驴技穷了。
依例苌离到场边领过罚酒，她的射典就算完了。就在她饮过罚酒，刚刚退到场边时，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随肃庸而来的果然是个噩耗，“苌大人，圣人有请。”
此言也让裴，沈二人的内心为之一颤。方才之事，圣人一定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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