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一向清静的张府难得有了次宴饮。不仅是为苌离接风,更是为了庆祝她考中解元。不过入席的也就四个人,张旭,郭乔,苌离,阿渃,到底还是冷清了些。

  但是这不影响这几人的好心情,好好品味了一番,此前叶秀从西疆弄来的羊羔酒。此酒选用黍米,鲜羊奶,瓜果还有药材陈酿而成,在透明琉璃杯中,那淡金色的酒液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最是好酒的张旭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口,顿时口中奶香,果香,药香融为一体,酒味酸甜醇美却清冽至极,不自觉叹道:“好酒!”

  苌离微微一笑,道:“舅父喜欢就好。”

  张旭拿过酒壶也给苌离倒上一杯,放至她面前道:“今日也算是桩喜事。你素有寒疾,这烈酿你饮几杯也无妨,也算为你庆祝一番。”

  郭乔和阿渃也附和起来,于是,苌离也不推辞,四人酒过三巡后,张旭道:“阿离,当真是无心婚嫁之事吗?”

  “那是自然。”

  “也罢。当初我就说过,你在我这一日,便由得你一日,想做什么都可以。”张旭看得出今日苌离是难得的好心情,那些伤感之语还是不要在此说了吧。

  在一旁的郭乔注意到了张旭的神色的变化,于是立刻转了话题问道:“会试多在正月末二月初开考。阿离打算何时启程啊?”

  苌离当然知晓郭乔的意图,于是接口道:“睢阳距长安千里,自然不能陪舅父和先生过年了。儿打算下月启程出发。”

  “这么早?!”张旭吃了一惊。

  郭乔自然知道其中关窍,给苌离了一个眼神,接口道:“这长安城内,还有些人需要打点,早些动身也好。”

  苌离笑着道:“若是舅父冷清,让阿渃留下陪您,这府里就她一个能闹腾的。”

  张旭还未发话,阿渃先急了,“阿姐,你怎么能把我一个留下呢?”

  在一旁的郭乔笑了,“阿渃一向喜欢热闹,长安城里的热闹,岂是这睢阳可比的。阿离,你这就是欺负人了。”

  阿渃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阿姐就会欺负人。”

  苌离面无表情地说:“若是在我动身之前,你还学不会理帐,你就给我在睢阳好好待着吧。”

  阿渃立刻跳了起来,苌离的脾气她是知道。这种事情,她说得出便做得到,“我这就去!”对张旭和郭乔行礼告退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张旭和郭乔一齐摇头失笑,张旭道:“你骑术甚好,正月之前必能到长安。正月十五上元节,可是长安城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你去看看也好。”

  郭乔插话进来道:“张兄这话应该给阿渃说才对,阿离最不喜的便是人多热闹。”

  张旭笑着说,“对对对,是我失言了。自罚一杯。”在饮下一杯后,继而道:“那阿离一路缓行,路上就当游山玩水吧。”

  苌离在一旁接话道:“舅父当年赶考时,恐怕是一路游山玩水去的吧?”

  张旭朗笑道:“那是自然。若是阿离考中进士,那便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怕是没那闲庭信步的心情了。”

  宴饮结束,苌离在灯下继续绣着那副春日桃花,桑梓则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道:“娘子,刘刺史派人来求字。”

  苌离手下动作不停,问道:“舅父不在的时候,这种事情归我。这几日他在府中,怎么这事还是归我?”

  桑梓笑道:“郎君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刘刺史怎能入他的眼?反正这些年来给刘刺史的字,都是出自您之手。更何况,这多少上门求字之人基本上都是您打发的。你就随便写几笔,几百金就到手了,也费不了您多少功夫。”

  “话虽如此,可是再遇上个成钰那样的,我可头疼得很。更何况刘培哪次是带着钱来求字的?”苌离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桑梓笑道:“娘子,您和成郎君到底谁更头疼可难说。那回刘刺史引荐他来求郎君的墨宝,您自己写了一副便把人家打发了。第二日那成郎君就找上门了,说那副字有问题。您可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生生把成郎君气得没了脾气。那时奴婢才知,论这信口开河的本事,您要是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苌离莞尔道:“成钰可是一个字都不信,他知道我在胡说,不然也不会缠上我。舅父说我摹他字,就差一二分的气韵。可这几分气韵,我是补不上了。舅父生性洒脱不羁,不然张癫之名从何而来?”壹趣妏敩

  桑梓接口道:“成郎君缠上您,那是他想知道那副字到底是不是您写的。刘刺史若能有这等眼力,郎君也不会对他那般不屑一顾了。这回奴婢问清楚了,是刘刺史的岳父过寿,要一副郎君的墨宝去贺寿的,您就放心写吧。不然刘刺史又该拿会婚说事了,这几年的吏部课考,刘刺史从未有过拿过上三等,这可跟咱们张府多少脱不了干系。”

  那一瞬间,桑梓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因为她居然看见苌离翻了个白眼。

  苌离冷哼一声道:“谁让太宗皇帝把婚姻及时,鳏寡数少,户口增多,纳入每年吏部对地方官的课考呢?不过说话回来,刘培要是肯在民生之事上再花些心思,他拿个上下等不成问题。”

  桑梓劝道:“这户口增多是最好办的事情。郎君鳏居,您不婚,谁当这睢阳刺史谁头疼。”sxynkj.ċöm

  苌离斜斜飞了她一眼,道:“桑梓,你帮谁说话呢?”

  桑梓一脸正色道:“奴婢是就事论事。万一再加个阿渃,约莫刘刺史就真的要哭了。”

  苌离道:“他有什么好哭的?这些年刘培从我这得了多少好处,他自己没数吗?早知如此我就该如舅父那般,不理他才好。我到睢阳那年为了让舅父续弦再娶,他张氏族老都请来了,亏他想的出来。”

  这时桑梓已经起身去备纸研墨了,口中说道:“张氏若不是还有郎君撑着门面,早就跌出睢阳一等高门之列了。如此仰人鼻息,怎会与郎君为难?郎君这些年对张氏族老颇有不满,怕是巴不得被除名呢。就刘刺史这等眼力,娘子再诓他一回又如何?”

  苌离换上另一截丝线道:“诓他,还用不着我花心力。”

  等着桑梓备好笔墨,苌离走到案前,提笔写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写毕,苌离随意把笔搭在笔架上,道:“明日再给刘培送过去吧。”然后就回去继续绣她那方手帕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酒后失言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