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走近,方弘济笑道:“许久不见,你升调入枢密院,我却未去恭贺,当真是失礼了。”
苌离也笑道:“敬义兄客气,你是万年县县丞,地方父母官本就难做,更何况是长安城的父母官,那更是不好当了。不必为这等小事费心。”
方弘济快速扫了一眼苌离白皙的脖子,然后立刻收回视线,道:“听闻你前阵子受了伤,现在如何了?”
“此事都传到你这里来了?”苌离道:“本来就是轻伤,如今自然大好了。”
“无事就好。你在猎场之上不仅扬我国威,更是告诉了天下,昱朝文人也可马上定乾坤。”方弘济由衷赞道。
“我如今都是旁人口中的活阎王了。能如此称赞我的,敬义兄可是第一人。”苌离道。
“这只是因为你是女子。国与国之间从来都是先有强弱,才有仁义。更何况昱朝这样的大国,一旦失去对四邻的震慑,就会勾起他们的狼子野心,从此战祸不断狼烟四起。到那时无论拧断何人的脖子,也不能为百姓换来片刻的安宁。此次西征能如此顺利,也有你在猎场之上震慑西疆诸国的功劳。”
“受教了。”苌离语气诚恳。
“不过是闲聊,你不必如此。”方弘济道。
这时,苌离侧过马身让开路,道:“今日本是旬休,看敬义兄还穿官服外出,想必是有棘手的事情要办,我就不多打扰了。”
“我是有公务在身,只是……”方弘济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未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敬义兄可是有什么烦难之事,不妨直说,兴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苌离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此案已由万年县县令审结,上报京兆尹府了,于我来说已是无力回天。不过你如今调入枢密院,虽然这样的小案入不了你们枢密院的眼,可你们终是有权过问刑案的,而且苦主又是女子,说不定你能还她一个清白。”方弘济语气郑重。
“请敬义兄先说说,到底是怎样的案子。”苌离道。
案情并不复杂,但苌离很快就听出了端倪。
长安城内虽有宵禁一说,但仅限于各个城门以及坊区外的各条街道。每个坊区之内是没有宵禁的,任何人只要不出坊区,是可以自由通行的。
为确保夜间坊区内的安定,所有坊区内都有捕快日夜巡视。除非发生什么重大突发状况,否则,即便在白日南衙禁军一般也不进入坊区内,以免扰民。
事情发生在八月初五的务本坊。因为务本坊与平康坊相邻,所以入夜之后务本坊也是极热闹的,就算是宵禁之后,坊内仍是热闹依旧。负责当夜该坊当巡视的女捕快江茹慧,在坊内僻静处误将一位郎君当做盗匪,一时失手将此人打成重伤。
听到这里,苌离楞了半晌后才道:“这长安城里的女捕快,身手都如此了得了?!而且这是八月初的案子,应该早就收到刑部批复了啊,怎么如今才上报京兆尹府。”www.sxynkj.ċöm
“这其中另有波折。”方弘济道。
“把一个郎君打成重伤。她比我还……?”这话苌离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彻底说出来,这位女捕快比自己还心狠手辣?
让苌离没想到的是,方弘济居然比她还不好意思,面色都红到脖子根去了。
虽然觉得跟一个娘子讨论这种事情,当真是有辱斯文,可人命关天,斯文还是扔到一边去吧。
于是,方弘济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道:“自然不是这位女捕快身手有多好,就是一时失手伤了要害。”
苌离是个做过人命买卖,沾过几天江湖水的半吊子杀手,她认为的要害自然就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心口?后腰?后脑?”
方弘济重重叹了口气,跟一个未婚的娘子说这种话,果然是听不懂。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就是……是宦官没……没有的要……要害。”
“我懂了。”虽然方弘济已是面红耳赤了,但苌离还是神色如常,而且她还在继续发问:“所以,那郎君跟宦官一样了?”
“不……不是。”方弘济感觉自己如同做贼一般,“据说是不……不能人……人道了。”
苌离挑了挑眉,示意方弘济继续。
方弘济稳了稳心神后,接着道:“这事的确女捕快伤人在先,而且伤的还是个贵家公子,她家中就是平头百姓,人家岂会善罢甘休。”
苌离也叹了口气,“这位捕快也太倒霉了些。”
然而,到此案审理时却出了波澜,那女捕快说她不是误伤,是那郎君蓄意强暴她,她出于自卫,才失手伤人的。
方弘济并未参与案件审理,他只知道最后结果,平民伤士族本就该重判,还有事后诬告,罪加一等,直接判了斩监候。
苌离明白了,现在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与到底有没有意图施暴一事。“敬义兄,为何觉得那女捕快有冤?”
“无论怎样,这位女捕快伤人都是事实。捕快本就属于贱业,光打伤士族这一条罪名就够她受了,更何况还不是一般的伤。”方弘济道:“我派人打听过此人,捕快当得还不错,周围人对她的风评也都不错。这起码说明一点,此人起码是个能看清形势之人。局面已经对她非常不利了,再抖落出这么一个根本没办法证明的事实,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苌离赞同道:“她自己就是捕快,就算为减轻罪名,而给那郎君罗织罪名,也该是个更靠谱的罪名才是。对了,被打伤的郎君是何背景?”
方弘济道:“光禄寺卿的次子,出身河东柳氏。”
“河东柳氏?”苌离在飞快思索着,“若我没记错的话,户部尚书韩旷的夫人就是出身河东柳氏。”
“正是,此人的确是韩尚书的外甥。”
苌离道:‘“这位女捕快是否还在你万年县的牢内?”
“自然在,只不过京兆尹府应该在这几日就要上报刑部了,等到刑部批复下来,那时她就会转入京兆尹府的牢房,等着明年春决时斩首了。”方弘济面露忧色。
“敬义兄勿忧,咱们还有时间。”苌离道:“请敬义兄回去之后立刻把此案的全部卷宗找来,我先看过再说。”壹趣妏敩
“这个没问题,今日晚些时候我就命人送到你府上。”方弘济道。
“你预计她还能在万年县的牢房里呆多久?”苌离问。
方弘济道:“至多还有七日。”
“我知道了。”苌离道:“待我看完此案卷宗,明日给你回话。”
“多谢你。”方弘济语气郑重。
“此时言谢,为时尚早。若我真能翻案,到时你再谢我也不迟。”苌离道。
方弘济道:“就算是翻了案,也终归是得罪人的事情,你肯碰此事已是不易了。”
“这话敬义兄应该送给自己才是,满朝皆知我不但有靠山,还一个比一个硬。而你却只有一个状元的名头。”说到这里,苌离笑道:“当初殿试结果公布时,不少达官显贵想招你为婿,若不是你一概婉拒,此事你也不会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方弘济欲言又止地看了苌离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苌离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无妨,我如今在枢密院,放眼长安城不卖枢密院面子的地方还没有。就有劳敬义兄把卷宗送到我府上了。”
“我尽快派人送到,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告辞了。”方弘济告辞之后,就打马离开了。
苌离在原地许久未动,这样一个人他岂会不明白一门好亲事的重要?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苌离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向沈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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