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由门人引领着穿过蔺府回廊的时候,视线偶然扫过对面的另外一条回廊,心弦仿佛被不经意间触动,竟有些恍惚起来。
因为在那短短的一瞥之间,他竟看到了马服君赵括。他仍旧是一身胡服式样的戎装,手里提着一盏不甚明亮的小灯,在远处的回廊上留下一个匆匆转身的模糊影子。如同暗夜孤岗上的鬼火,隔着黄泉,悄无声息地从虚无缥缈的彼岸世界中归来,待人们将视线转过去时,又立刻沉入浓墨浸染的阴影之中。
鬼魂?
这个突然窜出脑海的念头,如同一颗石子抛入心湖,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李斯不动声色地闭上双目,前方门吏手中的灯光被眼帘隔绝在心外。在浓重的黑暗中,被搅乱的心湖迅速恢复了原来镜面般的平静。
再睁眼时,那眸子也如两枚明镜,真实地映照出一切——远处的回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影。
将旁边的树木阴影看错成人影了么?亦或是纯粹的幻觉?
李斯自嘲地轻摇头,想起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人好巫鬼。在楚人眼中,山川草木皆有灵,人死亦有灵。李斯虽为楚人,却从不信鬼神之说。
然而就在刚才,他竟以为看见了赵括的鬼魂!
李斯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下。他脚步匆匆,紧紧跟在前面的门吏之后。门吏右手握着一盏青铜小灯,为他照亮前路。
冬季天黑得早,一个多时辰前邯郸城便已点上了灯。他行走在蔺府大宅之内,穿梭于曲折的回廊之间。
据廉颇之前的概述,蔺相国卧病于景云阁中,景云阁东西两侧各有两条长三百步的翼廊,遥遥相望。李斯目前走的是东廊,隔着浓浓的夜色,他的视线就是在不经意间落到对面西廊上的。
果然……是幻觉吧……
“啊,到了。”小小的一声提醒,拉回了李斯的思绪。他抬头,便见一间暖阁出现在眼前。
府中的相室早就守候在门前,见到李斯,抬手施了一礼,待李斯回礼后,他小声地吩咐道:“大人正等候着您。大人身体很是虚弱,本不能见客。无论您要和大人谈什么,请保持在半个时辰之内。若超过半个时辰,恕小的冒昧……”相室一边说着,一边阴着脸做了一个赶人的动作。
尽管对方语气谦逊,李斯还是轻易听出了浓浓的不欢迎的意味。
由此看来,蔺相国的病情,恐怕真如传言一般……无力回天了吧……
李斯是在入夜之后,收到了廉府小厮紧急送来的信件。自那日夜闯将军府之后,已经过了五日。邯郸城中,原本能见到蔺相如的人就少之又少。进入冬日,蔺相如的病情更加险恶,即使是廉颇,亦不能随意造访了。
“此事一定要亲自与相国相商么?”那日廉颇再三询问。
“非同小可,在下必须面见蔺相国。”李斯语气坚决。
廉颇露出为难的神色,在书房内踱着步子,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说道:“老身会尽力为你引荐。但他会不会见你……还要看他的身体状况了……”
之后,李斯便在客栈中等候消息。今天见廉府差人过来,李斯知道,他终于等到了蔺相如的回复。果然,廉颇在信中说,蔺相如病体虚弱,只宜静养,不便多人打扰,嘱咐李斯掌灯之后,独自前往蔺府便是。壹趣妏敩
独自前去么?
览信完毕,李斯嘴角勾起了浅笑,眸子里划过意味不明的流光。
他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缓缓张开,正悄无声息地等待着它的猎物。
庄子有言:“搴裳躩步,执弹而留之。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一出连环好戏即将登场,而他自己,是舞台上渐入佳境的优人。戴上面具,“搴裳躩步”。
收起所有思绪,李斯郑重地朝着相室点头。
“请您放心,小生绝不会耽搁相国太多时间。”
相室得到李斯的允诺,这才抬起手臂轻敲了两下门,似乎是有人早就等候在门后一侧,几乎没有什么间隔时间,门马上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年侍女,面柔色慈,先向相室点了点头,随后才面朝李斯,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先生请进吧。”随后侧身,为李斯让出了通道。待李斯进入暖阁内,侍女跨出门,反身将门从外关上了。
“大人怎么样?”相室仍旧是不放心地问道。
“疾医开了复脉固脱的方子,半个时辰应是没有问题……”
两人的声音被隔在门外,立刻就听不太清了。李斯一进去,便觉得浓烈的药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侧耳倾听,寂静的房间内有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他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榻前,像在老师荀子面前躬身施礼一般,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生李斯,拜见蔺相国。”
“呵,你就是荀子的大弟子?”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气息相当微弱,而吐字却还很清晰。
“正是。”
“不必拘礼,请起吧。”
李斯直起身子,这才看向床榻上的人。蔺相如平躺在床榻之上,面容枯槁,脸颊瘦削,下颌的银须失去了健康的光泽,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之上。他微微侧头,注视着李斯,眼神因气血不足而毫无神采。不过李斯还是能从对方的眼眸中,找到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他在老师荀子的眼中也常常看到。
诗曰:“高山仰止。”他垂首于一位病重的老人榻前,却如仰望高山一般,肃然起敬。
“老朽的时间不多了,说说你的计谋吧。”蔺相如保持着侧头的动作,毫无血色的嘴唇缓慢地一张一合。
李斯恭敬地点头,他一开始便打算直入主题。
“小生之计,唯将相二字。”当他说出那两个字时,蔺相如半眯了眼,眼角堆起更多细小的皱纹。
“将相啊……”他像回忆起什么往事,慨叹了一声。
“李斯,你在长平见到了什么?”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作者注1)
蔺相如闻言,缓缓闭上眼,似乎十分疲累的样子,只有呼吸仍旧是细微而均匀的。过了一会儿,老相国再度开口。
“李斯,你应该见过秦王了,对秦王有何看法?”
“一代雄主。”李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蔺相如微微颔首,眼神飘向屋顶,看着阁顶的横梁。
“惠文王十六年,秦王觊觎赵之和氏璧,提出以十五城换之。当时是老朽带着和氏璧,前往咸阳面见秦王;惠文王二十年,先王与秦王会于渑池,老朽亦随同前往,距离秦王五步之内,请秦王击缶。”
“彼时,虽为雄主,然羽翼未丰,受制于宣太后、穰侯,高陵、华阳、泾阳三君。自得范雎,废太后、逐穰侯及三君于关外,此时羽翼已成,大权归于一身,如大鹏展翅,遨游于天际也。李斯所见之秦王,一定比老朽二十年前所见之秦王,更当得起雄主之名。”
他悠悠道出一段话,顿住,休息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权势,乃君王之重器。秦王不惜废人伦之情,将重器独揽于怀,岂能容忍重器再度旁落于他人。李斯,你说是吗?”
“小生明白。权势,乃君王之重器。若一国之重人,借君王之宠信,挟持国之重器,那么,三家分晋,田成子窃齐,便是已覆之前车。(作者注2)”蔺相如的头颅仿佛蜻蜓点水一般,靠着枕头,以一个极小的幅度点了一下。
“现在,你再告诉老朽,你在秦营看见了什么?”
“小生在咸阳,见得宠于君前的丞相范雎;小生在长平,见化作伙夫、藏身于卒伍之间的将军白起;小生在野王,见亲往河内督战的秦王嬴稷。”
“你曾在廉颇面前,言秦国君臣之间,有隙可乘。君臣之间,罅隙何在?”
“阴使白起前往长平,乃范雎之计,秦王起初并不知情。故任命白起为大将军的王令,是冯亭奇袭光狼城之后,才到达长平前线。而赵国粮道断绝,赵军被分而围之,秦王为何冒险前往河内,赐河内民男各一爵,悉发十五岁之兵援长平?小生疑之,其意味深长之处,不可不深察。”
“李斯啊,你虽弱冠之龄,却将君王统御之术、君臣相处之道,看得通透!”蔺相如亦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李斯,因重病而黯淡的眸子此刻闪着灼人的光芒。
“相国……”李斯被蔺相如的视线盯得竟有些哑然。
“呵呵,好啊!我赵国有李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相助,赵国有救啊。”蔺相如错开了视线,以一种欣慰的语气说道。然而李斯却听出那语气中不尽是欣慰。
“……赵括那孩子,他信赖你……”老人的声音沧桑,带上了几不可察的颤抖。“那孩子出征之前,曾经来见过老朽一面。他太固执了,这一点却跟他的父亲不一样。赵奢将军知可为和不可为;赵括知难为,而执意为之。如今,真应验了他自己散播出去的那首童谣……君王若用马服子,将士征战不能还……”
他念诵着那首童谣,眼角湿润了。
“马服子无能之名、覆国之罪,永载于史册!”蔺相如的声音陡然升高,仿佛刀笔吏用尽全身之力,手中之刀,笔笔入石,一字一句,皆是血泪。接着便是大口的喘息,胸口起伏得厉害。
李斯赶紧上前,轻抚老相国的胸口,帮他顺气。谁知,蔺相如竟一把拽住李斯的手腕,力道完全不似一位病重的老人。李斯明白,那是蔺相如生命最后的力量,看似微弱,却在等待一个契机,化作焚尽荆棘的燎原之火。
“老朽受赵括之托,在王上面前演了一出戏。儒家孔子曾感叹:逝者如斯夫。滚滚江汉之水,谁也阻挡不住。然而,世上总有些事情,知难为,而为之。如今想来,老朽也许不如后生晚辈。哎,一段枯木!何用?何用?投炉自焚,以暖众人。”
“老朽知那孩子无惧,无悔。既然他固执而行之,老朽就为他再演最后一出戏。”他仍旧紧抓着李斯的手腕,眼睛直直注视着他,“李斯,将相之间,有隙可乘。就让老朽来安排一根针,见缝而插之吧。老朽会为你们扫清前路,此计若成,短则拖延数月,长则经年。那之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请蔺相国放心,斯定当竭尽全力,救赵于危亡。”李斯郑重地在老人面前做出承诺。
蔺相如这才缓缓松了手,只是目光仍旧停驻在李斯柔和的面孔上。
“赵括临死前,是否还有别的嘱托?”
“果然瞒不过相国。马服君遗言,长平之后,即使秦军兵围邯郸,也绝不可调动北方边境二十万军队。”
蔺相如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曾有另外二人,也跟老朽说过相同的话。国之大将,颇有共识啊。只是,若无兵可用,岂能抗秦?且王上年轻气盛,危急时刻,恐怕沉不住气。我们这等先王之臣,话亦不中听……”
李斯闻言,却淡淡地笑了。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相国知道如何使病人心甘情愿地服药;精锐尽失,无兵可用,廉颇将军知道如何抗秦。”
此言一出,蔺相如亦淡淡地笑了,那笑里有着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狡黠。
“李斯,你在来路上,是否见到什么人?”
心脏漏跳了一拍,李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个鬼魂……
满意地看到从容的儒家弟子露出诧异的神情,蔺相如眼中的笑意由浅转深。
“看来你是见过了……那位马服君府的小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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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于客栈之中,收到廉府小厮送来的信件时,平原君府邸附近,一场恶斗正在暗处展开。
其中一位四十一二岁的中年男子,脸上笑嘻嘻的,满是轻浮,除了一身痞子气让人皱眉之外,看不出多少凶恶之气。而他手中使一把铁剑,却是招招狠厉,不仅出招极快,且次次皆是瞄准对方的要害而去。这种充满杀意的攻击方式,与他脸上毫无威慑力的笑容搭配在一起,简直是诡异。
另一位看起来似乎是十六七岁的美少年,虽五官生得极精致,却板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如冰川之湖,澄净如镜,无风、无雨、无波、无澜。唯有一双杏眼,黑白分明,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他手持双鞭,不知是用什么特殊的材质所做,甩出去时竟毫无声响,仿佛游蛇出洞,吐着鲜红的信子,猝不及防地朝着猎物撕咬过去。
他们二人,一人凶猛如山中熊罴,一人纤巧如空中飞燕。中年男子的剑锋总被少年灵活地避开,而少年的长鞭落下,又被男子横剑直接挡下。一来一往之间,不分胜负,相互缠斗,难解难分。
华灯初上,这里远离大街,是平原君府邸高墙外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随着夜晚降临,周围都暗了下来。缠斗的两人,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时间一点点流逝,持剑男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那少年从客栈一路跟踪他而来,被他识破之后,又二话不说展开攻击,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以武会武,亦是一种言语之外的交流方式。仅交手数招,他就察觉出奇怪的地方。
对方手中的长鞭来去迅疾,落鞭处极为精准,只朝着他的四肢面部而来,整个交手过程对方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气,尽管对方表露出的厌恶是千真万确的。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那老走狗的人……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
且长鞭这种武器,携带虽然方便,却绝不是一招致命的凶器。
或许……是因为之前自己冒犯的言语?所以对方才想给他一点教训么?
想到这里,男子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对方不觉有诈,长鞭旋即而至。他胳膊一伸,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鞭子。手心顿时火辣辣地疼,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然而手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紧紧拽着长鞭的一端,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他便以迅雷之势欺身上前。
“哟!实力不赖嘛。我突然对你感兴趣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男子依旧是满脸轻浮的笑容,他现在已凑到了少年跟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对方,“最重要的是,你家还有没有跟你一样美貌的姊妹?”语气亦如市井痞子一般油滑。
此话一出,那少年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他不言语,冷笑间,另一只手的长鞭已然甩开,在少年精准的控制下,鞭子的前端竟消无声息地从侧面朝着男子的后背狠狠打去。
男子似乎早有预料,在另一条长鞭马上就要击打在他的后心时,他出其不意地往前推了少年一把。少年没有防备,顿时失了平衡,向后退了几步,也就在这时,侧身避开了攻击的男子一个箭步,手中的长剑朝着少年的喉咙刺去。
他并不想要对方的命。不过,若用剑抵着脖子,更容易让人说实话。
比起长鞭之类的小玩意儿,剑才是十步杀一人的兵器之王啊!
男人手中的剑,锋刃离少年的脖子不到一寸,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剑身有着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抖动。
寂静的空间里,响起石子落地的声音。男人握剑的右手,手背上赫然冒起一块红肿。
并非暗器,然而击中他手背的石子力道之大,震得他整只手掌都有些发麻。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腰间佩剑的魁梧男子从高墙下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耳边随即响起一声冷哼,待他回过神来,美少年已趁此机会,脱身而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那少年转身而去时,似乎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
对,不是瞪他,而是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不速之客。
让他逃脱纵然可惜,不过,刚才靠近少年时,他留意到对方的鞭柄处刻着一个字。
竟然是……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他转身面向来人,手中的剑亦直指对方。
“你是那人的同伴?”
来人摸了摸自己下巴处的胡茬,然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
“那你为何阻止我?”
谁知此话一出,便见来人瞪了眼,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你一个大男人,何必欺负一个女子?”
“?”
“难怪你这把年纪还说自己尚未娶妻了。”来人又摇了摇头,这次还伴随着叹息声,“你跟对方交手这么久,完全没看出对方是女子?”一边说着,他一边打着手势,“是身形啊,身形!那样纤细的身形,一定是女子无疑。”
如此说来……的确……
中年男子回忆了一下与对方交手的过程,恍然大悟,若对方真是女子,那样的相貌倒也说得过去了。
不过……
“你早就在这里了?”中年男子的眼神,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哎,我不过是路过,刚好见你俩打起来。我也不想的……”来人摊开两手,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表情。
中年男子闻言,眼中的危险气息转变成了明显的杀气。
不对……若有人在附近,他不会完全没察觉。除非,这个人本身功夫了得,并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你究竟是谁?”他手中的剑一直保持着攻击姿势。
“我么?我只是平原君门下一个默默无名混吃混喝的食客罢了。”
“是么?”
见持剑的中年男子明显不信他说的话,来人也有些不耐烦了。
“喂!大爷我说的是真的。我叫毛遂,你不信可以去平原君府查一下。”
“毛遂?原来你就是毛遂!”中年男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眼中的杀气尽散。
毛遂此刻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蹊跷,反问道:“怎么?你认识我?”
“我原本找的就是你!”
毛遂凝神细看了一下对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谁?”
“我么?我叫北郭肆。”
“大爷我可不记得交过一个叫北郭肆的朋友!”毛遂此刻已经从桃木剑鞘里抽出了三尺青锋。他直觉对方来头不小。
北郭看着毛遂,眼睛在暗夜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视线中有着燃烧的战意,然而他终究是别过视线,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宿。
“不知不觉亦是这个时辰了么?”他喃喃自语,然后扭头再度看向毛遂。
“啧!真可惜,刚才竟没问出那美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本来还想着既然被美人缠上了,干脆直接去她家府上求亲算了。”
毛遂不由地撇嘴,嚷了一句:“就你?那还不如让美人嫁给我这个救命恩人!”
北郭亦不恼,他愉悦地哼笑了一声,将手中铁剑插回了剑鞘。
“和美人一番交手,倒是活动了一下筋骨。下次再找你一战好了。”
“什么意思?你要逃?”
这下,北郭脸上露出了颇为邪气的笑,即使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仍能够感受到缭绕在他周身如影随形的杀气。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暗夜中嘲笑世人的恶鬼。
“你刚才说你是路过,那么,你原本是打算去哪里?”
“你究竟是什么人?”毛遂的怒意已爬上了他的眉头。
“哎,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若不快点去相国府,你那位同伴恐怕就有危险了!”
北郭肆刚一说完,就满意地看到毛遂眼中一闪而逝的紧张。
注1:出自《诗经·小雅·鸿雁》,成语“哀鸿遍野”的由来。
注2:三家分晋:春秋后期,晋国公室权力旁落于六大公卿,国中由韩氏、赵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专权。六家相互攻伐,范、中行以及智氏先后被灭。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封韩赵魏三家为侯国,正式承认了他们的诸侯地位。就此,晋国被瓜分。有些历史学家将三家分晋作为春秋与战国的分界线。
田成子窃齐:西周初年,姜子牙被封于齐国,齐国公室为其后代。田成子即田常,他善于收拢民心,后弑杀齐简公,独揽齐国大权。田氏专政齐国三代,公元前386年,田和被周安王列为诸侯,姜姓齐国为田氏取代,田和正式称侯,仍沿用齐国名号,世称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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