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天,沈暮歌和这个城市进行着最后的分离。
楚离跟着她,寸步不离,一切都只为离开准备着。要不着痕迹,不让宋陶夫妇起疑,同时也不能让沈暮歌有向他们透露只言片语的机会。
沈暮歌和楚离彼此都失去了信任,但还是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脆弱的关系。
只要离开了海城,到了美国,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好起来的。
楚离总是这般安慰着自己,看着表面诸事平静的沈暮歌,露出安慰的笑容。
沈暮歌回宋家取行李的时间,故意选在了早上许含烟出门买菜的时候。
在宋家生活的这三个月,平静安逸的日子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宋亦城的房间里,处处都是她遗留的痕迹,一如发生在这里的那么多欢声笑语和毒舌互怼。
沈暮歌把钥匙放在餐桌上,回望了这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提供了温暖荫蔽的地方,轻轻地,说了声“再见……”
回到楚离车上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含烟带着钵仔糕回家。
小狗终于到了毛发旺盛的时候,许含烟带到宠物店第一次做了造型。头部圆圆的,浑身的毛都立起来像一块行走的棉花糖。
它穿着沈暮歌之前给它买的牛仔短裙,背着狗狗专用的小书包,里面装着它的零食,跳跃着一步三回头。
想起秋天和宋亦城在花园里遛狗的场景,眼前触手可及的日常幸福,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而这一切就要如梦幻泡影,从她往后的人生里被剔除掉,从此只存在于回忆里。
她对着那一人一狗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挥了挥手。
楚离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忍,想了想说,“如果舍不得,我们可以把狗狗一起托运带走的。”sxynkj.ċöm
“不用了。”
从被宋亦城困在别墅里,到她心甘情愿在他身边画地为牢,再到如今楚离所谓的和她远走高飞,她一直都不由自主。从这个人的筹码到另一个人手中的囚鸟,连她自己的命运走向都是一个谜。
所以让钵仔糕在许含烟膝下欢度狗生,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开车吧,去福利院。”沈暮歌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楚离发动了车子。
那一人一狗在后视镜里变成了小小一点,拐个弯就不见了。
再见到他们的皮皮,似乎并不高兴。
沈暮歌和楚离大包小包地站在跟前,他闹别扭地侧着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们。
沈暮歌哄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让她抱。楚离一靠近,他就鲤鱼般地乱动,眼角一吊要流眼泪。
“走开!叔叔走开!”他不知为何,激烈地挥舞着小手。
院长在旁边不好意思地化解着尴尬,“最近有几对有收养意愿的夫妻到福利院来看皮皮,孩子的心理有了波动,现在对人很抗拒。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忽略了孩子的心理状况,我们已经暂停收养人探访了。”
沈暮歌把皮皮抱起来,小猪般敦实的身体压在手臂上,她拍着他的头,“不哭啊不哭。皮皮不喜欢我们就和小朋友继续住在一起,哪里也不去。”
楚离想上前帮忙抱孩子,皮皮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坏叔叔走开!”
好在楚离脾气好,并不生气,假装傲娇地努努嘴,“那叔叔现在带你去迪士尼乐园,是不是就是好叔叔了?”
如他们在皮皮手术前约定的那样,楚离和沈暮歌再一次带皮皮去看了一次烟花。
这次做了详尽的攻略,把大大小小的项目基本都玩了一个遍。
皮皮只让沈暮歌牵着,对楚离也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没了第一次来时那么热切的欢乐,但在记忆短暂的孩子心里,也是一段足够愉快的经历。
去看烟花的路上又一次路过上次拍照的地方。楚离拉着沈暮歌要再来一次,她和皮皮都不是很情愿,讪笑着,“这不是已经拍过了吗?”
“上次你不是说拍得不好看吗?这次拍个好看的。”楚离含情脉脉,兴致盎然地拉着她站位。
拍好了照片,沈暮歌抱着皮皮,楚离自己去摄影师那里取了照片,直接就揣在了口袋里。
沈暮歌伸手,“给我看看。”
“不给。我自己珍藏,独家记忆。”
她缩回手,也不再如以往那么闹腾。“哼!坏蛋。那我和皮皮看烟花去了,不理你了。”
楚离看她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把那照片掏出来,细细地端详了两眼,妥帖地放回了口袋中,又紧跟上了他们的步伐,留下一串轻快的笑声。
从福利院回来,沈暮歌窝在沙发上,拿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楚离看着她倒腾,倒了两杯酒放在桌上,“来,把这些存货都喝光,别留给后面来的人。”
她在本子上罗列的是,已办和待办的事项。期待了六年的这一场归国之途,到要离开的时候竟也没有几件事需要她亲自来办了。待办的事项纷纷被划上了横线,她和这里每一丝每一缕的牵连,都尽数分崩离析了。
看着小本本上已没有待办事项,她伸了个猫式懒腰,拿起其中一杯酒,笑嘻嘻地说,“你还有哪些压箱底的好东西,一次性拿出来啊!明天就要走了,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楚离挠挠后颈,“你一说,楼上还有我五年前放的酒,都差点儿忘记了。你等等我。”
楚离很快就寻到了心头好回来,两人就着陈年佳酿,配着冰箱里剩的若干小菜,笑谈了很多过往的事情。
他们聊起了沈暮歌小时候是如何贪吃巧克力,吃到半夜牙疼发作在床上打滚。沈暮歌做的菜有多难吃,刚开始跟楚离学习英语的时候发音有多蹩脚,还有楚离离开宋家那天有多难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不告而别吗?我怕我看见你,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楚离今晚才展示出了自己真正的酒量。沈暮歌已经喝得微醉迷离,他神志清楚一片明朗,还能口齿清晰地表白。
沈暮歌听了这句,眼里有些发酸,抬手抹抹眼角,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我先去洗澡,你等着我,不要自己都喝光了。”
楚离僵直地坐在沙发上,小口呷着酒,听着卫生间里窸窸窣窣的水声。
对于他不再自我压抑的真情流露,沈暮歌潜意识里,终究是不接受的。好在,他还有漫长无涯的时间,和永不会被磨灭的耐心。
他正出神,听见卫生间里传来,隐隐约约地一声“啊呀!”
楚离心头一紧,小跑上楼,在门口紧张地扣门,“暮歌,怎么了?”
“我摔了一下,好像,扭到脚了……”
楚离一愣,“我可以进来吗?”
门那头她踌躇了一会儿。“门没锁。”
楚离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便沉浸在满屋温柔迷人的香气中。这香气混合了热气,让他觉得莫名有些燥热,又很沉醉。壹趣妏敩
更让他迈不动步子的是眼前的沈暮歌。她在洗漱完毕穿睡衣时,绊在浴缸外的地毯上跌倒了。无辜地呆坐在地上,揉着已经红肿的脚踝,试图拉着淋浴门站起来。
楚离只感觉这股香气缭绕,搅动着他一直勉励自持的某根神经。他走过去,蹲下来,查看了下那受伤的部位,不敢直视刚出浴的沈暮歌那张白得发光的脸。
“我带你出去。”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不自然地盯着地面,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沈暮歌温热的胳膊绕在他的脖子上,沐浴露散发的香气继续侵扰着他的神经。转身的时候,发梢的水珠落在他颈窝里,凉凉的。
楚离感觉自己是踩着棉花出去的,像飘在云端,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沈暮歌穿的睡衣是裸粉色的两件套,里面是波光潋滟的真丝长裙,外面的蕾丝外套,只随意地搭在身上,露出匀称的四肢和曲线。
“我去给你拿冰袋。”楚离嘴里说着,站起身来,却感觉有什么吸引力攫住了自己。从浴室带出来的香气依然牢牢包裹着他,让他头脑发昏。
清水芙蓉的沈暮歌在眼中幻化出很多的重影,让他觉得好像只是个梦境。
身体里最隐秘的地方散发着强大的能量,让他觉得无法再忍受下去。他突然抱住了纤长的身影,指尖温软的香气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我不想等了,暮歌。”这是他意识里最后的抵抗,有些混乱又混沌,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后面的事便记不清了。
楚离从沉睡的梦境里醒来,一个激灵。
他回忆起昨晚支离破碎的片段,突然很慌。昨晚的意乱情迷很不正常,他大意了,此时此刻沈暮歌应该是不在了。
这可怕的想法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顾不上穿鞋,奔下楼梯,却看见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暮歌正在手忙脚乱地做早餐。接飞盘似地转动着手中的煎锅,躲避着四溅的油星。
旁边的餐盘里还放着几个已经煎得焦黑的鸡蛋。她注意到他起来了,犯了难,无奈地说,“好难啊。”
“放开这些鸡蛋,让我来。”楚离松了一口气,开玩笑地说道,笑如清晨的初阳。
两人气氛轻松地吃着早餐,谁也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
“行李应该都收好了吧?下午会有人来接我们。”楚离想了半天,只找到了这一个话题。
“嗯。”
“美国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想去学校也可以,想换工作也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嗯。”她轻轻地咬一口荷包蛋,若无其事。
“我……”楚离刚要说话,被楼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如临大赦,回到楼上接电话。沈暮歌仍是端坐着吃她的早餐,也无风雨也无晴。
楚离再回到餐厅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但表情却是没有异常。
“我有点儿急事,出去一趟。你就在家里,把门反锁,我不回来接你,你不要出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暮歌还是捕捉到了那丝紧张。
楚离拍拍她的头,苦笑道,“楚家这么大家人,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走的。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好。”沈暮歌放下了刀叉,目光熠熠地抬头看他。“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
一直到了临近预定出发的时间,楚离并没有回来。
沈暮歌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站在正对大门的窗户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下面。
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攥紧了拳头。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沈暮歌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出去,虚掩了门。电梯间门口的数字在一点点上升,她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她走到消防楼梯往下望,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往楼上爬。这栋楼每五层就有一个集中电箱,她上升了两层,只用了几秒时间,打开了电箱的门。
电箱里面陈列着各家各户的电表,空间不大,但容身一个她,绰绰有余。她猫腰钻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隔着电箱门,听不太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远远传来一些嘈杂喧哗的声音,又很快沉寂下去。
估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沈暮歌从电箱里出来。环顾周围没有异样,她沿着消防通道返下楼,步行十几层到了后门。
午睡时间的小区楼道里没什么人,她拉低了鸭舌帽檐,再往前一步,推门就能看见外面初春的艳阳天了。
沈暮歌刚抬手推门,两个细长的硬物便从后面顶住了她,“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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