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捏了一小段奏,因着嫦娥在飞月后有一段独舞,用这乐曲也甚合适。
一曲落下,戏也跟着落幕,座下惊起一片叫好声,二楼三楼的包厢也皆是窗棂大开,对这歌舞无不注目。
我低调离场,只留嫦娥和后羿一众人,在台上鞠躬致谢。丽娘一见我下台,便激动地上来拉住我的手,大赞好曲,我让她也别顾着我了,先上台收场再说。
将乐服换下,我不打算多留,想着跟上官琴师道别一声,就离开天音阁。然一脚踏进包房,等我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此刻,一双双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看着我,有俊美公子,还有我在鲜书馆门外碰到的那两个小男生和那位年长的翩翩公子,细眼一看,俊美公子身侧还有个水灵可爱的小姑娘,估摸十二三岁。
我头皮有些发麻,深以为自己走错包厢了,正待转身离开,一个温和的声音却从人群最里面传来,“叶姑娘。”
上官琴师越过那些人走到我面前,面色微歉地解释道:“他们是在下的朋友,方才偶然遇到,吓着姑娘了。”
我稳定好心神,淡笑:“无碍,我也正想跟琴师告辞呢,天色已晚,叶离要回去了。”说完,抬手一礼。
他见我说要走,眉蹙起,似有不愿,但又似顾忌着房中的人,也没多阻拦。
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声音道:“等等。”我跟上官琴师皆转头,看着翩翩公子身旁站着的这位华衣小男生。
“方才那最后的曲子是你吹的?”他倒是一点不客气,大咧咧地质问。
好个没礼貌的小子,我也不因他的语气动怒,不紧不慢回道:“当然……不是。”
他旋即要跳脚,却被身旁的翩翩公子拉扯住,“十一,不得无礼。”
“可是四哥,方才明明是她吹的曲子,她竟敢唬我?”小男生一脸不服气,当着众人恶狠指斥。
我看了眼房里的其他人,俊美公子自我进门时,冷冷瞥了我眼后,就一直在一旁旁若无人地喝茶,直到此刻,才又把目光转回到我身上,那双星眸是说不出的冷沉,而他身边的小姑娘,则是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另外,那被唤“四哥”的翩翩公子虽然制止了华衣小男生的动作,但看我的目光亦是溢了几分不解,许是不知我为何要说谎。至于他们身边的素衣小随从,竟是出奇地沉默,神色还有些低黯。
我疑惑了,这屋里的人怎生都这么奇怪,而且不说是朋友么?非但一丝相见的喜悦都没有,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再看这一个个的神情,也不知他们这之前,谈的到底是何种不喜的话题。
“十一公子,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还请不要为难于她。”上官琴师出声,尽管音色平和,已隐有不悦之色。www.sxynkj.ċöm
“上官澈,你还真以为你是谁?本公子的事不要你管。”随后,又一手指向我,“你,过来,再给本公子吹一首方才的曲子?”
哼,看来我猜的不错,他们并非朋友,顶多算认识而已,否则也不会是这种状况。看了那小男生一眼,心下倒来了丝兴致,好笑道:“凭什么?”
似乎觉得我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他啈笑:“就凭我是这天音阁的客人,我要你吹,你就得吹,不然,本公子明天就可以让这天音阁关门大吉。”
“呵呵……”这次换到我捧腹笑了,“好大的口气,不过,这天音阁关门与我何干?”
上官琴师听到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笑了,对那小男生道:“看来是十一公子误会了,叶姑娘并不是这天音阁的乐师,相反的,她也是这儿的客人。”
那小男生一听,脸色顿时有些讪红,却在几秒后,再次不服输地嚷起来:“少唬本公子,你既不是这天音阁的乐师,怎会上台吹曲?”
不知怎地,我越看这狂妄无礼的臭小子跳脚,心里就越是舒坦,当下好死不死地甩一句,“本姑娘喜欢,你管得着么?”
他被我这么一杵,彻底闹开了,朝身边的小随从吼道:“小镜子,去把这儿的老板给我揪出来,本公子还真不信,她是这儿的客人。”
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这厢刚吼完,丽娘便出现在楼廊上,听到嚷声,赶紧小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看着眼前的包厢,她不想一下竟多出了这么多人,有些惊讶,随后又见她眼中划过一丝异色,进房到那俊美公子面前拂身一礼,“见过歌舒公子。”
那俊美公子也没说什么,冷冷点了下头。丽娘回到我身边,正想询问,那华衣小男生带着浓浓火药味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就是这天音阁的老板?”
丽娘见状,陪笑道:“在下是这天音阁的管事,不知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他指了指丽娘,随后小指头又落到我身上,“叫她给我吹曲子。”
丽娘这下皱眉了,但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笑解释:“小公子怕是误会了,这位姑娘可不是我们天音阁的乐师,她是我们这儿的客人,若是您要听曲,我这就去找个我们这儿最好的乐师来如何?”壹趣妏敩
被丽娘这么一说,那小男生的脸憋得更红了,眼看又要嚷起来,他身边的翩翩公子终于出声制止,“十一,别再闹了。”随即又对我致歉道:“姑娘,舍弟今日心情有些不好,冲撞了,还请见谅。”
哦?心情不好?
我冷冷一笑,先不说有理没理,这些个人在那臭小子最闹腾的时候没有出来劝阻,现下出来收尾,也是一副毫无诚意的模样,还真当自己高人一等是么?
“道歉就不必了,若是没记错,这包厢可是在下买了的,还请丽娘请这几位进错门的贵客去更好的地儿,免得怠慢了!”我这话已给足了丽娘面子,若是换作往常,今儿个不把他们气死在这儿,我还不叫叶离。
丽娘见我面色有变,也不敢再迟疑,笑说已备了更好的包间,还请那几位移步。
谁知房中竟没有人动作,更奇了的是,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那俊美公子,就连丽娘也微有畏惧地瞧向那边。我看他们如此,知道这屋中最有威慑力的,怕就是这位公子了,逐也不痛不痒地望过去,好奇眼前这尊大神会不会跟着屋里的这群人,来欺负我这个势单力薄的小女子。
俊美公子见目光都到了他身上,冷沉的面容依旧没变,只是眉微皱了皱,随即,脸上流露出一抹很无聊的神色,似乎方才的闹剧在他眼里,就是件很无聊之事。
饮尽手中的清茶,他待了半天,这才缓缓起身,走向门口。
见他走来,我自是乐得给他让路,哪晓得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却突然停下,沉眸看向我。
我不料他会来这么一出,虽惊讶,却无太大反应,依旧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
许是见我未被他高冷的气质所震慑到,他星眸当下一凝,再不多停留,出了门。
翩翩公子见俊美公子走了,带着两个小男生紧跟着出了门,不过,那华衣臭小子似乎还是不甘心,临走时狠狠地“哼”了一声,还不忘恐吓我,“别让本公子再见到你,否则定要你好看。”那狠劲,真真就是个蛮横的小霸王。
丽娘抱歉地看了我眼,随后去招呼他们了。上官琴师见他们都走了,连连向我道歉,说都是因为他,扫了今晚的兴致。我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句“无碍”,再次出声告辞,然他此时也没了再留的心思,便道与我一同离开。
天音阁外,上官琴师唤了一旁驾车等候的小仆,想要送我一程。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只说住得不远,想一个人走走。他也没勉强,问出我下榻的客栈后,便与我分道而行。
懒懒地走在大街上,思绪有些絮乱。其实,方才我不愿多生事端,只是看不惯那小子对上官琴师的态度,这才出言整治,现在想来,好在及时打住了,不然真把事情闹大,不仅连累丽娘,也会让上官琴师下不来台。
抬眼看了看头上的夜空,一轮圆月中天,倒是好夜色,只是,这玉城,怕是不能呆了。
回到福隆客栈,一进门,掌柜就递了封信给我,说是今天有人送来的。
我心中疑惑,会是谁写信给我呢?
我认识的人不多,会给我写信的除了阿阮,就只有师父,可是他们都不清楚我的行踪,要说写信就只有我写给他们的份儿,他们要写了,还不知往哪儿寄呢。
看着信封上“叶离亲启”的四个字,我再三向掌柜确认,想着同名同姓的人还是有的。可掌柜却一脸笃定,因为他这客栈就只有我一个人叫“叶离”,而且送信的人也特别说了,是给腰间别着玉箫的那位叶离姑娘。
这倒稀奇了。
回到房中将信打开,看完后,视线不禁落到宣纸下方的署名上。
聂心?
脑海中搜寻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我不由抿唇一笑,心中暗道,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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