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了?”
端木令羽顿了一顿,顺着谢飞颖的目光往自己裤腿上看了一眼,眼底调侃的笑意退去。
“去了一趟颜府,想看看颜玄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好本都督决定怎么对付他。”
谢飞颖放下手里的茶盏,弯腰去捞端木令羽的裤腿,轻轻蹭了蹭上面的泥印。
“别碰。”端木令羽一把拽住了谢飞颖的胳膊,摇摇头,“脏。”
谢飞颖抬头瞥了端木令羽一眼,轻嗤了一声,继续低头用力去蹭掉那块脏团:“得了吧,就颜侍郎那胆量,敢把你往泥地里赶?”
那日在城门口的初初见面,谢飞颖就把颜玄机懦弱自私的本性看透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敢得罪魏国大都督。www.sxynkj.ċöm
端木令羽微微敛了敛眸光,轻叹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说道:“本都督还去见了外祖母。”
容家之人尽数被杀,他的至亲也就只剩下了颜府里的人了。
谢飞颖愣了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端木令羽,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映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端木令羽自然知道谢飞颖在关心什么,温笑着揉了揉谢飞颖的头发,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
“那她……还好吗?”
当年容家在帝京的情况,谢飞颖比端木令羽知道的还要少。
端木令羽眸色幽幽,平淡且冷漠地答道:“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这些年来,颜府一直苛待着高氏,要不是有常嬷嬷和吴嬷嬷拼命相护,高氏或许都活不到现在。但是比起容家女眷,高氏受的苦又比她们要好太多太多了。
“在母亲死后,她大病了一场,瞎了一双鞋,精神也不大好了。今日本都督去见她,她还以为本都督今年二十。”
端木令羽轻笑了一声。
他二十岁的时候,身处暗渊的最深处,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人折辱。
二十岁……多讽刺。
他今年二十六了,历尽千帆才得归来。
谢飞颖下意识地去握紧端木令羽的手。
“没事。”端木令羽抿了抿唇角,轻叹了一声,“只是……本都督没敢跟她们说如今的身份。”
他是容家长子容翊,却以异国大都督的身份归来。面对那些魑魅魍魉,他可以应对得游刃有余,但是面对真的对容翊抱有期望的人时,他却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容家世代忠良,他作为容家血脉的最后一人,却反了。
有些可笑,有些嘲讽。
“都督。”谢飞颖的声音轻且温柔,“我们把外祖母接过来住吧?”
她提议得突然,让端木令羽愣了一下。
“总归颜府如今不会善待外祖母,咱们就把她接过来吧?她年纪大了,也该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可是……”谢飞颖描绘了一个极美的生活,但是端木令羽却还在犹豫。
不论颜府众人是个什么态度,端木令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深交。
他一开始想的是,若是事实真的是颜府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他必会好好收拾颜玄机他们。但……若是他们是另有苦衷,就像高氏那样,他就更加不能跟他们走得近了。
他就像身上带着煞气,若是颜府和他太亲近,必然会引来弘景帝的迁怒。他若是真能收拾了弘景帝也就罢了,可若他一朝败落,颜府必会受牵连。
眼下高氏在颜府过得虽然艰难,他也只是留了人下来帮忙,没有动带她走的念头。
谢飞颖自然懂端木令羽的担忧,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思虑,坚持着劝道:“外祖母在颜府吃不好,睡不好的,还不如在咱们那儿。说句不好听的,外祖母也没几年了,让她享一享天伦之乐就算咱们尽的最后的孝道了。”
谢飞颖想得透,高氏再差也不会差过现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端木令羽低头看着谢飞颖,微微眯了眯眸,陷入了沉默。
谢飞颖眸光闪了闪,撇过头不敢和端木令羽对视。
她确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在逼端木令羽。
她想增加端木令羽的牵挂,让端木令羽报仇的时候能够不要那么决绝,能够多想一想她,想一想高氏,想一想这个世上还在意他的人。
她逼着他一定要成功,逼着不许他败落。
只有他胜了,只有他活下来,她们这些仰赖他而存在的人才能活下去。
她的小心思,从不说出口,他却一清二楚。
“行。”端木令羽轻轻抱紧谢飞颖,视若珍宝,“既然你想,就去做。”
谢飞颖轻笑着摇摇头,拽着端木令羽的衣袖轻晃:“不行。你得跟我去。我一个人,怕是压不住颜侍郎和颜府一大家子人。”
她到底不如端木令羽心狠手辣,名声也没有他的重。这种时候,狐假虎威这一招就被她用得很心安理得了。
“行。”端木令羽轻轻揉了揉谢飞颖的头发,“那你想什么时候去?”
谢飞颖略略犹豫了一下,纠结地问道:“现在?”
端木愣了一愣:“这么急?”
谢飞颖抿唇一笑,眉眼带俏:“这不正好有空吗?等日后,可就未必有空了。”
昨日端木令羽进帝都,今日他就是容翊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帝都。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比在大魏还要猛烈频繁的刺杀。
谁都不知道这些人疯起来会有多不顾后果,到时候端木令羽定会忙得脚不着地,高氏也可能会受牵连。
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将高氏带到大都督府内保护好。
端木令羽在这里安置的府邸虽然不如大魏帝京的大都督府,但也勉强算得上是固若金汤,要保护好谢飞颖和高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好。”端木令羽点了点头,想到了自己将要在帝都做的事,眸色不禁深了深,“那便现在就去吧。”
“雾失。”端木令羽冲马车外喊了一声,雾失应声走了进来。
“本都督现在转向去颜府,你回去带些人,找辆马车,去颜府接人。”端木令羽心思细腻,他既要接高氏,必不会偷偷摸摸的,否则被颜玄机逮着一通折子,他又得多不少麻烦。
雾失下意识看了一眼端木令羽怀里的谢飞颖,低头应声:“是。”
红颜祸水,谢飞颖祸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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