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的天如浊如晦，半阴不沉地笼罩着帝京上空。
那道诡谲的魅影忽而出现在了帝京的红墙之中，暗紫纹金的衣裳带风，在暗沉的昏晦下留下一闪而过的残影。
“公子，该喝药了。”叙白端着一碗药，迎上了带兵巡逻的司徒今犹。
司徒今犹瞥了一眼那碗漆黑的药，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身后的京卫军继续巡逻。
“公子最近老是忘记喝药。”叙白念叨着给司徒今犹递上药碗。
“嗯。”司徒今犹淡冷地接过了药碗，“近来帝京防守加重，本官自然没空顾及那么多。”www.sxynkj.ċöm
“公子身子不好，喝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大事。”叙白瞥了一眼司徒今犹微凉的脸色，又道，“不过，这些事都是我等下属的职责，叙白日后会替公子记着的。”
司徒今犹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还带着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在他抬眸的瞬间，昏暗中，朱红的柱子旁掠过一抹暗紫残影。
司徒今犹将药碗重新放回叙白的手中，淡声吩咐道：“下去吧，日后即便是送药，也别送进宫来了。”
“公子……”
“别让我说第二遍。”司徒今犹眉头一皱，显然已经很不耐烦叙白的繁琐。
叙白哑然，只能低下头应声，缓步退入黑暗之中。
司徒今犹一直沉默着，等到叙白完全走远后，一手按住腰间的刀剑，沉步走到方才察觉异样的柱子旁。
“大都督。”
他轻轻的一声，不重，在这如寂的昏黄下分外清晰。
端木令羽如魅如影地出现在了司徒今犹的身后。
“多日不见，世子成长了不少。”
司徒今犹回头看向端木令羽，眸色深沉：“人都是会成长的，如今我已是定遥侯，大都督该改口了。”
端木令羽低头抿笑，似有不屑：“行，定遥侯，本都督失礼了。”
司徒今犹微敛眸光，就好像没有看出端木令羽的不屑一般：“我瞧着，大都督也变了不少，大仇得报，大都督心中可是欢喜了？”
端木令羽冷笑了一声，走至司徒今犹的身旁：“大仇得报？谁说的？”
司徒今犹错目：“大都督会秦国报仇，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大都督还想掩盖吗？”
端木令羽扬眉反问道：“你们觉得，那些受到惩罚的人，是罪魁祸首？”
司徒今犹哑然，心头一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不是？”
“是吗？”
端木令羽似笑非笑，面容藏在昏暗之中，隐隐约约，暗暗沉沉，如鬼如魅。
司徒今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不由得被提了起来，皱眉冷声问道：“那你的目标是谁？”
“你觉得是谁？”端木令羽难得的好兴致和司徒今犹攀聊着。
司徒今犹心头一跳，看着端木令羽那明显还不肯罢休的模样，心中的那个答案越发清晰。
“你……疯了？”
与一国帝王为敌，即便他是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都督也满意报仇。
“你若是觉得本都督疯了，那就疯吧。”端木令羽的眼底满是不在意，“本都督一路爬到现在，不是为了尊享荣华富贵的。”
要不是为了报仇，要不是知道这仇有多难报，他又怎么会辛辛苦苦地花这么多年时间爬到这个位子。
“你……”司徒今犹哑然。
端木令羽是个妥妥的疯子，但他不是，他理智清醒，身肩重任。
“那你的夫人呢？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不管她了吗？”
司徒今犹还是念着谢飞颖。sxynkj.ċöm
这一刻，他虽未明说，却几近坦白地向端木令羽展露了他的心思。
端木令羽的眸底很清晰地窜过一缕锐芒，冷笑讥讽：“怎么？定遥侯如今已经闲到来担心本都督的夫人了？”
司徒今犹听出了端木令羽话中的尖锐，但是他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本侯自然管不得。她是你的夫人，自然也是陪着你的，你要去做那等豁命的事，实在……实在不该带着她。”
“此事与你无关。”端木令羽朝着司徒今犹迈进了一步，几乎平视地冷凝着他，“记住你的身份，定遥侯。”
那一瞬间，司徒今犹在端木令羽的身上察觉到了冽然的杀意。
因为，他在觊觎他的她。
司徒今犹心头一梗，撇过头去错开端木令羽的目光：“本侯不过是在提醒你。你以为经皇上病重后，这大魏还如从前那般顺从你吗？”
端木令羽去了一趟秦国，这大魏帝京也变了许多。
端木令羽低头吃笑了两声：“大魏……从未顺从过本都督。”
大魏，一个国，即便在他的淫威之下，又怎么可能顺从呢？
司徒今犹一怔，抬眸错愕地看向端木令羽。
端木令羽察觉了司徒今犹疑惑的目光，勾唇笑道：“怎么？定遥侯不信？”
司徒今犹垂眸沉默。
眼前的端木令羽，和他印象中的大都督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也罢。”端木令羽也没打算和司徒今犹多做争辩，负手看着朱门紧闭的勤政殿。
司徒今犹顺着端木令羽的方向看去，眉宇微凉：“太子殿下有令，勤政殿近来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端木令羽勾唇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又带着些许认真地说道：“皇上圣旨召见本都督。”
司徒今犹敛眸不语。
他收到的命令就是守着勤政殿，至于嘉文帝的圣旨……不是他能决定的。
见司徒今犹沉默，端木令羽转身看向他，笑得有些冷：“定遥侯，本都督其实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司徒今犹垂眸道：“大都督请问。”
“太子……不会是想弑君夺位吧？”
司徒今犹浑身一僵，看着端木令羽的眼中充满了愕然和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心虚。
北辰御怎么想的，他确实不清楚。但是弑君夺位这种事情，北辰御没必要去做。
“太子殿下不需要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自出生起都担起了大魏的希望，是众望所归。”
“是吗？”端木令羽淡漠地收回目光，说的话却逼人，“那……本都督怎么在你眼中看到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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