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说，当年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岁相当，课上却处处不及二皇子……”谢飞颖欲言又止，却还加了最后一句，“而且当年二皇子失足出事时，大皇子就在一旁。”
司徒皇后待人温和宽厚，在北辰洛出事后一度伤心欲绝，免了宫中嫔妃半年的朝见，却两年不见北辰禁，这在情理上根本说不通。
除非……
北辰御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
除非北辰洛的死和北辰禁有关，司徒皇后不愿意见到这个杀害她孩子的凶手。
北辰御甚至能自己想通司徒皇后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嘉文帝。当时的嘉文帝失去了北辰洛以后，就只有北辰禁这一个皇子了。若是那个时候查出来这种事情，就算嘉文帝不杀了北辰禁，也至少会断了北辰禁日后的好日子。
隐瞒，应该是司徒皇后对北辰禁最后的仁慈了。
而当初北辰洛溺毙荷花池一事确实蹊跷颇多，北辰禁也是真的在场。
可是当年跟在北辰洛身边的奴才多半被嘉文帝杖毙了，就算想查也难查下去了。
谢飞颖不说话，北辰御也在自顾自思量着，书房内陷入了寂静。
良久，谢飞颖才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北辰御：“太……太子殿下，臣妇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臣妇并无恶意，只是……欠殿下的恩情还完了。”
北辰御幽幽抬眸看向谢飞颖，凝视了她半晌后，轻轻点了一点头。
“那……臣妇告退？”谢飞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胆怯和忐忑，多添了几分可信度。
北辰御还是不应声，点点头。
谢飞颖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双膝跪得麻木，差点踉跄着摔倒。
走到门口时，看到了十二和十七晃动的身影，谢飞颖又突然转身，恳切地对北辰御哀求道：“今日之事是臣妇一人所为，还请太子殿下莫告诉都督。”
前两次谢飞颖来寻北辰御是瞒着端木令羽的，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
然而这一次，北辰御没有应声，也没有点头，就是遥遥地看着谢飞颖，眸色幽冷深邃，平白让谢飞颖的心头一跳。
这才是一代帝王有的样子。
平日里的仁厚终究藏不住该有的猜疑。
谢飞颖压下加快的心跳，镇定地冲北辰御福了福身，推门离去。
“夫人。”在谢飞颖走出门后，十二和十七就迎了上去。
“我没事，先回去。”人还在太子府里，谢飞颖不敢掉以轻心。
十二和十七见谢飞颖自有乾坤，不敢多言，护着谢飞颖一路出了太子府。
但是，离开了太子府的谢飞颖并没有立即回大都督府，而是让马车停到了距离太子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内，等到有一个小厮从太子府后门鬼鬼祟祟出来后才堪堪松了口气。
北辰御猜疑她说的话，必会想办法去证实。方才北辰御看谢飞颖的最后一眼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被看破了。不过，现在北辰御既然派人出门了，就说明信了大半她的话。
“十二，去看一下这个小厮去了哪。”在北辰御面前演一出戏着实累人，谢飞颖疲倦地靠在马车车壁上。
“是。”十二虽然不明白谢飞颖究竟在做什么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按照谢飞颖的话去做。
马车悠悠往回走，谢飞颖半靠着闭目养神。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就是等，等北辰御去查北辰禁，然后……举半个朝堂的力量拽北辰禁落马。
北辰禁一派的世家也就是宇文家和高阳家。而北辰御一派的世家，除了母族司徒家外，还有谢家、纳兰家和……嘉文帝。
至少现在，毫无可比性。
北辰禁不是奢望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吗？他不是肆无忌惮地对大都督府宣战吗？那她就让他最无力反抗的对手亲手碾碎他所有的心血！
谢飞颖回到大都督府的时候，端木令羽正在门口等着她，眉眼藏笑地看着她，全然不似往日暴虐残忍的大都督。
谢飞颖站在马车上往下一跳，正好扑进他的怀里。
“又去太子府了？”他理了理谢飞颖鬓角的碎发，深眸透光。
“嗯。”谢飞颖点点头，伸手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我原以为太子真是个仁善之人，结果……”
“结果什么？”端木令羽像抱婴孩一样将谢飞颖抱起，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谢飞颖顺从地改为搂住他的脖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结果发现他也不好骗。”
端木令羽略略失笑：“堂堂太子，哪能是好欺之人？那就不是仁善了，是妇人之仁了。”
嘉文帝倾尽资源培养起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是优柔寡断之辈。m.sxynkj.ċöm
“也对。”谢飞颖点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端木令羽将谢飞颖抱回房间后就去掀她的裤脚，果然看到两个跪得通红的膝盖。
“痛吗？”他轻声问道。
“又没挨打，怎么会痛呢？就是有点麻麻的。”谢飞颖看出了端木令羽眼底的心疼，咧嘴轻松一笑，伸手去拉端木令羽，“我没事的。”
端木令羽却脸色忽地一沉，命令道：“坐好。”
莫名被凶，谢飞颖一愣。
端木令羽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倒在手心揉到发热后轻轻覆在谢飞颖的双膝上。
“这……不用。”谢飞颖虽然不认识那伤药，但也知道端木令羽不会给她用差的药。
“对不起。”
端木令羽的声音低得谢飞颖差点没听见。
谢飞颖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端木令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那双膝盖。
对不起，这样屈辱的跪本该是他的。她是为了他才去太子府，去演一出费尽心神的戏。www.sxynkj.ċöm
“怎么了嘛？”谢飞颖见端木令羽不吭声，硬是将他的脸捧起来，对视着他幽深的双眸。
对视的那一瞬间，她隐隐明白了他不愿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她弯腰轻轻抱住他，
声音轻柔又干净。
“有舍当有得。我要让北辰禁一蹶不振，自然要利用好北辰御这个得天独厚的资源。”
既然是利用，她若不做出点样子，怎么能让北辰御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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