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放下。”端木令羽不耐烦听季从敛在这儿感时伤怀，“你我之间正儿八经打一场，你若赢了，便是我没本事杀你，没本事报仇，我放了你。”
季从敛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刀锋微微划破他的脖颈：“容翊，你如今内力高深，我敌不过你。但是，我不想死在你的枪下。”
端木令羽的薄唇微微斜勾，邪佞危险，声线慵懒：“这可容不得你。”
若是能让季从敛自刎，这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季从敛一怔，眉头微微皱起，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就突然嗡嗡作响，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和他争夺这把刀的掌控权。
季从敛心头一慌，狠心就朝刀锋扑过去。然而，与此同时，端木令羽的手突然虚空一抓，季从敛手中的刀突然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端木令羽，然后一把被抓住。
“没有我的准许，你死不了。”端木令羽早就料到季从敛会有这样的行径，但是他是绝不会容许季从敛成功的。
他一手握着容家骑的银枪，一手执着季从敛的刀，一步步，缓慢且沉重地走向季从敛。
今日的端木令羽脸上没有带半点妆容，眼尾的紫黛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那一抹暗痕更显他气质沉郁冷绝。
端木令羽一步步地逼近，季从敛本能地一步步地后退。m.sxynkj.ċöm
畏惧开始弥漫上他的心头。
他低估了一个少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潜力，也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心底的恨。
端木令羽进一步，季从敛就退一步，这样的畏怯终究是惹恼了端木令羽。那把被他砸出一个豁口的刀突然被抬起，直直地扎进了季从敛的小腿中。
剧痛瞬间卷袭了季从敛，他膝骨一曲，单膝跪在了端木令羽的面前，再难后退。
“你……”
季从敛才吐出一个字，端木令羽手中的银枪便重重地砸在了季从敛的肩上，愣是将季从敛打出了一大口血来。
端木令羽不吭声，大堂内的其他人亦是一声不敢吭，只是将季从敛带来的几个侍卫悄然带了下去。
又是一枪，横砸在了季从敛另一只支撑着的膝盖上。
月迷等人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膝盖骨被砸碎的声音。
“容……容翊。”季从敛紧咬着牙关，仰头看着端木令羽，耻辱的感觉弥漫在他的心头。
“怎么？”端木令羽似乎极享受这种折磨人的感觉，淡笑着看向季从敛，“季将军有什么话要吩咐。”
季从敛默了默，终究还是忍不住双膝的剧痛，咬牙低声说道：“我当初……给了容耿一个痛快。”
所以他也想求端木令羽给一个痛快。
“呵……”端木令羽轻笑了一声，突然眉眼淡冷地退了一步，眼神隐隐泛狠，“季将军不说，我还忘了。当初父亲在狱中受尽折磨，还被挂上城楼示众。这才两下子，季将军就受不住了？”
端木令羽也咬着后牙关发狠，眼中浸着猩红。他恨不得将容耿受的苦，百倍千倍地还给季从敛。
“那……那不是我干的。”季从敛疼得倒吸冷气，“那是皇上派来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把他挂上城楼也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遵命行事。”
也不知道季从敛的话里有几分真，但眼下的他恨不得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弘景帝的身上。
“急什么？”端木令羽弯腰邪笑着说道，“一个一个来。”
不论是季从敛，还是弘景帝，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什么秦魏两国的和平，什么两国百姓水深火热，他都不管。他历经千辛万苦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来体谅那些跟他无关的人的。他是来报仇的，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凭什么他们会以为这种跟他毫不相干之人的生死会影响他的决定？
那种为天下苍生死而后已的事，他是容翊的时候早就做过了。
如今，他是端木令羽，是不可一世的奸佞之臣，是前途末路的大都督。
不过是一条已经走过了的死路，他怕什么？
注视着那双再也不透彻坦荡矜傲的双眸，季从敛心中顿凉，终于明白了端木令羽的向死之心。
季从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由端木令羽在他身上割出数道伤口，任自己疼得蜷缩在地上。
最后，他睁开眼。
只看到一抹锃亮的银光穿透了他的心脏，剧痛夺走了他的呼吸。
那个握着银枪的男人在他的眼中缓缓虚化，变成了他印象里那个倨傲轻狂的少年。
死在容家人的银枪下，让季从敛在夜里辗转反侧的心停止了不安与跳动。
“拖下去，鞭尸，喂狗。”看着季从敛咽下最后一口气，端木令羽的眼中依旧冷漠，仿佛方才杀了的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仇人。
“是。”月迷挥了挥手，让人将季从敛的尸体拖了下去。
鲜血在地上拖出一道殷红与腥臭。
端木令羽将手中染血的红缨银枪扔到了雾失怀里，抬步往楼上走去，只冷漠地留下一句：“清理干净。”
端木令羽一路走到谢飞颖的房门前，脱去身上沾染了血腥味的外衣，轻轻踏入屋内。
杀了季从敛并没有让他得到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心中多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屋内的安神香默默地燃烧完了最后一点，灰烬坠入香炉。
端木令羽缓缓走向床上人影，没有点烛，踩着黑暗走来，沉默低落地坐在床边。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后，谢飞颖睁开了原本应该紧闭的双眼，那双明眸在清冷的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像极了黑夜里启明的星辰，明亮闪烁，让端木令羽的心头一慌。
“下面处理完了？”谢飞颖幽幽地凝视着端木，柔声问道。
端木令羽答非所问：“你没睡？”
谢飞颖顿了顿，缓缓坐起身，于黑暗中与端木令羽对视：“没，这样的香骗不过我。”
谢飞颖从前跟着莫庭深在外面走，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这点安神香算计人的把戏也没少经历过。
所以在安神香点燃的时候，谢飞颖就察觉了不对劲。
“嗯，还挺敏睿的。”端木令羽轻轻揉了揉谢飞颖松散的头发，脸上浮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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