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深是个聪明人，在看到谢飞颖身后空无一人地跑回来的时候，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领着谢飞颖回到她自己的屋子。m.sxynkj.ċöm
“这一回准备在家呆多久？”莫庭深知道谢飞颖的目的地不在绝城，而是帝都。
容家长子要回来报仇了，帝都会掀起风云不断的。
“不知道。”谢飞颖摇了摇头，她心里还在生着端木令羽的气，连陪他去三千容家骑葬身之处都不大想去了。
“应该呆不久。”莫庭深说道。他清楚端木令羽不可能在绝城久留。
谢飞颖撇了撇嘴，不吭声了。壹趣妏敩
“周周去找青云媳妇了，晚点等她回来会很高兴看到你的。”谢飞颖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莫周周在家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想去大魏找她。
提起莫周周，谢飞颖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我也挺想周周的。钟知叔叔这一回也回来了，只不过他们的队伍慢，要晚点到。”
莫庭深点点头：“钟知已经跟我说过了。此去帝都不必你在魏国帝京安全，我会让他带着人继续跟着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找他便是。”
莫庭深在秦国的势力远胜在大魏的势力，说这话也多了些底气。
“好。”谢飞颖也清楚其中利害，没有同莫庭深推脱。
“还有一事……”莫庭深顿了顿，略有犹豫地问道，“左家那边，他有没有说要怎么样？”
端木令羽身上的悲剧，少不了左振衣当年的暗中谋害。
莫庭深念着和左桓辰的故交，没有像对待莫居沉一样对待左振衣，而端木令羽就不一样了。
“没有。”谢飞颖摇了摇头，眉眼低垂。提及当年之事，她也是理亏的。
“小颖。”莫庭深轻轻揉了揉谢飞颖的头发，眼神中带着父亲般的慈爱，“你告诉师父，现在的你，爱他吗？”
莫庭深了解谢飞颖，他太清楚谢飞颖的脾性了。至少在他们师徒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谢飞颖对端木令羽是没有爱的。即便有，也是那或有或无的情愫，算不得爱。
她愿意嫁给端木令羽，是因为她对他有愧疚，也有情愫，而他也正好非她不可。对谢飞颖而言，她很少很少深沉地去爱一个人，只是一切恰到好处，她便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
时隔大半年，如今的莫庭深想再问一问她，爱不爱端木令羽。
“师父？”谢飞颖疑惑地看向莫庭深，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在触碰到莫庭深坚定的目光后，略犹豫地答道，“爱……的吧。”
这犹豫的回答连谢飞颖都觉得心虚。
莫庭深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为端木令羽，还是为谢飞颖，只是轻轻拍了拍谢飞颖的后背。
谢飞颖茫然地感受着莫庭深的情绪，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师父，爱……是什么样的？”
她见过太多的人性与现实了。
她生活在最底层，身边的人多是为了生活而搭伙过日子，平平淡淡也能还算甜蜜地过完一辈子。
爱，那种没用的东西，她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说实话，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很不屑的，对她而言，爱不能让她填饱肚子，也不能让她不受人欺辱。偏偏话本子里写得神乎其技，她打心眼里是不信的。
面对谢飞颖的问题，莫庭深一噎，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简单些，你会为了他放弃现在的尊荣吗？”
“会。”谢飞颖轻轻点点头。她心里清楚，她现在身上都督夫人的尊荣全都是端木令羽带给她的，若是有朝一日他需要收回，她自然也能还给他。
“那你会帮他报仇吗？陪他去面对帝都的风风雨雨？”莫庭深接着问道。
“会。”谢飞颖点点头。端木令羽的身上背负着容家的仇，她身为他的妻子，有责任同他共担风雨。况且，她也想替容耿报仇。
“那……你会为了他舍弃我，舍弃秋水，舍弃周周，舍弃青云吗？”
“不会。”谢飞颖回答得和其他两个问题一样快，几乎没有多想。在她心里，莫庭深他们是她的家人，是陪伴了她多年的人。尤其是莫庭深，对她无微不至的好，她永远不会忘记。
至少现在，在谢飞颖的心里，无人能及莫庭深。
莫庭深强笑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但又十分欣慰。
“小颖啊……”莫庭深半圈着谢飞颖的肩膀，带着她走到了门口，望着头顶湛蓝的天，“你喜欢他，但是喜欢不是爱。”
“师父？”谢飞颖虽然不懂莫庭深口中的爱是什么样的，但她清楚自己的心，“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在我心里无人比得过师父。”
她觉得，她喜欢或者爱端木令羽和爱莫庭深并不冲突。
“傻孩子。”莫庭深揉了揉谢飞颖的发顶，似有惆怅地说道，“他待你很好，迟早有一日，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会胜过我的。”
“不会的。”谢飞颖退了半步，退离了莫庭深的环抱，目光坚定如炯，“我是个自私的人，惜命得很。但是若是有朝一日师父遇到为难，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师父的性命。若我爱他，我也会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等到那一日，师父和他，是一样的。”
谢飞颖懂了什么是爱。
以自己的性命为尺度，丈量着爱人的程度。
莫庭深很想改正谢飞颖的观念，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来，只能再度环住她。
“小颖啊……你活得太清醒了。人活一世，不能太清醒的。”
这一刻的莫庭深是自责的。他给了谢飞颖很多很多，但是却没有教过她什么是爱，又该怎么去爱。
她天资聪颖，但有些东西不是聪颖就能天生就会的。
“师父放心。”谢飞颖窝在莫庭深的怀里盈盈浅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莫庭深听着谢飞颖的话，虽然点头应承，但心中却暗自叹息。
她自信满满，她生性自私，她清醒理智，她聪颖敏睿。
但她……也只在端木令羽身上犯过糊涂。
有些事，说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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