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使团离京在即，帝都的风云在暗处涌动着，比端木令羽来时平静了许多，又汹涌了许多。
就在端木令羽和谢飞颖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大都督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当孔平锦扶着年近古稀的孔文居登门拜访时，雾失都怀疑自己收到了错误的消息。
孔家，一个在帝都与众不同的世家。
孔家的历史悠久，悠久到比傅家、容家还要久远。早在前朝，孔家就在朝堂之上有极重的话语权。在先祖皇帝打下江山后，为了提现自己的容人之度，便留下了还算识时务的孔家。
但是，先祖皇帝再大度，也不可能对前朝之臣毫无芥蒂，所以孔家自大秦开国以来就一直走着下坡路，甚至到孔平锦这一辈，连科举都不参加了。
帝都中所有世家都几乎下意识地避开孔家，又不曾排斥孔家。
所以当孔文居上门的时候，连端木令羽自己都会感到疑惑的。壹趣妏敩
“长夫子。”孔家如今开了个书院，倒也算是桃李满天下，所以端木令羽这一声“长夫子”也不算失礼。
孔文居摆了摆手，开口一句就让端木令羽脸色微变：“时隔多年，容小将军还是那个将三十六计使得炉火纯青的天纵之才。”
端木令羽眸光微凉地瞥了一眼扶着孔文居沉默的孔平锦，抬手让雾失出去带人守着。
“长夫子说什么？本都督听不大明白。”
孔文居也不跟端木令羽兜圈子，走到一处太师椅上坐下，笑得意味深长：“蒋家没于反间计，裴家败于借刀杀人，聂旭开死于美人计，傅家亡于无中生有。你倒是隔岸观火，刀不血刃就报了容家的仇，可不得赞你一声天纵之才？”www.sxynkj.ċöm
或许是因为孔家特殊的地位，所以孔文居将这些事想得特别透彻，也就轻易看透了端木令羽都做了什么。
端木令羽眯了眯眸，目光从孔文居的身上挪到了孔平锦。
孔平锦是孔家这一辈中最有出息的孩子，和端木令羽同岁，两个曾有一段时间的同窗之谊。以端木令羽对孔平锦的了解，他不该考不上科举。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藏拙了。
“长夫子谬赞了。”端木令羽突然笑了，眼中毫不掩饰，又加了一句，“还有聂穆章输于本都督的笑里藏刀。”
这一瞬，孔文居清楚地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凉风。
“老国公与你有师恩……”
“当年出事的时候，聂旭开做下那样的事，他不还是选择了包容？”
孔文居默了默，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和端木令羽争执下去。他看重师生之情，觉得端木令羽报仇不该动到聂穆章的身上，可是他也清楚，容家的仇他没有说话的资格。
孔文居轻叹了一声：“老夫今日来，不是来同你争执的。”
“平锦。”
孔平锦闻声上前，递出了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些东西，有书信，也有文书。
端木令羽疑惑地看向孔平锦，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些东西，是容家出事时，容夫人托人交到老夫手中的。来人并未说清楚哪些是给老夫的，所以里面的东西老夫都看过了。”
“可以证明你容家的清白。”孔平锦又补充了一句，抬眸看向端木令羽。
孔平锦和端木令羽不一样，他的眼底是多年忍辱的平静和隐晦，似乎已经把隐忍刻入骨髓。
端木令羽还是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两人，直到孔平锦将容夫人的书信塞进端木令羽的怀里，端木令羽看到那久违的字迹，脸上的警觉才突然松懈。
攥着容夫人生前的绝笔，端木令羽克制着，尽量冷静着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都看得出来他与弘景帝的不死不休，孔家遗世独立多年，不可能看不透。现在招惹上他，无疑是沾惹一身腥臭，这可不是孔家的作风。
孔文居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深沉的目光看向孔平锦。
孔平锦敛了敛眸光，开口第一句就问了别人不敢问的话：“你会向大秦开战吗？”
端木令羽扯唇冷笑了一下：“怎么？你想要借风而起？”
“有何不可？”孔平锦直视着端木令羽，眼中坦荡，毫不避讳端木令羽的审问和自己的野心。
端木令羽一顿，倒是没想到孔平锦回答得如此直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孔平锦追问道。
端木令羽收敛了脸上的玩味，亦是认真地看向孔平锦：“会。”
“你要做到哪一步？毁了大秦？还是毁了那位？”
“你觉得呢？”端木令羽双手环抱，把问题重新扔回给了孔平锦。
当年两人都曾在书院就读过一段时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满书院的同辈人中，当时的容翊只认可孔平锦这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孔平锦：“这些证据给你，我要你一个承诺。”
“呵……”端木令羽笑得恣意，“孔平锦，本都督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容翊了，你还信得过本都督的承诺？”
“信。”孔平锦回答快得出乎端木令羽的意料。孔家和容家几乎没有往来，容翊当年和孔平锦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实在不明白孔平锦凭什么信他。
端木令羽不笑了：“要什么承诺？”
“我要，你若开战，毁了那位后便点到为止。”孔平锦的眼中隐隐有野心勃勃的光芒，那是孔家世辈压制后养出来的逆反之心。
“你想要这大秦的江山？”端木令羽的目光又从孔平锦的身上移到了孔文居的身上，“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孔家有这等雄心壮志。”
孔文居淡笑着微微颔首，仿佛听不出端木令羽话里的讥诮。
“孔家可以帮你。”孔平锦又道。
“你觉得本都督会信你？”端木令羽挑眉，“辅国公也说过类似的话，你猜本都督信了没。”
“那不一样。”孔平锦思路清晰，“辅国公府也是害了容家的元凶之一，而我孔家并未做过任何伤你容家的事，甚至在事后冒险收下容夫人的绝笔书信。你我联合，各自得利，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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