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是阿月爹娘出殡的日子。
昨日姚氏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最后好像也不了了之了。阿月只晓得姚氏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要求闭门反省,那些东西也在姚老爷子冷脸下悉数送回了锦绣苑最后姚老爷子好像还是被人抬着出的侯府大门,想必气的不轻。不知道是被阿月气的还是被姚氏这个女儿气的。
阿月不知道老祖宗一昧地在偏袒姚氏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也不打算去问。今日,她就要行束发立冠之礼,阿月早早的起了床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素云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束起挽成一个男子的髻然后再以青色的玉冠固定,镜中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便出现了。
阿月站起身接过一旁墨云手里早已经拿着的白色苏绣红梅的男子长袍,她最喜欢红梅了这点墨云和素云早已知晓。阿月去屏风后换了衣服,从今日起她便要做好此生独自一人的准备!
阿月刚换好衣服老祖宗身边的李嬷嬷便来了,阿月问道,“李嬷嬷,可是祖母有什么话让您转告?”
李嬷嬷看着眼前一袭男装的阿月,眼里面不禁闪出泪花,“小姐啊,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多,你何必选择了这最坏的一条呢。”
阿月知晓李嬷嬷是真心疼她,当下反拍李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这条路谁也没走过怎么只知道就是最坏的一条呢,于公,姜家不能就这样倒下去我不能让别人在爹爹去世后欺负我们姜家,于私,我不想让这姜家异姓罢了!”
李嬷嬷见阿月此番说辞倒是和侯爷在老太爷去世的时候接手姜家所说有几分相像,明明不关他们的事偏生为了身上的正义感担起这副担子,李嬷嬷也不多劝阿月从怀里掏出一物件来,阿月一瞧正是那日梁将军来宣布爹娘去世所证明的玉佩。
阿月不解,只见李嬷嬷亲手将这枚玉佩系在了阿月的身上,然后说道,“老夫人终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所以老夫人托老奴来将这枚玉佩交给小姐,意思是以后姜家就交给小姐打理了,既然小姐以后不能为官那从商也是可以的。姜家包括侯爷名下在晋城都有几间不错的铺子以前都是二爷,三爷打理,小姐要是愿意也可以掌管的。今日侯爷夫人出殡,小姐亲手端牌位,绕着晋城大小桥时要行三跪九叩之礼,要是是男子便不需要这般可是小姐即使束发立冠也是女儿家所以有了这般繁琐的俗礼,记着路上每过一座桥要喊着老爷夫人的名讳,意为带侯爷夫人再看一眼生前的风光,回头也要喊一遍意为替侯爷夫人指明回家的路。”
李嬷嬷顿了顿,“小姐今日打头阵,大小姐因二夫人的事不便出席,三小姐被罚佛堂,怕是今日要委屈小姐只有四小姐,五小姐陪同。另外老祖宗的意思是小少爷和表少爷也要在送葬队伍之列,只要过程中小姐有任何不适即可换他二人,他们毕竟是男子所承受的压力也小点,老夫人此番良苦用心,还望小姐体谅啊!”
阿月点点头,老祖宗是真的疼她这个孙女啊!
“嬷嬷,时间差不多了,阿月该走了。请祖母和嬷嬷放心,再说还有墨云和素云陪着我呢。”
李嬷嬷点了点头,而后吩咐墨云和素云好好照看好阿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玲珑院。阿月接过墨云递过来的白色锦缎而后绑在了额头上,昨日她被姚氏砸了头现在头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今天需要三步九叩还是需要做点措施。
阿月到大门的时候,送葬的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阿月也看见了姜宝芸姜宝芽她二人都一袭丧衣,头上只别着简单的白色绢花。姜宝芸手里提着一篮子里面放着一些叠好的金元宝,而姜宝芸手里提着一篮黄钱纸。黄纸敬神,钱纸送魂。
姜宝芸和姜宝芽见到阿月,只唯唯诺诺的行了个礼,喊了声,“二姐姐!”
阿月点了点头,自从知道姚氏要借她们的手来个一箭三雕,阿月没办法直接面对她们。
姜迎此时看见阿月却迎了上来,有些局促道,“月表妹,你,你休息的还好吗?老夫人她,她命我……”
阿月是第二次见姜迎,今日姜迎身穿一袭丧服,瞧着文文弱弱,阿月可惜他是姚氏的亲侄儿不然他们也没必要这样。www.sxynkj.ċöm
阿月疏远道,“多谢迎表哥关心,月儿没什么大碍可以开始了。”
姜迎点了点头,回到了队伍里自己的位置。徐氏抱着姜宇,姜宇今日也是一身合身的小丧服,小孩子不懂今天是什么日子但看见了阿月一袭男装,一开始姜宇小脑袋有些疑惑转不过来但是一认出来是阿月,便开心的拍着小手便要阿月抱。
徐氏好不容易哄住了姜宇,抬头看了眼阿月,朝阿月点了点头。然后阿月走在了队伍的前头接过二爷递过来的爹娘的牌位,朝着姜二爷点了点头。今日二爷也在队伍中作为一个提点阿月的长辈。
“鞭炮起,今日姜府嫡女姜胧月替父行束发立冠之礼,绕晋城大小一十二桥走一圈,愿姜门长房嫡长子姜正谨,长房长媳周锦曦一路走好,转世再入侯门家!”姜二爷喊道。
挂着白灯笼的姜府门口,姜二爷话一落下,鞭炮开始“噼里啪啦”地响起。一行人整顿完毕,队尾的八个个小厮分两组,四人一组前后站着将一口上好楠木做的棺材抬起,后面的四人看到也将后面同一大小制作的棺材抬起。
今日围观的百姓众多,当阿月端着牌位开始走了一小段路程时,便听见边上有一七八岁的女童扎着两个羊角辫天真的问着身边的女子,“娘,娘,咱们天丞不是有规矩女子不能为爹娘送终,行下葬礼吗?为什么这个姐姐可以?”
被女童称为娘的中年女子“嘘”了一声,将女童搂进怀里,说道,“是有这个说法,但人家是侯爷的女儿只要将头发竖起来着男装,也是可以的,毕竟这姜侯爷和夫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女童仰起头问,“娘,将来以后爹爹百年了,女儿也可以这么送爹爹一程么。女儿不想让爹爹走的孤零零……”
女童的娘听后,十分生气的在女童嘴上打了一下,“你个死丫头,你以后是不想早点嫁人了吗?乱说什么,这束发立冠之礼是谁都能随便做的吗?那是要以女子终身不嫁为代价才有资格的,不然你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怎么好替你爹爹……呸呸!”
女童道,“那女儿就不嫁呗,早早的嫁人又有什么意思,爹爹和嫁人比起来当然是爹爹比较重要啊!”
女童的娘听后脸立刻拉了下来,“再乱说,看我回去不打死你,你的亲事你爹在你没出生就定下来了,只要那林哥儿一成年就把你嫁过去。”
“可女儿,女儿还没及笄呢,天丞女儿家的亲事不是要女方及笄才能办的么。”
“那是贵族家小姐们才能享有的待遇,哼,像咱们这些穷人家的女儿当然是越早些嫁人越好,还能帮衬家里节省开支……”壹趣妏敩
女童听后只是“哦”了一声,可能是年纪太小还不懂嫁人的意义,而后喃喃道,“那这个姐姐还真是可怜……”
阿月从这对母女身边路过,看了女童一眼,可怜么,她倒不觉得。阿月继续往前走,便走到了第一座桥下,阿月想起临行前李嬷嬷的嘱咐。
当下朗声道,“不孝女姜胧月今日送爹爹姜正谨娘亲周锦曦过明月桥,愿爹娘来世一生平安顺遂”阿月领着队伍开始过桥,站在桥下除了阿月队伍里其他的人开始止步不动,阿月一人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开始上桥,当阿月过了明月桥后队伍才继续开始跟着阿月。
后来陆陆续续也过了几座桥皆是行至桥下队伍先停,阿月一人先过桥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不知不觉阿月头上已经青紫因绑着白布条所以看不见但是疼痛感只有阿月自己才知道,昨日被姚氏砸的伤口也裂了,右脑门明显有红色从白布条上晕染出了一朵小花的样子。
第九座桥……忘忧桥,此桥坐落在晋城最繁华的地带。因此围观的百姓更多,阿月此时已经有些头晕,站在桥下咬了咬牙,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不孝女姜胧月今日送爹爹姜正谨娘亲周锦曦过忘忧桥,愿爹娘来世能忘忧解虑”而后又是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下桥时差点站不稳幸好身后有素云和墨云扶着。
此时晋城最大的酒楼竹雅轩的二楼雅间的窗户大开,这雅间采光正好重要的是能将忘忧桥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雅间里站着三男一女,正将姜家送葬队伍里每个人的每个动作都看在眼里。
“夫君,月儿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了,妾身看着真的好心疼这次不光牺牲了咱们连月儿也给搭进来了,以后月儿的幸福怎么办?”女子依偎在身边男子的怀里,十指紧紧的攥着男子胸前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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