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灯火通明,摇曳的烛火印的人脸忽明忽暗,太后倚在软塌上小憩,单手支着额头,软塌旁跪着两个丫鬟低着头替她捶着腿。
流苏快步走了进来然后挥手示意那两个丫鬟先出去,自己则跪下去接替着替太后捶腿。
“还是你手艺更好些。”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眸子,眼底里有着莫可名状的情绪。
流苏笑道:“奴婢打小伺候在太后身边,自然比外头那些奴婢更懂得伺候些。”
太后复又垂下眸子,“养心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流苏神色微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后似乎对皇上不似从前那般用心了,即使皇上不是太后所亲生的,但到底自小便养在太后的身边。太后怎么忍心让人在皇上的药里动手脚呢?
“嗯?”太后眉头微皱。
流苏连忙收回心神,说到底她只是个奴婢,生死都是太后的人罢了,“回禀太后,养心殿那边,皇上似乎病的更重了些,奴婢仔细瞧过了,兴许皇上是得了疫病了!”
太后猛然从软塌上坐了起来,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喜色,“果真?”,先前倒是她小瞧了那病恹恹的皇帝,居然早做了防范,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好端端的待在宫里也能染上疫病,这回当真是与人无尤了。
“奴婢问过伺候的太医们,但是口风太紧,于是悄悄的看了一眼从养心殿端出来的秽物,又听小太监们说皇上如今高热不退,上吐下泻不止。这不就是疫病的症状吗?”流苏恭敬的回道。
五彩的护甲刮在蜀绣织就的华服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太后笑道:“流苏,你传话回去,让哥哥明日到慈宁宫来请安问好!”
……
养心殿内夏云昊让荣录将油灯都灭了,只留下近塌前的一盏景泰蓝鎏金仙鹤灯,他以前喜欢寝殿内通火通明的样子,看起来敞亮而大气。但是自打病了之后,就愈发喜欢躲在暗处里,似乎这寝殿内太过亮堂,他所有的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她,怎么样了?”夏云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的睡意。
荣录双手拢在袖子里,倚着漆红色的圆柱打盹,乍一听到夏云昊的声音,惊的差点将手中的拂尘给扔了出去,连忙进了里间问道:“皇上,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夏云昊无语望天,这荣录精明的时候挺精明的,这泛起糊涂来也不比别人差多少。自打给季瑶嘴对嘴喂了药之后,回来就觉得不对劲,传了秦明后才知道自己因为体虚的缘故,也染上了疫病。
只是秦明拿了他的人头以及秦家一百三十二口人的性命做了担保,只要前朝的秦太医一到,必可以拿出治疗疫病的方子。
而如今他刻意喝药只喝三分,为的就是让自己的病看起来严重点,也好让太后一党放松些警惕。
人一旦失去了警觉性,自然就更容易抓住把柄。sxynkj.ċöm
荣录见夏云昊脸色虽苍白,但面上却无丝毫痛苦之感,也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躬身道:“皇上,奴才也想一日三趟的派人去瞧季姑娘,只是如今宫里都是太后的眼线,奴才也只能隔几日才能去瞧上一瞧。”
夏云昊低低的嗯了一声。
荣录又道:“季姑娘的身子骨向来强健,加上又有秦太医调理着,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倒是皇上您……”
夏云昊瞪了他一眼,吓的荣录缩了缩脖子,愣是将话给咽了回去。愣愣的立在原地不再说话。
这荣录跟了他久了,怎么眼力劲越来越差了。难道他堂堂天子还比不过一个女子?且昔年之时,无论骑射还是摔跤他在诸皇子里可都是佼佼者。怎么如今病了,就比一女子还来的娇弱了?www.sxynkj.ċöm
隔日一早,云萝便早早入了宫,一进养心殿就盯着夏云昊使劲的看,“皇兄,你看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不好好待在宫内养病,非得要绞尽心思的要出去。”
夏云昊轻笑道:“要不咱两换换,让你待在这皇宫里,朕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可不行。我还是觉得在外头挺好的。”云萝连忙一本正经的拒绝,生怕说慢了,就真的得被困在皇宫里了。昨儿得了皇上传来的消息让她一早进宫,她就知道指定没啥好事。果不其然又得待在这养心殿内一整天。
夏云昊暗道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至尊之位带来的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却看不到这背后所带来的孤单和禁锢。
“皇兄,你若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干嘛不把她娶进宫来,省得整天惦记着,连带着我都跟着受累。”云萝不满的说道。上次回去听秋瑟说出了宫便跟皇上分开了,她便知道皇上肯定去见那人了。
原本她是不信季凌会是女子,直到亲自去验明正身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真心错付了,虽然谈不上恨,但是到底有心结。于是别扭的不肯喊季瑶的名字。只称呼为那个人。
“如果朕强行将她掳进宫来的话,你觉得她会不会变成跟你我一样的人?”夏云昊的话让云萝一阵沉默。
跟着又拍了拍夏云昊的肩膀笑道:“皇兄,你想多了!依着那人的性子,若是强行让她进宫,只有两个下场,要么你死,要么她亡!”
“什么死不死的?朕是皇上,说话也不知道忌讳着点!”夏云昊佯装怒道。
云萝吐了吐舌头,连忙推着他往外去,“你还是早去早回吧,要是被母后知道我进宫不去看她,只怕又要念叨我了。”
守门的侍卫见云萝长公主才进的宫又出宫,张嘴准备寒暄几句,只见长公主的近身丫鬟掀开帘子吼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耽误了长公主的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夏云昊看着哭丧着脸的守卫,忍不住想笑,都说有其主便有其仆,看秋瑟这样子,就可以知道为何京城里的人都那么怕云萝了。
不过眼下嘛,夏云昊还是不得不说,秋瑟,干得不错!
出了宫门,夏云昊让车夫直接去了最近的东城门,听说那里的灾民最多,也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
京兆府尹甄世清以及金吾卫统领韩曙早已等在了东城门处,见到换了常服的夏云昊正准备行大礼。
夏云昊却道:“免了,非常时期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
夏云昊率先登上了城楼,先前虽听说京郊疫病严重,但此刻眼见之后才惊觉疫病之惨重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云萝长公主之举也只是暂时解决了这些灾民的温饱问题,只是这疫病一日不除,这死亡的人数每日都在增加。
正晃神之间,忽然听到城楼之下有一年轻男子瘫坐在了地上,怀里搂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老者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年轻男子将老者背在背上,吼道:“这种日子我受够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城给我爹治病。”
年轻男子这一吼,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同样是鲜活的生命,谁不怕死?眼见着灾民们一步步靠近了城墙。
守城的头领连忙过来请示,“还请韩大人早做决断,若是这些暴民冲破城门,疫病一旦传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云昊此时穿的是常服,也难怪那个头领不认识,直接向韩曙请示了。韩曙看了看双手负在身后的夏云昊,示意那头领先等等。
“韩曙,命人打开城门,朕要亲自去看看这些灾民。”夏云昊轻声说道,但是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甄世清和韩曙连忙跪下道:“还请皇上三思啊!城门外的都是些不畏生死的灾民。”
那守城头领见比自己官大的人都跪下了,也忙不迭的跟着跪下了,听到韩曙喊那面有病色的年轻男子为皇上,吓的脸色都变了,刚才他见着皇上居然没行礼,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荣录叹了口气道:“两位大人还是先起来吧,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你们还是把城门给打开吧。”
韩曙只知道他的职责就是护住京城,护好皇上,于是梗着脖子道:“请恕卑职斗胆,不能打开城门。”
甄世清也适时的跟韩曙站在了一起,挡在了夏云昊的跟前。
夏云昊很欣慰,欣慰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朝堂之上,还有两位如此清明正直之人,这是他夏云昊之幸,也是大夏朝之幸。
荣录将两位大人拉到一旁解释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皇上一直未为疫病焦心不已,悄悄的跟太医院的秦太医一直在研制治疗疫病的方子,已在数日前不小心染上了疫病。”
甄世清和韩曙都没想到堂堂一个帝王,能够忧国忧民至此,不惜以身试病,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他们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一位贤能的君王啊。
当下两人跪下齐声道:“臣等愿意随皇上一同出城,视察民情!”
“两位爱卿是我大夏朝的未来,也是我大夏朝的希望,就不必跟朕一同出城了。”夏云昊亲自将二人搀扶起来。
“皇上……”
两人还欲说些什么,但看到夏云昊坚定的神色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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