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邺城宋家是富商之流,祖上靠行商发家,后来日渐做大,到如今,已是大泽国首屈一指的商贾名门。
虽然宋家家大业大,可偏偏子嗣不丰,到这一代时,几遍宋老爷妻妾成群,却也只有宋舒志和宋嘉志两个嫡子。也因此,宋夫人牢牢地把持着宋家后宅,但是众多妾室都无一儿半女,这里面有没有宋夫人的手笔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正因为商贾不入流,所以宋老爷一心想要将两位公子培养成名士,想借此光宗耀祖。而今日,正是宋老爷五十大寿,遍请昌邺城内外名门,十分热闹。
柳姨娘一大早就把苏锦,苏俏带到了苏澜漪跟前,但她却是和苏婷儿说着话。“眼看着姑娘们都长大了,眼下就只有苏锦,苏俏没许人家,婷儿,你和宋大公子有婚约,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就要请你多看着些。”
苏婷儿面露苦笑,前几天和长姐叙话一别后她就回绝了柳姨娘,现在柳姨娘还说这种话,不就是明摆着要把事情强塞给她?“您说笑了,四妹妹,五妹妹都是可人儿,不愁没有人家要。再说了,长姐的婚事都还没个定论,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怎么好越过长姐先嫁?就算这些都扯远了,婷儿人微言轻,又如何能左右两位妹妹的婚事?您当真是难为我了。”www.sxynkj.ċöm
柳姨娘的脸色微变,继而笑呵呵地说着:“都是自家姐妹,瞧你,说得这么见外。姨娘也不过是想着若你能说成这事,日后你嫁进宋家,也有苏锦或者苏俏能做妯娌,相互扶持,亦是佳话。”
这话说到了苏婷儿最担心的点上,她抿了抿唇,撇过头正巧看到苏澜漪出来,于是说:“妹妹们的婚事说翻了天也得长姐点头同意,姨娘不如问问长姐的意思。”
“在理,在理。”柳姨娘连连点头,飞快地在肚子里打了通腹稿,随即笑着迎上了苏澜漪。
“柳姨娘这么着急,是怕两位妹妹嫁不出去?”苏澜漪笑着觑了她一眼,“只怕红娘也没有你这么着急吧。”
柳姨娘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你……您这是什么话,苏锦苏俏若能嫁去宋家,对我们苏家来说是件好事!”
苏澜漪脸上露出个讥讽的表情,“宋家再富不过是商贾之流,苏家是世家之首,门不当户不对,也就只有柳姨娘巴巴地望着。”
“即便如此,三姑娘不也和宋大公子搭上了?三姑娘能进宋家,怎的我的孩儿就不能进?”柳姨娘怪声怪气指桑骂槐了一番。
苏婷儿忍不住皱眉,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和舒志两情相悦不说,若是她没能和舒志在一起,就要被孙姨娘塞给什么七老八十的县令,员外。她自己争取来的婚约,怎么到柳姨娘嘴里就变得如此下作?
苏澜漪的目光在苏锦,苏俏身上略过,她举步从几人身旁走过,未留下只言片语。
柳姨娘登时就不乐意,就在她想拦下苏澜漪时苏婷儿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姨娘冷眼相对,“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苏婷儿冷冷道:“姨娘可莫要以为孙姨娘没了,后宅里就轮得到您做主,既然长姐好言相劝您不听,我也不妨做个恶人。您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连累四妹妹和五妹妹。”
“你……放肆!我可是你的长辈,你怎能这样和我说话?”
苏锦和苏俏也齐齐站到了柳姨娘身旁,她们怕苏澜漪,却是不怕苏婷儿的。
苏婷儿面无惧色,她早就看清了这些人欺软怕硬的真面目,现在她也与从前不同了,想要欺侮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姨娘想要我怎么说话?脸也忒大!”
她随即冷哼一声,快步跟上苏澜漪的脚步。
“她这是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和我甩脸子!”柳姨娘柳眉倒竖,气得扭曲了一张脸。
天色清明,苏家大门口有几辆马车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苏澜漪和苏婷儿并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马车里的苏暮薇似有所感地掀开帘子,笑道:“长姐来了,爹爹已经先行一步,就等着你们了。柳姨娘和四妹,五妹呢?”
苏澜漪拉着苏婷儿上了马车,一边回道:“不必等他们。”
苏暮薇微沉了脸,姨娘出事后她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多少有些口舌会落到她身上。明面上那些人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无处不在编排她。
苏澜漪啊苏澜漪,你到底是人是鬼?若是人,那就再死一回!
马车走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柳姨娘才带着苏锦,苏俏姗姗来迟。
宋家巨富,这一点也体现在今日的寿宴上,府中上下都挂了喜庆的红绸,路上摆着各种应时的鲜花。婢女们巧笑倩兮,翩翩然在人群里走过,留下少女芬芳。
苏澜漪和苏婷儿刚到门口就没机灵的丫鬟请了进去。院子里搭起了戏台,台下已有许多人入座。
“婷儿。”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苏婷儿循声看去,正见着三个年轻人并肩而来。刚才说话的正是宋家大公子宋舒志,也是苏婷儿的未婚夫。
苏婷儿喜上眉梢,一大早和柳姨娘发生的不愉快就因为这一声呼喊烟消云散。“见过大公子,二公子。”她不认识姜程文,就疑惑地看着宋舒志。
宋舒志道:“这位是淮阳姜家的公子,和嘉志是同窗。”
苏婷儿从善如流道:“见过姜公子。”
姜程文笑着回礼,转眼看向苏澜漪,说:“今日之后我便要回淮阳,你若是有空,也可来淮阳找我。”
苏澜漪颔首,“这是自然。不过今日竟然是宋老爷的大寿,离愁别绪便不要再说了。”
话落,宋嘉志也跟着起哄道:“就是,昌邺城到淮阳也不过两三个月的路程,总有机会再见。走走走,都入座吧,我刚才去后厨瞧了瞧,都是珍馐美馔,今日可要吃个痛快!”
虽是寿宴,男女亦不可同席,于是几人就此分开,苏澜漪和苏婷儿座去了女眷席中。因为苏家在昌邺城名声斐然,苏家女眷的座位被安排得靠前。
“这宋家虽然家财万贯,但也只是个商户,真不知道苏老爷怎么肯给这个面子亲自来贺寿。”
苏澜漪刚坐下就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女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茶余饭后的谈笑,如今未开席,也不妨碍她们交谈。
“呵,我听说啊这宋家要发达了,苏老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真?我看宋家也就两位公子是青年才俊,莫非是他二人有什么际遇?”
“这……我也就知道这么点儿,你们再问,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呀!”
这一翻讨论到这里也就稀里糊涂结束了,然而没有人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停止对宋家,苏家的猜测。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苏婷儿,并小声问了一番。
苏婷儿听得莫名其妙,“爹爹的事我们不敢妄论,不过若是宋家真有际遇,也是一件大好事。”
问话的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你可是宋大公子的未婚妻,若是宋家发达了,你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庶女嫁嫡子,也就宋大公子心大,看得起你。”
这人说话颇为难听,但她是陈家的嫡女,苏婷儿不愿和她纠缠,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阵,来的人渐渐少了,席中已座无虚席,一阵锣鼓声响后戏子登台,宋家两位公子跟在宋老爷,宋夫人身后一并入席。
“咦,怎么还有位置?莫不是还有哪家的人没来?”
觥筹交错间有人发现离宋老爷最近的地方还空出了一处席位,可放眼一看,能座那个位置的人几乎都到了。那又是给谁留的?
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那里,宋老爷索性起身,举杯朗声道:“今日宋某人年至不惑,大喜!宋某人在此谢过诸位赏脸前来!”
“不过除此之外,宋某人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大家。”宋老爷红光满面,在众人好奇的时候卖了个关子,“但这事还是由七殿下来说比较好。”
此话一出,席中一片哗然,能称“七殿下”的当今唯有七皇子尹连城,这宋家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竟能与皇家扯上关系!
苏澜漪也略略抬眼,有些惊奇。尹连城离开不过月余,如今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昌邺城?
就在众人惊喜不定的时候一人缓缓而来,他着锦衣玉袍,头戴白玉冠,星眉剑目如清风明月。苏澜漪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人不是尹连城又是谁?
“恭迎七皇子殿下。”一阵悉率声后,众人起身行礼。
尹连城在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一双眼睛扫过面前众人,准确无误地在其中找到了苏澜漪的身影,他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本殿不过是带个话,正好碰上了宋老爷过寿,也就来讨口酒喝。”
“敢问殿下是为何事而来?”说话的是苏有衡。
尹连城慢悠悠喝了口佳酿,说:“宋家可入皇商之列,是不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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