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和气清，是个颇为叫人感觉放松的好天气。
赵图南睁开惺忪睡眸，只觉得浑身酸疼。再清醒了一会儿，才瞧见边上赫然睡着萧淮。按往日来说，她都不曾会意外的，然后今日，她瞧见了满地凌乱的衣裳，脑中又有些许的片段一闪而过……
她身上一丝未挂。
羞愤一瞬涌上心头，叫她鼻尖儿都有些酸了。
萧淮这时也醒了。他右手支着脑袋，眼中带着戏谑，目不转睛看着赵图南，直盯得她心里头有些发毛。壹趣妏敩
“昨夜……我们两个？”她吸了好大一口气，才渐然能从喉间发出声音。于是便这般颤颤悠悠问道。
萧淮挑了挑下巴，凤眼有些漠然飘向了那满地的衣裳，玩味道：“如你所想一般。你是我的人了。”
“……”闻言如此，赵图南眼中的亮光陡然黯了，无语凝噎。二人沉默良久，豆儿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滑落，打在软衾之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泪痕。
“你……”萧淮见她哭了，一瞬也乱了方寸。过了一会儿才想着，拿件儿衣裳先给她披着。她哭的很安静，没有出声儿，只是眼泪一直往下流，止都止不住。莫若梨花带雨，也便是如此了。
“你别哭呀。”萧淮如是说着，瞧着她肩膀瘦削，又有点抖动。连忙将厚被褥给她裹着，生怕她着凉。
未几，她便渐然停止了哭泣。
她坐在床上，整个身子都被被子裹起来，于是便是萧淮替她拭去的泪水。
“我方才……有些失态了。”她哽咽着说道。
“是我的错。”萧淮凑近她，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不哭了。怪我，不该骗你。”
“什么？”她抬起头，眼中亮了一下。
萧淮摇摇头道：“你啊，真是笨得很。要是那样，会……”说着说着，他便脸红了。
这可是罕见的事儿！
萧淮竟是会脸红？！
若不是在这情况下，赵图南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萧淮终于将喉见卡着的那词儿给蹦了出来，“要是如此，女子便会见红。你自己瞧，这可是干干净净的。”
赵图南望着他，后知后觉的脸红了。她将头往被子里头缩，又慢慢的伸出来，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头，“你骗我作甚！坏家伙。”
“只是瞧着你方才的样子好玩儿……是我的错，怎的能觉得好玩呢！”萧淮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
“那……”赵图南嗫嚅道：“衣服怎么回事？”
“呃。”萧淮摸了摸鼻子，重新躺了下去，不肯回答她。
“你就是在骗我！”她气了，推搡着他。“下去！”
萧淮无卡奈何躲倒了床的另一边，“我没骗你啊。”都说女人不讲理，他从前还没觉得赵图南会如此，今日一见，女人都是一样的。
“那你怎么不回答？”她颇气愤，腮帮子鼓了起来，眼中似乎已能瞧见怒火了。
萧淮见状，反倒笑了。他倒不在意赵图南是否冲撞了他，只觉得他们此刻极像是寻常夫妻。
昨夜她如是表露心迹，确然叫他心中神往。然而很快他的脑子便清醒了过来，她还醉着，便不可以如此待她。否则她如此刚烈，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再说，这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他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便这么在乎她，竟是让这赵图南与他之间可以超越这俗世阶级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日跟我说了什么？”似乎怕她否认似的，他飞快的接口道：“你说你喜欢我。”
赵图南眼珠转了转，扭过头去，“我不记得了。”
萧淮却也并不恼她总是耍赖，只轻轻揽着她的肩头说道：“我听见就是了。”
赵图南伏在他肩上，沉默良久才道：“我记起来了，我曾说过的。那你呢？”
萧淮心中一颤，“我也是。”
赵图南微微颔首，便又是默不作声了。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甜蜜。萧淮这份喜欢，又有几分呢？这几分喜欢里面，又还能有几分爱意呢？
在现实面前，这份喜欢又能伫立多久呢？
更何况，萧熠一直是萧淮心中的一根刺。
这次赵图南不似平常那样，怕气氛尴尬，双方又是剑拔弩张，便不开口询问。这次她问：“我与恭安王……王上，如何看待？”
萧淮笑容一僵，神色透着清冷，“你无须担心什么。从前的事情，我不计较，只希望你日后能够，给一份真心。”
他是王上，真心是他最难付出的东西，可他却要求她给予真心。
即便如此，赵图南还是缓缓抬头，在萧淮面颊上留下浅吻，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伸出食指指着萧淮的心口，眼中缱绻爱意尚是明显。
……
萧淮吩咐的案子，叫章鹳愈发感倒棘手。
韩中的证词明眼儿人都能瞧出来那叫一个漏洞百出。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认为，韩中所言，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是此事牵扯到了杜帆，便并不好办了。杜帆与恭安王萧熠交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了。
上次清葭乐坊和天香楼的火药，他也查得很有可能便就是恭安王与杜帆二人为主。只是苦于到了最后也是白忙活一场，未能找着证据，定这二人狼子野心之罪。不过经此，恭安王确实也是安静了一会儿……
“可是……”章鹳眯着眼睛，手指撮着自己的细胡，埋头苦思，“只是这米铺老板陈虎，酸秀才韩中，和杜帆怎么能牵扯到一起呢？”
他想了想，还是换了衣裳，到了水鉴司的密牢之中。
“怎么？今天这供词，还不肯改口儿？”
韩中瘫在刑凳之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只剩苟延残喘之势。
“你要对老夫这水鉴司有耐心，和足够的信任。我们不会叫你死，只吊着一口气便已经足够了，嘴巴还能说话就成。”
“大人……，小，小的当真实话实说，请大人明察。”这几天给他的刑罚也是极其残忍的，光是如此，他便将他的喉咙给嚎叫坏了。如今正是应了那一句，呕哑嘲哳难为听呐。
章鹳在他旁边，来回走了好几圈儿。待到那韩中情绪逐渐不安定了，他才缓缓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从地牢深处便走出了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女子。她的脸上满上经过劳作留下的风吹日晒，可是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依稀能看得出当年风华。
“娟娘，你，怎的来了？谁叫你来的？！”那韩中的眼睛蓦然迸发出了亮光，不可置信问道。
妇人邢娟娘摩挲着双手，瞧着韩中的眼中，带着十二分的心疼。却迫于章鹳的威严，抬眼偷偷瞟了他一眼，就未见任何动作了。
章鹳咳了一声儿，看着邢娟娘，下巴点了点。
邢娟娘这才如获大赦，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倒韩中身边，哭嚎起来。吵的韩中心中发怵，可是毕竟受了重刑，也是没力气骂人，便卡着声音斥责她道：“你嚷嚷什么，我这还没死呢。”
邢娟娘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你如今作的这些苦，你以为谁会在乎呢？到头来还不是要我和咱们得女儿一起受罪，孩子一小便没了父亲，你叫她怎么办？”
韩中有些着急，“你闭嘴，先前我是怎么跟你讲的？”
邢娟娘哭的悲痛，“就因为你的私欲，才会扯上咱们的女儿。你不是同我说这事儿没什么的么？如今竟是牵扯到了这么大的事儿。”
“什么大事？说点什么？！”韩中气的被口水呛住，一个劲儿的咳嗽。可是身上又多是伤口，这样一咳，便撕开的更大了。
邢娟娘泪水盈盈，“咱们的女儿不见了，莹玉不见了！”她呼天抢地，而后才能说得出话来，“你没在家这几天，莹玉也不见了。本来我便心里着急，去了几趟衙门，也都只是敷衍了事。直到昨天，我才听从都城回来的柳妈说，城里贴了报，说是那个惨死郊外的女孩子那案儿的凶手逮着了。她说左瞧又瞧，都像你。还听有人大声念那名字，就是韩中。”
“说莹玉，咳咳。”
她怨怪的望着他：“你叫我如何说？我才回了娘家一天，莹玉就被你弄丢了。现在连你也深陷牢中，我不要活了……”
章鹳在旁边观了许久，见这邢娟娘一直讲些胡话，便清了清嗓子，跟韩中说道：“我是相信，你这证词不会空穴来风。否则便凭诬陷朝廷高级官员的帽子，也可叫你全家受累。你的女儿莹玉，便就是因为你隐藏的这些内情，才会失踪的。”
韩中张了张嘴巴，不关邢娟娘打在他身上所带来的疼痛，脸色煞白，“你到底再说什么？”
“你认识陈虎吗？”
“认识。”事到如今，韩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嗫嚅回答。
“这便是对了。”章鹳道：“你不用担心，你女儿莹玉，我派人救出来了。”
“救？”韩中双唇颤抖。
“是的。”章鹳一字一顿道：“她差点被你亲手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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