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问得随意,四方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不随意,倒还有点儿期待的跃跃欲试之感。

  四方走近几步,把手上提着的藤篮放到案几上,道:“公子,这里头就是了。”

  赵璲撑着下颌的手放下,侧头轻瞥了下他手边的藤篮,嘴角似乎上扬,抿起一个幅度,他像是有了终于志在必得的神情,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四方看赵璲还算得上心情较佳,就提了提梨香不允他踩雪,还要剁掉他狗腿儿的事情,他瘪瘪嘴,“公子,奴才好冤啊。”

  赵璲闻言竟也笑了笑,闲闲的睨四方一眼,“你也不算冤枉。”

  四方心里头直叹气,公子已经不是他从前所认识的公子了,竟也“是非不分”了,真是美色误人,世风日下。

  四方在心里头暗暗嘀咕他主子时,他主子赵璲打开了藤篮的盖儿,看见里头的纸张时微微一愣,再仔细拿出来翻翻,竟只有那么二十余张而已,这哪是百篇,明明就只抄了十篇而已。

  而且这字儿也忒难看了些,比狗儿爬还不如!赵璲把宣纸翻得沙沙响,最终哼一声,又重新把纸张扔进藤篮里,“这就是她抄写的?”

  片刻前他家公子脸色还有些笑意呢,这会儿怎么又结冰了?四方呐呐回道:“是,姨娘说就这些。”

  四方哪知道赵璲罚梨香具体抄写多少篇书,于是便就不明白梨香竟少抄了那般多,他还以为这祖宗这回终于乖乖听公子的话了呢。

  赵璲一拍案几,“她还说什么了?”

  案几上的藤篮被赵璲拍得震了震,四方仿佛心也一跳,竟脱口而出了梨香那会对他说的话,“姨娘说您记性好。”说完四方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子,他明明不想再得罪那祖宗的啊,现下又变成告状了。

  四方垂头苦着脸,就听赵璲“呵”一声,声音里透点儿凉,“哦?把她的原话说给我听听。”

  梨香的原话他才不敢说给公子听呢!四方立在那儿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憋出句话来。

  赵璲眯起眼睛,幽幽地置吐出一个字:“嗯?”

  就这简单的“嗯?”还是令四方软了腿,像倒豆子似的把梨香说的话对赵璲全说了个遍。只是提到那句“大她一轮”时,四方说得又急又快。

  赵璲耳尖地捕捉到了,脸顿时一黑,又一拍案几,“胡言乱语!”

  四方这会儿又在感叹做奴才难了,两主子闹脾气,遭殃的怎么都是他啊?

  赵璲现在瞧什么都碍眼,没惩罚到人不说,倒还被她嫌弃起年纪来,他不过只大她八岁而已,怎么就是一轮了?这是嫌他老了?

  想到这赵璲心里一顿,瞧了眼立在面前的碍眼的奴才,才意味不明地问四方:“你觉得我如何?”

  如何?四方不太懂赵璲的意思,只抬头愣愣地望着赵璲。

  他这呆愣样赵璲瞧了更是碍眼,干脆挥挥手让他下去,“出去。”壹趣妏敩

  四方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飞快地恭敬行礼后便想转身出去,却听赵璲又道:“把这碍眼的玩意拿出去烧了。”他指指案几上的藤篮,像是不想再多看一眼。

  四方点头应下,提溜着藤篮一溜烟跑了,竟还忘记帮赵璲把门带上。

  赵璲头疼似的抚着额头,重重叹一口气。

  寒风进来,吹得赵璲胸前的衣襟更开了,他这会儿似乎才察觉到有一点凉意,他拢拢衣裳起身,想去把门关上。手刚碰到门框时,赵璲动作一顿,竟鬼使神差地转身去屋里拿了只铜盆出来。

  赵璲往常在北镇抚司歇息时,都是四方伺候左右,方才他把四方给轰下去,自己却拿了只铜盆到水缸前舀了盆凉水。他大氅也没披,不怕冻似的端着铜盆回了屋。

  赵璲把铜盆置于面架上,铜盆里的水汪了汪,他却没有净脸,只低着头瞧着水里倒映的自己的面庞。

  夜里的南院屋里头光线有些暗,赵璲仔细认真瞧了一会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头来回侧了侧,似乎定要把自己的模样瞧个清楚。

  他也不算老吧?这句话在赵璲脑袋里浮现时,他才回过神来,自己竟又在干蠢事了。赵璲脸一沉,拿起巾帕就盖在了铜盆之上,脚步重重地走回榻前,拉起衾被倒头就睡。

  第二日清晨,赵璲又早早醒了。

  因小十八和行五受罚铲雪的缘故,屋外头不是茫茫一片白了,只余屋檐瓦片上覆着雪。赵璲负着手立于门前,背影挺拔,如傲立雪中的雪松。

  四方见自家主子已经起了,便上前行礼,待要问赵璲可要准备膳食时,抬眼间却见到赵璲眼下有些发青,眼里也有血丝,似乎一夜没睡好的样子,四方出口请安的话便卡壳住了。

  赵璲轻飘飘朝四方瞥来一眼,四方立即垂下眸,赵璲转身回了屋,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唰唰在宣纸上写了几句话后,随之塞进信封,将它递给四方。

  “去,送到她手上。”赵璲开口,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不用问,四方也知这信要送给谁人了,除了府里头那位难缠的,还有谁呢?

  四方应下,转身间眼角余光瞧见公子以手抵唇轻咳了下呢,公子的脸好似有些红,这瞧着怎么像染了风寒啊?

  四方揣着点儿狐疑回了赵府,来到贞苑院前的时候,这回他可不敢乱踩雪了,沿着昨日三平铲出的那条小道儿走,见东沁正在廊下开心的踢毽子呢。

  这院里倒是喜庆,公子那边却冷冷清清,似乎还病了。四方心里为他家公子鸣不平,于是口气又不大好了,端着一张没笑的脸道:“你家主子呢,公子有封信要交给她。”

  见他招呼也不打,上来就冷冰冰的讲话,东沁也不乐意了,踢毽子的动作也没停,回道:“我家主子还没起呢!要做什么,你就等会儿吧。”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四方敢怒不敢言,只依旧笑也不笑得立在边上,仿佛与贞苑的人杠上了。

  其实梨香今儿个真没睡懒觉,起得不算晚,这会儿正在屋里头用早茶呢。

  屋外的说话声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没眼力见儿的奴才又替他主子来传什么话了?梨香勾起唇,想必是昨晚赵璲见到她罚抄的那些东西,又生气了吧?

  “叫他进来。”梨香心情极佳的吩咐南尘道。

  四方本以为还要等上半个时辰,没想到这片刻就唤他进去了。一进屋才知道,这祖宗早就起了,方才东沁竟是耍他玩呢。

  “四方小兄弟又找我做什么呢?”梨香放下瓷勺,眨着好看的水眸望着四方,眼里似有嘲弄。

  他可不敢当这句小兄弟,四方不敢多看梨香,低垂着眸说:“公子叫奴才交给您一封信。”说着便把信递给梨香。

  赵璲这厮又想做甚?梨香轻轻一扬眉,伸手接过,随即拆开信看起来。

  片刻后,梨香“噗嗤”笑了,只不过是不怀好意的笑。

  只因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汝不知悔改,字如春蚓秋蛇,故禁足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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