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交给星君吧。”
“嗯。”
两人大白天悬于人家屋顶上,没有一人察觉。
“怎么不走?”风倾羽看月笙踌躇在原地,问道。
“黑一在二十年前脱离了我的控制,我看它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想着要不要捉它回来。”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它那容易激动和驯化的性格,是容易被带偏,但,妖和人一样,都是贪图权利名声虚荣的家伙,这都是它自己选择的,你若想强行匡正,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是,只是身边之人,熟知之物,并非能如我愿般的存在,难免心生感慨!也并非一心向善就能改变本性,起码,在黑一这里,就举了一个反面例子。”
“你这样想,未免也太霸道了吧。”风倾羽用伞敲了敲他的额头,又开口道:“嗔心太重,得失心太重。”
“?”
“狐言他们都对你太好,宠着你,让你都忘了,这才是常态。你要接受失去,接受差异,接受不公平的善恶,接受死亡,这样我们的棋才能继续往下走,像昨天那样发脾气,是万万不可的。”
月笙有些迟疑,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回到了安城,月笙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喝着海棠为他泡的茶,坐在城门门口,意外地发现,安城来了不少的人,并且和化成型的,未化成型的妖怪相处得很好。
“那个,你能和我们一起玩吗?妖怪先生。”一群抱着蹴鞠的小孩围了上来。
“我?”月笙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
“嗯嗯,可以吗?妖怪先生。”
月笙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拒绝了,走了。
小孩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因为小白四处修庙的缘故,风倾羽庇佑的范围越来越大,月笙将安城帮忙的妖兽都遣散走了。sxynkj.ċöm
“记住,有神君福泽的地方才能去,不然又会成为别人的食物,别对人类丢下戒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回归自然的。”月笙嘱咐它们道。
“可是我不想离开安城。”小牛犊对月笙说。
“你可以在附近生活,但别跟人类走得太近了。”
“为什么?我才刚交了朋友。”
月笙叹了口气,思付了半晌,回道:“随你。”
于是,一部分妖兽们走了,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安城,前不久还死气沉沉的安城,如今成了世外桃源,人类与妖怪们和谐共处的极乐世界。
这天,瑶瑶抱着草药苗来到了安城,身后跟着路雯。瑶瑶将手里的锄头塞给月笙,让他帮忙干活。月笙喝着茶不想动手,唤了秦轲来做事。
“涟荷水乡还不够你种的?”
“谁让你一直待在安城不回去!”
“怎么又成我的错了?”
“二师兄跟你形影不离,你不回去,他自然也去的少,草药在神光滋润的地方自然是长得好些。”
“我什么时候跟他形影不离呢?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的影子了。”
瑶瑶但笑不语,路雯上前帮忙。月笙跟在路雯身后,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路雯察觉他的动作,疑惑地开口道:“月笙前辈,您是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吃顿好的,仙子赏脸吗?”
秦轲闻言,锄头砸到了脚上,发出一声惨叫。叫得瑶瑶心头火气,给了秦轲后脑勺一巴掌。
路雯白皙的脸红成水蜜桃,结结巴巴了半天,回了一个好字。
“那就说定了,一会儿让秦轲来接你。”月笙笑着转身走了。
路雯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所措。
“傻小子,光看有什么用?你师傅出手了,还有你的份?”瑶瑶把手里的活全分给了他们俩,自己去了凉棚喝茶。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顺便把碍事的耳环摘了。这是她现在身上唯一的装饰,看了一眼替她倒茶的海棠,随手送给了她。
“谢...谢”
“不客气。”她看着海棠新奇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然后支着头闭上眼小憩,觉得有些累。
夜幕降临,月笙的好手艺让桌子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妖怪。
“今天可别想来偷食,一边去。”月笙朝它们扔了几颗冰球,又顺手往自己的酒壶里丢了几块。
路雯被秦轲带来的时候,月笙正躺在椅子上喝酒。长身横在横倚上,手枕着头,银白的长发落了几缕在地上。
秦轲见他如此,疑惑地开口道:“你这样喝酒,难道不会呛?”
路雯:“....”
月笙横了他一眼,对路雯礼貌的笑了笑,起身坐好。可秦轲的关注点还在他喝酒的姿势上面做文章,于是秦轲学着月笙样子,呛得满脸通红。
“路姑娘坐,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满桌子的好菜,路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反应。www.sxynkj.ċöm
秦轲请路雯入坐之后,自己拿着筷子不走了,两眼巴巴地看着月笙。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走,我就是寂寞了想找你们两个小辈聊聊天。”
秦轲闻言长舒一口气,给路雯满上酒后,等着月笙发话。
“吃吧,吃吧。”
“吓死我了...”秦轲立马打住,差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忙给月笙传音道:我以为你要给我找师娘。
月笙给路雯夹了一筷子菜,回秦轲道:找师娘不好吗?多个疼爱你的人。
秦轲给路雯夹了一口菜,回答道:不是不好,只是不习惯,我不想你找,这种事以后要经我的同意。
月笙给他们俩剥虾:你就是欠打,凭什么要经过你同意?我真是太惯使你了!
秦轲拿了月笙剥好的虾,塞进嘴里:那也是你惯的。得意洋洋。
路雯看着自己碗里堆成山的菜,开口道:“停停停!谢谢前辈和秦轲,我要吃不完了。”
“那你慢慢吃,修行这回事,顺其自然,该吃吃该喝喝,及时行乐,别为了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错过眼前的人生,毕竟成仙是件极难的事情。”
路雯听闻,笑了一声:“前辈真是和我师尊和师兄们不同,这番话,要是被他们听了只怕是要和你打上一架。”
“打就打呗,反正他们打不过我。”
路雯听完又是笑,笑完有些寂寥,眼圈都红了。
“路姑娘,失去亲人很痛苦,望你节哀。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重新除魔降妖,惩恶扬善。”月笙朝她敬了一杯。
路雯揉了揉眼睛,拿起酒杯还了礼:“谢谢您。”
“我对我的师尊不熟,没见几次面,也没多少感情。但我的师兄是伊君,你应该听说过的。”
“嗯,小时候听你们的传说长大的。”
月笙笑了笑:“我算什么传说,他才是。跟着他修炼,他带着我长大。哦,对了,我不是人类,我应该算个正个八经的妖怪,孔雀的肉,身,恒瑾花的魂。所以我长成个‘大人’都用了一百多年。伊君还是挺厉害的,居然没被我烦死。”
秦轲和路雯跟着他笑。
“可,这个人陨落了。我还真是挺难过的,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无家可归的心情。只是,上灵宗真不是个好地方,仙子弃暗投明吧。”
“来七星派吧,我们这里虽然规定,不沾世俗,禁戒七情六欲,但是没一个人听的,掌门和师傅他们都不管。想修炼就修炼,反正莫名其妙就会进阶。”
“除了你,哪个不是在好好修炼,所以进阶丸才会有效,像你这样,再补的灵药都没有用。”
“我怎么没有好好修炼了?我只是很气馁啊!连一只飞鸟都砍不中。”
“你要是真的很气馁,就不会每天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了。再多说一句,涟荷没有低于七灵的妖,你当然砍不中,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没吃了你,已经是件好事了。”
师徒两人又开始斗嘴,路雯低着头,咬唇不语,似乎做着某种思想斗争,半晌憋出一句:“知道了。”
声音很小,但月笙和秦轲都听见了。
月笙欣慰地笑了笑。桌前又陷入了沉默,秦轲专心为他们俩剥虾,月笙吃得津津有味。
“其实吧,今天约你,是有很多东西,我想不明白,望仙子能为我指点一二。”
陆雯听闻,连忙摆手,她受不起月笙这个礼。
“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的修为不高,只是感知天赋异于常人。所以那天的弑神,我出了主力。我能感受到他的行动轨迹,和死穴。所以一次弑神的成功,让他们布下了下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那天的秘境是专为羽君准备的?怪不得沈药仙要幻化成他的模样。”
“其实,师尊他们的行动,不难猜。虽然我年纪小,但是其中的道行,我基本上都能看明白。上灵宗是在帮皇帝弑神,但具体他们要做的是什么,是我接触不到范围。”
“你身边的师兄弟有没有突然变得很奇怪,嗯,就是....”月笙话没说完,路雯了然,她终于找到了和她有共同发现的人了,激动的开口道:
“有些熟悉的人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我当时怀疑他们是被夺舍了,但师尊说我瞎想。现在我才确定我想的没错!”
“夺舍?难道不是做成了活傀儡?”
“这不太清楚,以我的道行看不出来差别。”
“那继续说说那天的事吧,毕竟连我都察觉不到风九殿下那个时候会回来,你不可能能提前预知。”
“对,您说得没错。不是我预知到的,只是羽君的行踪,上灵宗的人一直都知晓。我也不清楚是何人能能就以窥测。但是,那天师尊他们才明白,羽君是他们动不了了的神。在羽君面前,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师尊一招被碾成飞尘。羽君就更看不上我们了,任我们在秘境中被万鬼吞噬。”路雯捏了捏衣袖,看着月笙: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了,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嗯,知道了。”
上灵宗的人一直知晓风倾羽的行踪?月笙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想了想,大抵知道了子伊将风倾羽推入祈止黄泉的意图。那是在保护他,魙一直关注着风倾羽的行动,只等子伊陨落,他就能动手。
月笙摩挲着酒杯,尔后,朝路雯敬了口酒:“路雯啊路雯,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聪慧过人!难怪能死里逃生。”
不等路雯接话,他又继续开口道:“你知道羽君是我什么人?”
秦轲闻言,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的原姓应该是风,风倾羽可是我家哥哥,你们上灵宗又是对付我哥哥,又是用苏天昊骗去阴我上勾,你说我该不该去灭了你们整个门派呢?”
这话说得严重了,秦轲看着路雯惊慌失措得像个小白兔,连忙打圆场:
“那都是之前,路雯不照着她师尊的吩咐做,她日子也不好过。她现在已经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七星派了!明天我就让她去拜掌门为师,她可是有弑神的能力啊!师傅,你别阴阳怪气了!你要是让我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要你开口,我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那我要你去灭了剑宗呢?我要毁灭整个世间,你去不去?”
秦轲难得沉默了许久,他还真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眼圈红红的,开口道:“我会找机会杀了你,再自杀。”手里的杯子被他捏个粉碎。
“行了,逗你玩!你别动不动就当真。路姑娘,你也别害怕。以后上灵宗的事与你无关了,这事翻篇了。”
即使他这样说了,桌上的两个小孩依旧战战兢兢的不敢动筷。这时,海棠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耳环就往月笙唯一有耳洞的耳朵上挂了一个。
“?这是干嘛?”
“掌门给我的,我怕弄歪了,你给我弄好。”
月笙取下耳环,沉默地看了会儿,开口道:“这不是六师姐最喜欢的那对吗?说给你就给你了?”
“嗯,快给我弄。”
秦轲给路雯传音道:海棠其实是只妖怪。这让路雯新奇不已。
月笙比划了海棠两耳边的高低,带有灵力的耳针穿透了海棠的耳垂,精致的耳饰让她整个人甜美了不少。
“好看吗?”海棠等了半天没见月笙回答,皱着眉看他后不见回音,又朝其他俩人询问。
“好看!”秦轲和路雯连声夸赞。
“抱歉,挺好看的,刚刚走神了。”月笙摩挲着酒杯。
“想起伊君了吗?”海棠低声问他。
“嗯。”
“掌门每次见伊君的时候都会盛装打扮,这对耳环,必不可少。”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说得不假,斯人已去,她也放下了尘念。七星派的这些人,真是看透了红尘。没意思的很。”月笙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吩咐他们俩必须给吃完,一滴不准剩。
海棠走到一边的湖水前,欣赏自己的倩影。
“会跳舞吗?”月笙问她。
海棠摇摇头。
“随便扭扭,人美了,随便动一下都是赏心悦目。”说着手指一挥,夜里闪烁的萤火虫从林子里汇集了过来,环绕在海棠身边。
舞动衣袖,荧光从她指尖飞过,旋转腰身,荧光吻过她的唇。她觉得好玩,笑着跃上湖面,在空中和这些簇拥的萤火虫嬉戏。
这时,萧声从屋顶上传来,月笙笑着摇了摇头。
路雯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有些看呆了。
秦轲听着这萧声,看了一眼自家师傅,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师傅,我觉得你这样还是不太好,你看风九殿下都成神了,您还是这样吃吃喝喝,凡尘惹多了,当真一辈子都只能做妖了。”
“做妖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再说,我长成花活了千年,馋馋人间的味道怎么了?现在不吃个尽兴,以后又吃不上了。”
秦轲却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他开口道:“师傅,你这话说得,像是马上要跟我告别了似的。”
“你理解得不错,你以后就跟着风九殿下学吧!我本是一朵花,不该惹这凡间。该偿还的债还完了,我就告辞了。”
秦轲听得很不是滋味,他开始胡搅蛮缠道:“你不是还没把风九殿下骗到手吗?那哪能走呢?我不介意我师娘是羽君的。”
“???”路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秦轲继续道:“那好吧,要是你喜欢路雯,我也能接受。”
月笙和路雯同时一愣,反应过来的路雯,瞄了一眼月笙,红着脸把目光撇开了,装模作样地去看海棠。
“别瞎说。”月笙敲了下秦轲的头。
那晚过后,秦轲非常热衷于给自己找师娘,安抚难民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看着长相端正,心底善良的人,就往月笙眼前带,管他男的女的。以至于月笙看见他就躲。
“你这几天干嘛呢?月笙见了你跟见了鬼似的。”狐言跳上秦轲的肩。
“我好忙的,忙着找师娘啊!”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啊?”秦轲苦笑了声,把肩上的狐狸抱到怀里:
“他都想变回一朵花了!我还能打什么主意啊!”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哭了呢?傻孩子!”
“和你说有个屁的用,你一点屁用都没有,不说狐狸精最会勾引人吗?你怎么对上我师傅就什么手段都不会使?!”
“你这话,我真是还认真听了会儿,才听懂。我是没使手段吗?是你师傅不上勾啊!他连伊君都瞧不上,还能瞧上我?我是有多大能耐啊?”狐言反问了秦轲一句。
“他怎么这么烦人啊!安安分分做一只风流多情的妖不好吗?非要特立独行,单恋一枝花。现在凡尘都不恋了,只想做一朵花!他真是矫情烦人得很!”
“说话有点放肆了,要尊师重道。”
“他连我都不要了...”
“感情这才是重点呐~”狐言又是笑。
秦轲将它丢了出去。
外面的大水过后,疟鬼就出来作乱了,散布的热寒病菌让不少的人都中了招,各大门派开始派人除疟鬼。
漪蔹和浩驰忙个不停,安城的人口也越来越多,人多了,就开始不和谐了。比如新来避难的一位江湖郎中,收费就收得极高!性格也格外的不好,非常自私,偷人家的东西,还喜欢抢小孩的零嘴吃。
小孩找秦轲告状,秦轲就揍他,后来变成只要看见他,就揍他。
月笙拉住秦轲问他为什么?
他闷闷不乐地回答道:就是不爽,不喜欢这个人,想打就打呗!
再一探究深层原因,是因为这人率先打破了这里人人为他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其他人也不像当初那么团结了,随着人口的增多,坏人也出来了。
月笙突然觉得这才是对的,平衡才是世间存在的唯一支点,总要有人去承受和消化这世界的恶,所有的美好和邪恶是不能完全分隔的,它们是一个完整的圆。
但总体来说,安城还是一片祥和,不用担心食物,这里的灵力充沛,植物长得又快又好。有些农民种起了水果和棉花;桑女们养起了蚕;商人们开起了酒馆,茶楼,珠宝首饰店;风斌问派人过来管理,在这里建立了官衙。
人民之间比较友善,毕竟住在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交通方便,直通黎城。也有恶人捣乱,只是没有一个人或者妖,去伤害住在安城,或安城边的孔雀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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