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去玩玩?”
知意玩得一头汗,云乡拿着方手帕,尾随在她身后,随时随地的帮她擦汗,免得着凉。
顾景延想也没想:“不去。”
“哦……你是不是不会玩啊?”
顾景延嗤笑一声,瞟着她道:“你可真够善解人意的。”
知意正色:“那我还有更善解人意的,怎么办?”
顾景延低头,不搭理她。
“你看人家刘大公子,跟他弟弟玩得多好啊,你看,小刘公子也会了,你让他教你,如何?”
顾景延这一看不要紧,呵呵笑了两声,不阴不阳道:“你是说,我要被刘子腾那位绝世好哥哥拖在后面拽着走?”
他缓慢的吐出两个字:“笑话。”
知意嘴角扯了扯,道:“矫情。”
“尹小姐?”
这声音勉强算得上是耳熟,知意似是意外至极。
挂着晶莹雾凇的树枝被一双手拨开,一年轻姑娘略略低头,从枝下行了出来,冬天里,也没怎么梳发式,上头的头发绾起拢成发髻,自两旁各结了细细的长辫,垂在胸前,剩余的青丝披散,掩饰了清瘦几分的面庞,再往下,一圈兔绒围在白白的颈上,烟粉色缎面袄裙,上面却没有绣冬日里寻常见的梅花,而是绣了大朵大朵的白玉兰花,是扑面而来的清雅。
知意算得上是又惊又喜:“煜宁县主?!”
韶漫早听到孟然提醒,是以并不是太意外,点点头,道:“意娘。”
“……多日不见,你怎的又稳稳沉沉了不少?”
是阴阴沉沉还差不多。
韶漫笑一笑,忙道:“没有没有,身体抱恙,委实是开心不起来。”
她们这个角度,正巧能看到在亭外同样站起身来的尹知意,却不能瞧见坐在湖边亭下的人。
知意了然,便招呼她道:“既然身子不爽利,那便过来坐吧。”
韶漫没拒绝,撞上熟人倒也幸运了,不想走进去一看,这一愣不要紧,生生迈不动脚了。
知意见状,笑着打圆场道:“你做甚么在这儿也不出声,吓人一跳。”
“对了,你别误会,我只是过来叫他……”
韶漫却莞尔:“这有什么可误会的,青梅竹马说说话而已,我又不是什么爱多生口舌之人。”
“……”
人家已经规规矩矩冲顾景延福了一礼,随即抚裙款款坐下,隔着人老远,知意干巴巴笑了两声,继续打圆场:“缘娘真是说笑了。”
煜宁这般坦坦荡荡,见怪不怪的模样,怎的却叫她自己生出心虚之感了……
这边,兴许是出于礼貌,顾景延很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县主,可好些了?”
既然问得这么客气,那果然是出于礼貌了。
韶漫过了片刻,才缓缓的回答:“嗯,托世子的福,现下已经能出来走动了。”
“……”
顾景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方才问话时,煜宁明明下意识飞速看了他一眼,随即立刻低下了头,像是不敢看他似的。
就连她那短暂的一眼,顾景延一瞬间感想颇多。
“缘娘,你想嬉冰吗?”
本来几欲脱口而出的不想,到了嘴边,韶漫又小声道:“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啊。”
不知为何,旁边的顾景延忽然嗤笑一声,当真是一个字没额外施舍。www.sxynkj.ċöm
韶漫摇摇头,垂眼道:“不用了,你们去玩吧。”
你们?
美目流转,知意忽的一笑,道:“不是我们,他不去。”
韶漫听了,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也没追问为什么。
知意见此,暗暗摇了摇头,打过招呼,掉过头又跑下去了。
韶漫盯着她的背影瞧,面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几经相处下来,尹知意这个女子,与她前世的作风不能说相差甚远,只能说是截然不同……
韶漫旁若无人的托腮看了一会儿,忽然浑然不觉周围已经开始落雪,米面般的小雪疏疏散散,落到石砖地,枯枝头,叫淡薄的日光一照,显得晶耀闪亮。
韶漫却在出神,直到对面的人忽然站起来,似乎想要离开,她这才举目看过去,跟他顾景延个正着。
“……”
对此,他脚步略停一停,对上韶漫,平白觉得有几分无力。
“怎么,县主也要先行一步?”
韶漫从善如流的起身一福,端的是落落大方:“确实,世子先请吧。”
顾景延淡淡看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主动道:“天寒路滑,若县主不嫌,在下可送你一送。”
“……有劳世子。”
韶漫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却也不曾婉拒。
明明是客气疏淡的态度,偏偏又不拒绝对方的好意。
这很叫她着恼。
又或者说,她是不愿辜负眼前这个人对她的一切善意……
雪天路滑,路上的雪经过行人一阵踩踏,融了又结成冰,滑不溜湫,叫人防不胜防,脑子摔坏了的人才会选择乘车坐辇。
出门在外,顾景延身边竟也没个亲卫,犹自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到底是习武之人,果真是步伐稳健,从容不迫,而且人家的眼神也极好,走在路上,看见厚且透明的冰,便挪步绕开,韶漫便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走。
小雪哗哗的下,没多久就在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韶漫低头专注的看着,顾景延每迈出一步,便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韶漫习惯性的踏上去,比她的绣履要大上三两圈,她乐此不疲的踩着,甚至差点好险地踩上前面人的靴尾。
“到了。”
忽闻此声,她下意识抬头,却见着自家的县主府了。
他们从东边来,县主府却在南康侯府的西面,顾景延将她送到家门前,无疑是绕远了。
“麻烦世子多行了。”
“县主客气。”
韶漫一直觉得顾景延是个遇礼则礼的人,你若对他热络,他便冷淡,但好歹也不会不痛不痒刺你两句,你若对他冷淡,他便比你更冷淡,但是,你若对他礼遇三分,他便回以七分,算是十分有意思的性子了。
二人正要告别,不想在这冰天雪地中,有一行人忙忙碌碌从这边赶,为首之人乘着轿辇,红色宦官服饰,是个老内侍,眼看着在县主府门前停也不停,那老内侍眼睛一瞟,忽而目光大亮。
“停——!”
顾景延与韶漫纷纷侧首望过去。
“世子殿下,说来话长,您快速速随咱家去慈宁宫吧!”
顾景延皱眉不欲语,却也是个利落之人,闻言连问也不问,撂下众人,快步走出去没多远,忽的足尖轻点,跃上屋顶,身形起起落落,转眼间便消失在栋栋房屋建筑间,轻而迅疾,雁过不留痕。
慈宁宫中,顾景延袍角被雪水打湿,带过一身霜雪寒气,却不及高座上之人,眉目冷峻。
“景延,青州出事了。”
连太后缓缓步下来,负手于身后。
“眼下,你恐怕得即刻走一趟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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