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羲跟秀儿肩并肩走在仙草田间。
嬴羲发现秀儿这个人,并不像她在家里表现的那么单纯,虽然她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脸着红。但是,当她跟嬴羲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就一直沉默寡言,低头走路。
嬴羲不禁对她产生好奇,主动开口道:“秀儿,你们楚国多少锡蚂蚁才够换两条银地龙啊?”
秀儿抬头,红着脸小声说:“一百只锡蚂蚁换一个铁甲虫,十个铁甲虫换一条银地龙。”
嬴羲道:“这么说,我要挣两千只锡蚂蚁才够换两条银地龙囖?”
秀儿低头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是的。”壹趣妏敩
嬴羲又道:“那在仙草作坊干活,一天能挣多少只锡蚂蚁?”
秀儿道:“完成指标的话,一天能挣到五只。”
嬴羲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还有指标,这让她有点紧张起来。她忙道:“那完不成呢?”
秀儿道:“熟练了以后都能完成的。”
嬴羲道:“你一定做的很好吧?”
秀儿摇了摇头,突然沉下了脸,道:“我做的不好,贴补不了家里多少。我弟弟的病越来越重,我妈妈也越来越干不动田里的活了,靠着温爷爷在田里帮衬,我们家才能过的下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没用。”
嬴羲从来不知道秀儿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看她年纪跟自己一样大,却盛了这么多心事。昨天楚妈妈送来的米糕,想必是都舍不得拿出来给秀儿吃的,想到这里,嬴羲惭愧的说道:“秀儿,你和你妈妈这么好,上天不会亏待你们的。”
秀儿感激冲着嬴羲笑了一笑,道:“云夕姐姐,打我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知道,你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各人有各命,我反正已经认了。”
嬴羲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不管情况再怎么糟,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正说着,从她们身后跑过来另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儿微微有些胖,全身上下都是补丁,即便是这样,衣服上还有好几个破洞没补上。
秀儿见到这姑娘,倒是挺开朗的打起了招呼,道:“阿葵,早啊!”
嬴羲见这个叫阿葵的姑娘神情紧张,双眼浮肿,看起来好久没有休息过。阿葵也看见了嬴羲,但她没有时间多留意这个新来的女孩子,只是应了个招呼,道:“秀儿。”就匆匆往前跑去。
嬴羲好奇的问道:“她也是仙丹作坊里的人?怎么这么急?”
秀儿叹了口气,无奈道:“阿葵的动作比较慢,她每天要赶很早过去开工,才能勉强完成指标。按照往常来说,今天她都有些迟了。”
二人边说边走,大约走了三里地之后,来到山脚下一个僻静湖边。秀儿指着一处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道:“这里就是了。”
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嬴羲跟着她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篱笆围住的只是作坊外围的院子,大约占地一二十亩,占作坊总面积的三分之一。作坊的主体是一栋封闭的二层建筑,宽度一般,长度却一眼望不到头。
秀儿带着嬴羲跨进院子,院子入口处搭建着几栋简陋的厩棚,用来堆放刚收割的仙草。棚厩前面有十几个石头制成的捣桩子,每个捣桩子都由三四个庄稼人操作,他们轮流加料、整理以及捣捶仙草原料。
嬴羲看见墨绿色的仙草汁从十几个捣桩子不断涌出来,汇聚在一起之后,顺着一边的石槽子,往作坊内部流去。秀儿告诉嬴羲,仙草汁流进作坊以后,会在一个超级巨大的器皿里蒸馏,把精华都炼制出来。
进了作坊,一阵香气拂面而来。只见,第一个通间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个浅口大扁框,每个大扁框的直径有一米多宽,里面盖上了稀薄的一层红树叶,那树叶如鲜血般殷红,香气就来源于这红树叶。嬴羲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红成这样的叶子,忍不住开口问秀儿,道:“这是什么叶子?怎么这么红?”
秀儿道:“这叫椹树叶,只产在扶桑岛,咱们作坊有一大半开销都用来去扶桑采集椹树叶了。”
嬴羲道:“看不出来,这椹树叶这么珍贵。”
秀儿掀开一片椹树叶,露出下面盖着的五颜六色的蚕宝宝,“因为糖蚕只吃椹树叶。作坊出产的仙草丹主要的成分就是这些糖蚕吐的丝,你瞧那边,”秀儿指着另一块也放了不少大扁框子区域,只是那些框子里已经没有再覆盖椹树叶,而只有养成的糖蚕。
嬴羲见这些糖蚕个头都更大,也更肥,蠕动着从嘴里吐出金灿灿的糖丝,“椹树叶品质越好,糖蚕吐出来的丝就越强韧绵密。”秀儿动作娴熟的挑出一根糖蚕金丝,放进嬴羲嘴巴里,“你尝尝看。”
糖丝甜如蜜糖,伴随着椹树叶的香味,入口即化。嬴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心里不禁羡慕起那些吃仙草丹的神仙来。
等到一个扁框子里的糖丝都满了,就有女孩子从第二个通间出来把它端进去。秀儿介绍道:“现吐出来的糖丝都是乱的,我们作坊里大部分人做的事情,就是把乱的糖丝整理出来,卷成丸粒。走!我带你去看咱们工作的地方。”正说着,阿葵走出来端框子,这回她不像早上那么神色匆忙了,腼腆的朝嬴羲和秀儿笑了笑,主动问秀儿道:“这是新来的嘛?”
秀儿点了点头,笑着看嬴羲。嬴羲道:“我叫云夕,刚搬来住在秀儿家隔壁。”
“哦,”阿葵道:“你刚来第一天,肯定会不上手,不要急,慢慢的就好了。”
秀儿笑着道:“平日都是我们安慰你。现在你倒有资格安慰别人啦!”
阿葵腼腆一笑,转身进了第二个通间。
秀儿对嬴羲道:“咱们也进去吧,那是我们干活的地方。”
嬴羲跟着秀儿进门,里面是五条并排的流水线座位,每条流水线上能坐下十五到二十个女孩子。这时候,座位上已经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吐满丝的大扁框子。女孩子们见有新人进来,纷纷抬头,见嬴羲长得美貌,好奇的交头接耳起来。
嬴羲看见阿葵坐在第三条流水线最后一个位置,正认真的低头整理糖丝。秀儿道:“过去看看,阿葵动作慢,你正好可以学学。”二人走到阿葵跟前,阿葵目不转睛的干活,浑然未觉。嬴羲见她一手拽着一根糖丝,另一只手掐住另一头,绕在指尖,缠到一半之后,她把糖圈从手里取下来,改一个角度继续缠绕,一眨眼功夫,一个弹丸般大小的糖丝丸就做好了。阿葵把缠好的糖丝丸装进前面的长形盘子的一个格子里,嬴羲数了数,那个长形盘子横排,竖排各十个格子,共计一百个格子。
嬴羲道:“阿葵这动作还叫慢,那就没有快的了。”阿葵听见嬴羲的声音,这才发现她们二人站在自己身后,连忙道:“我是真的很慢,你去看看别人就知道了。”正巧阿葵前面刚坐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那女孩刚一坐定,手上就飞速忙碌起来,嬴羲见她速度之快,简直看不清手上的动作,没几下功夫,她面前的格子盘就盛上了十几个糖丝丸。
嬴羲冲着秀儿咋舌,秀儿笑道:“那才是正常速度,还有更快的呢。”
嬴羲道:“一天做多少才能达到指标呢?”
阿葵抢着道:“上午做满五百个格子盘,下午也是一样。”
嬴羲吓了一条,道:“那么多?!”
秀儿道:“熟练以后就快啦!走,到里面去看看。”
嬴羲跟在秀儿身后,心里却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一框子的糖丝又多又杂,看这样子,自己一个上午连十个糖丝丸都捏不出来。
秀儿见嬴羲秀眉微蹙,知道她在为指标的事情担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怕,我会帮你的。”嬴羲感激万分的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第三个大通间,这个屋子正中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作坊外捶捣的仙草汁顺着石槽全部流进这里。蓄水池上方悬吊着数千颗糖丝丸,下方是燃烧着的熊熊大火,蓄水池里的仙草汁“汩汩”冒着水蒸气,纯绿色的仙草蒸汽飘到上空,蒸发进糖丝丸。那些糖丝将蒸汽网聚进去,变成一粒一粒弹性质感的墨绿色丸子。
秀儿有些自豪的说道:“你瞧,糖丝就像是仙草丹的骨骼,所以咱们的工作是整个制造过程中最重要的呢。”
嬴羲点头称是。
秀儿道:“每颗仙草丹要蒸制半个时辰左右,如果蒸制好了,它们会自动滚落到这个天平上的。”秀儿这么一说,嬴羲才注意到悬挂仙草丹的地方,安置了一个透明凹槽,每一粒熏蒸好的仙草丹从透明凹槽滑下来,滑到后面的一个水晶天平上。
嬴羲走过去,只见天平的一侧放置着一粒发着耀眼强光的海珍珠,另一侧是凹槽的终点。这个天平有专人操作,滑下来的仙草丹跟海珍珠平衡了,那人才收起来,放入瓶子里。
秀儿道:“炼好的仙草丹重量必须和这颗海珍珠一样,才算合格。”
嬴羲瞅见这个通间后面,还有一间房间,忍不住扭头看去。正好瞅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子从里面走出来,那女子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皮肤如雪般白皙细腻,不仅如此,她的身材也异常完美,有一对高耸□□的胸部,丰臀细腰,除了尧夫人之外,嬴羲从未见过美成这样的女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秀儿见了这女人,却如老鼠见了猫,吓的连忙转过头,小声对嬴羲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去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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