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睡的都早,晚饭过后,老温一家收拾过碗筷,稍作休息,便灭灯睡下了。
老温和阿勋睡在大屋里的炕上,嬴羲一个人睡在里间屋里,她翻来覆去,等着老温睡熟。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屋外传来老温沉重的鼾声。她蹑手蹑脚下床,悄悄走到外屋,阿勋居然也睡着了,发出比老温轻一些的鼾声。嬴羲心里抱怨,这孩子心也太大了。
她走到阿勋跟前,用手捏住他的鼻子,阿勋张开了嘴呼吸。嬴羲又轻轻捂住他的嘴,阿勋终于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见嬴羲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道:“怎么了?”
嬴羲立即捂住他的嘴,做手势示意他小声说话,别把老温弄醒了。她轻声道:“咱们走吧!”
阿勋小声道:“你决定了?咱们真走了,他们要倒霉的!”
嬴羲小声,急道:“难道你真要在这里种三年的田?早走也是走,晚走也是走,拖着也只是白耽误功夫。”
阿勋爬起身,穿上衣服,轻跳下床,无奈道:“那走吧!”
嬴羲兴冲冲开了门,老温听了阿勋的话,不仅把窗户拆了封板,连大门也没上锁。
嬴羲一头冲出门外,见阿勋还在屋里磨磨蹭蹭,焦急道:“快点!老温醒了。”
屋里传来阿勋无精打采的声音:“知道了!”等他走出来,嬴羲见他脚上套着雨鞋,身上披着蓑笠,又急了,道:“咱们要赶很远的路,你干什么穿这么多东西?”
阿勋递给她一套防雨的行头,道:“天有不测风云,或许过会儿会下暴雨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只见明月当空,连一丝风也没有,道:“这天会下雨?别傻了!快脱下来!”说着,她就去替阿勋脱蓑笠。
阿勋侧身躲开,道:“你不穿拉倒,但是我要穿着。”
嬴羲无奈,只好挥了挥手,道:“行行,那赶紧的吧!你可别拖我后腿。”
二人乘着夜色,顺着仙草田往山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山脚下,突然,天上闪起了雷电,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接着毫无征兆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就往嬴羲和阿勋身上砸来。
阿勋穿着蓑笠和雨鞋,之前赶路的时候看起来挺累赘,现在可派上了大用场。阿勋躲在蓑笠下面,雨里慢慢走着,看起来自在的很。嬴羲就惨了,暴雨一个劲往她身上砸来,山下田间,躲也没处躲,没一会儿功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嬴羲欲哭无泪,道:“怎么好好的下起雨来了?阿勋,你怎么料到的?!早知道我也备上蓑笠和雨鞋了。”那雨水打在她脸上,加上电闪雷鸣,阿勋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继续往山上赶路。壹趣妏敩
嬴羲硬着头皮往山上走去,山路变的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泥窟窿。嬴羲穿着布鞋,此时已经是没眼看了,她一步接一步的努力拔着腿走,每一步都是煎熬。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阿勋,哭丧着脸道:“咱们回去吧!”
等到嬴羲和阿勋冒着大雨,满身泥泞的回到老温家,老温已经在澡房烧好了热水等着他们。
嬴羲谁也不想搭理,一个人倒了热水,关起门来,钻进木桶里泡澡。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勋和老温怎么都像是会未卜先知的人,要么就是阿勋和老温串通好了,对了,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否则老温不会连门都不锁,是早料到他们会去而复返。这么看来,阿勋根本就不想走,他当然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但是自己是一定要走的,今天运气不好,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她就不相信,难道每天都下暴雨?明天晚上,她要再试试!
下定了主意,嬴羲站起身,走到窗边,准备穿衣服。可她万万没料到,老温家澡房的窗户破的太厉害,却只糊了一般的夔皮纸,她起身,半个窗户就透着她的身子。嬴羲赫然看见坐在院子里的阿勋,阿勋也瞧见了她,阿勋眼神飞快扫过她的身体,便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四目对视不过几秒,嬴羲忙跳回桶里,弄的水花乱溅。嬴羲面红耳赤的藏回水里,思前想后,心里安慰自己,阿勋只是个小孩子,自己一直把他当做弟弟,他是不懂得男女有别的,好容易定住了心神,急急忙忙穿上了衣服。推门而出,阿勋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嬴羲长长舒了口气。
她抱着衣服进门,迎面却撞上了整理农具的阿勋。阿勋见了她,立即低下头,居然脸色比她还红。
嬴羲故作镇静,咳嗽一声,道:“明天我要去那个什么作坊,你呢?你干嘛?”
阿勋还是犯了罪的模样,不敢看她,一直摆弄手里的筢子,低声道:“我跟着老温去田里干活。”
嬴羲道:“噢,知道了。刚才……”
阿勋喉咙动了一下,嗓子有些哑:“明早我就将窗户糊上,你放心就是!”
他既这么说,就是看见了!真没把自己当孩子!嬴羲恨不得再钻回桶里,只得故作镇定道:“那谢谢你了!”
晚上,嬴羲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久,才昏昏沉沉睡去。
她梦见自己漂洋过海终于到了青丘,青丘跟瀛洲的景色居然一模一样。嬴羲走在萤玉山下,远远的,她看见阿勋朝自己走过来,嬴羲高兴极了,拉起阿勋的手就往萤玉宫方向跑去。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这里并不是瀛洲,怎么会有萤玉宫?再转头,阿勋居然长大了,长大了的阿勋穿着一袭白衣,不对!那不是阿勋,而是尧杞。尧杞笑嘻嘻的对她说道:“火林羽呢?”这时,尘青突然不知从哪跳了出来,举着昆吾剑,恶狠狠道:“你这偷东西的贼!”嬴羲吓的转身就跑,不知跑了多久,她来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这里四周缭绕着五光十色的云雾,却看不见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
远处,一个人背对着嬴羲站在云雾里。嬴羲走近,发现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回头,她的脸既陌生又熟悉,好像是从未见过面的多年老友。老太太冲她一笑,道:“公主,我要走啦。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嬴羲急着拉住她的手,道:“等等!你是谁?”那老太太轻轻抖落她的手,纵身往前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嬴羲跟着冲过去,发现地上平平的,根本没有什么坑洞可以让人跳进去。嬴羲急的冲着前面大喊,道:“你是谁?你要到哪去?!”sxynkj.ċöm
嬴羲满身大汗从床上惊醒,连夜的雨终于停了,外面天已经蒙蒙亮。嬴羲靠在床头,想着自己刚才的噩梦。梦里那个老太太究竟是谁?难道是自己的母亲?不,不会的。老太太称呼自己为公主,说明她来自瀛洲,可自己丝毫记不起萤玉宫有这样一个老太太。
正胡思乱想中,敲门声响起,阿勋站在门外,道:“你醒了?”
嬴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才缓缓开口道:“才睡醒,怎么了?”
阿勋道:“那个,窗户已经补好了。”
嬴羲探出脑袋,果然见那几个窗户都被补上了,道:“得啦!你这孩子做事还挺细!”她特意加重“孩子”两个字,以显示昨天发生的事本微不足道。
不料阿勋似乎并不领情,脸色还略沉了一沉,开口道:“隔壁的秀儿来找你,她跟你一同去仙草作坊。”
听了这话,嬴羲老大不乐意,缩回被窝,半天不出声。
阿勋又敲了敲门,道:“她一早就来了,已经等了你半天了。还不出来?”
嬴羲长叹一口气,这才穿好了衣服,不情不愿的苦着脸出门。一推开门,门外不仅有阿勋、老温,还有秀儿和楚妈妈。
老温笑咪咪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木塞瓶子,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阵,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锡蚂蚁,扔进瓶子里。
嬴羲不解的看着阿勋。阿勋道:“老温说,你和我干活得的钱,他替我们存在这个瓶子里,等存满了,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嬴羲无精打采的推开老温,道:“算了吧,这要存多久才能存满?让他自己留着吧。”
老温见嬴羲又不高兴,惶恐的看着阿勋。阿勋安慰了他一下,拉过嬴羲,小声道:“你以为这瓶子里存的钱当真用来还纪尧姆?”
嬴羲道:“那是干什么用?”
阿勋道:“你忘了,坐僖船王的船去长洲,需要两条银地龙。咱们存够了钱就拿去买船票啊!等上了船,一切就由不得纪尧姆了,他才不会为了我们这点债务,而得罪僖船王的。”
阿勋越说,嬴羲的眼睛越亮,等到阿勋说完,她已是心服口服,道:“阿勋,我就服你!你的智商和认知远超十几岁的儿童。”
嬴羲走到老温面前,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她认可存钱这件事了。老温看起来很高兴,他把木塞瓶子拿去屋后,放在墙上最高的一面窗台下。
楚妈妈笑着催促,道:“秀儿,还不带着你云夕姐姐去上工了。”
听到妈妈吩咐,秀儿红着脸,拉住嬴羲的手,二人手拉手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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