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潮湿黑暗的隧道，末都拾级而上，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上万次，上了台阶就是玄涧宫蓄泉池。
这里的味道变了。
末都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五芝玄涧的气味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寡淡的泉水味。
有些危机来临时，你根本没有机会察觉。穿过滴滴答答的蓄泉池，继续顺着往上的台阶，走到玄涧宫的时候，末都微微喘息，他毕竟还是老了。
“末都回来了！”
“您老人家总算回来了！”
夕阳下头，几十个仙官拥在玄涧宫门口，等着放泉回来的末都。
“诸位怎么了？”末都疑惑，抬眼一个个看去，玄涧宫二十八位仙官，到了二十六个。
“既然你回来了，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仙官道。
“实在太不成体统了！欺人太甚！”所有人纷纷附和。
末都长呼一口气，道：“究竟怎么回事？”
花白胡子仙官道：“自从你老人家离开玄涧宫之后，小商公就不给咱们这些人发放五芝玄涧了。没有玄涧水，我们拿什么服用仙草丹？”
跟沙民不同，玄涧宫的诸位仙官都是元洲正经的修仙之人。元洲每年从生洲进口仙草丹药，仙官们用五芝玄涧搭配服用，能够大大提高仙力。即便不为服用仙丹，他们往日也是离不开五芝玄涧，就如同凡人离不开美酒一样的道理。
“后来，永乐仙官和昌吉仙官实在受不了，就是宫里找小商公要泉。万万没想到，小商公受了世子妃的蛊惑，将永乐仙官和昌吉仙官都砍了脑袋！“花白胡子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永乐那孩子是我一手□□出来，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小商公就这么杀了他。”
“还有昌吉，纵然是年轻气盛，也不该受到这样的酷刑。刑不上仙官，更何况直接就砍头了。末都，你老人家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错！当年老商公在的时候，绝不会这样！”
“末都，你要为我们做主哇！”众位仙官七嘴八舌咿咿呀呀的恳求起末都来，“世子妃绝不能留在玄涧宫！”
末都一听商小怜居然杀了仙官，也是大吃一惊，他想起前夜商拂微跟他说的话——商小怜克扣沙民五芝玄涧，害沙民系数变身尸虫。没想到自己一走，玄涧宫这头也出事了。
“大家伙儿先稳住，”末都道，“我这就去宫里。你们要一同去的，就都来吧！”
末都发了话，还有什么说的，二十六个仙官齐齐跟在他后头，往宫里走去。
***
宫里头，商小怜正握着世子妃盈盈的腰肢快活着。床头放着金盆盛的五芝玄涧，满满当当一大盆。
世子妃锦儿跨在商小怜身上，伸头去盆里喝五芝玄涧。
一张俏脸伸出秀帐，模样标致极了。杏眼尖腮，樱桃小口，不怪当初她落难到元洲，就被商小怜一眼相中，跟他爹拼死拼活要娶了当世子妃。
别看世子妃一张樱桃小口，喝起五芝玄涧来真不含糊，三大口不带喘的就把一脸盆喝的底朝天。
“悠着点，”商小怜躺在帐子里头，闭着眼睛慢悠悠说话，“今儿末都回来，咱们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喽！”
“他回来又怎么了？”锦儿轻轻擦了擦嘴，“还怕他不成？你才是商公。”
御床跟前伺候的两个宫女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木桶，又往金脸盆里灌五芝玄涧。
“倒不是怕他，主要是怕麻烦，”商小怜睁开眼睛，直勾勾望着帐顶，“我叫你别杀永乐和昌吉，你非不听。等着吧！那帮子老狗指定要去末都那里去告状。”
“我那也是杀鸡儆猴，当时那情况，要不杀那两个无法无天的东西，咱们哪能震得住场面？”锦儿端起那盆刚倒的五芝玄涧，又“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她擦了擦嘴，示意两个宫女扛木桶继续倒。
“说来说去，都怪你那个死鬼老爹，把这帮子老狗惯的！哼！依着我，仙尊对沙民怎么样，就该对仙官怎么样，一视同仁！”锦儿说着话，第三盆五芝玄涧已经下肚。
“婆娘啊婆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商小怜长叹道，“杀仙官，从来没有过的事，你就等着吧！他们非找你算账不可！”
听了这话，锦儿不仅不气不闹，反而嘻嘻笑起来：“真找来了，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商小怜好奇的探出脑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锦儿狐媚一笑，猛灌了一口五芝玄涧，朝商小怜嘴上亲了过去。
商小怜喝了锦儿嘴里的蜜涧水，来了兴致，搂着锦儿歪进床里头。
“我说，你最近怎么腰粗了？”商小怜最爱锦儿的蜂腰。
“是嘛？那我注意就是了。”
两人嘻嘻哈哈腻歪在一起，刚要进入佳境，门口传来“轰隆隆”脚步声。内宫的宫女阻拦道：“末都上仙，众位仙官。商公正在午睡，还没起来。。。你们下午再来吧！”
“让开！”末都瞪了一眼，便将那小宫女吓得缩回去，不敢说话。
玄涧宫，仙尊之下，就是末都。
“快，快起来，找地方躲躲去！”商小怜听见外头动静，一把抓住衣裳套上，推着锦儿下床。锦儿愤恨的下床，往帐幔后头躲去。
按理说，即便是不招待见，到底是世子妃，也不该被逼的如此狼狈。只是商小恋自知杀了两个仙官，在末都面前心里发虚。
末都进了内宫，后头跟着气势汹汹的二十个仙官。
见了商小怜，末都按例跪拜行礼，道：“见过商公！末都回来了！”
商小怜躲着低头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才扶起末都：“怎么样？那些暴动的沙民都被流沙阵吞了吧？”
末都道：“不错！我离开的时候，沙民已经都被扫平了。”
“做的好！”商小怜得意大笑，用眼神撇了一眼后头的帐幔，“不亏是玄涧宫的守护神，末都，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啦！”
帐幔后头，锦儿冷笑了一下。
“商公过奖了！守护玄涧宫本来就是末都的职责所在，”末都道，“只是这次我去布流沙阵，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商小怜听说沙民已经被降伏了，便想早早打发末都回去，自己好跟锦儿继续风流快活。但是末都不想走，他只好硬着头皮，假装关心模样，“什么奇怪的事情？”
末都道：“这些暴动的沙民都蜕化成了尸虫，不仅是他们，我此番离宫，发现岛上的沙民十之八九都变成了尸虫。”
“这，这，”商小怜眨巴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末都吃惊道：“沙民是元洲的原住民，他们要是长期喝不到五芝玄涧就会蜕化成尸虫，怎么？老商公从没有告诉过你？”
“噢！”商小怜挠挠了脑袋，沉思了半刻，带着歉意道，“好像说过，是有这么一件事，我给忘了。”
混账！末都在心里默默骂道。
“这次我布流沙阵，顺道也放了一次海市蜃楼。我发现那泉水根本不是五芝玄涧，只是一般的泉水而已！”末都冷着脸，沉声道。
听闻此言，那跟在后头的二十六个仙官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只是一般的泉水？那五芝玄涧去哪了？”壹趣妏敩
“我也想知道，五芝玄涧去哪了？”末都道，“岛上的沙民正是因为缺五芝玄涧，才全部蜕化的。”
“这些年放出去的海市蜃楼全是一般的泉水？！”
“连我们都克扣，更别说沙民了！”
“五芝玄涧究竟去哪了？！”
仙官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个嘛。。。”商小怜额上冒汗，舔了舔嘴唇，往帐幔后头扫了一眼。末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帐幔后头微微有人在动，知道那个锦儿躲在后头。
末都沉着脸又道：“商公，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仙官们跟着我一同来内宫么？”
商小怜咽了口吐沫，假笑道：“不知道。所为何事？”
花白胡子仙官抢着站出来：“我们是来为永乐和昌吉讨个说法的！玄涧宫自建宫以来，历代的仙尊没有一个会斩杀仙官的！咱们元洲向来是有事大家商量，现在可好，对待仙官说杀就杀，这手段，我看放眼海内都是没有的！”
商小怜结结巴巴，声音发虚：“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当面顶撞我和世子妃。成。。。成何体统？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花白胡子仙官道：“末都在这里，说句公道话！咱们仙官平日修行，最离不开的就是五芝玄涧。末都走后，你就断了宫里的玄涧！永乐和昌吉无非是受了大家的嘱托，来向你询问。既然你杀了他们两个，干脆就连我们一起杀了吧！”
“不错！”仙官们群情激奋，“连我们一起杀了吧！”
商小怜两腿发软，眼珠子撇向末都，投来求助的目光。
末都冷冷盯着他，道：“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商小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此时他已经不奢望锦儿出来救自己，再与自己温柔缠绵，只盼着噩梦早点结束。
“小商公我问你，”末都瞪着眼睛逼问，“老商公究竟去了哪里？”
“这。。。”商小怜见他这么问，知道事情败露，哪还说的出话。
“你说老商公被沙民抓去了，”末都冷眼望着他，“他老人家确实跟沙民在一起。只是，他并不是被沙民抓去的，而是从海底封印里逃出来的！你把你的亲生父亲封印在海底！”
末都话音刚落，仙官们满座震惊。内宫一时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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