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名的藏书楼平地建了三层,坐落在一座很大的院落里。公试还没到,本届的孔名弟子基本还乖乖在孔名待着,这个时候也都是在听课,很少有弟子会到这边来。m.sxynkj.ċöm
不过今天例外,有个孔名弟子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撞见藏书楼大门前有个苍老的背影,愣是吓得从墙头滚了下去。
那苍老的背影听见了动静,艰难地回过身来,手中抱着一沓书简,看样子可能拿不动,他还是像当年那样横眉冷竖,眉头似乎永远都不会舒开一时半刻。
那孔名弟子先在地上趴了一会,满心希望林老没看到他,但迟疑不定后,还是悄悄往那边瞥了一眼。
很不幸一眼就对上了林老夫子的吹胡子瞪眼,他当即一骨碌爬起来,又迅速过去行礼,“林老夫子好!”
他一眼瞥见了林老夫子怀里沉重的书简,见林老夫子要发火,又机警地打断了林老夫子即将出口的骂声,“林老夫子,您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要不要弟子帮忙?”说着还主动上前献殷勤。
结果林老夫子丝毫没给他面子,一声呵斥了过来,“跑这里偷鸡摸狗,你当孔名什么地方?老夫倒是想问你,这是多少回了?孔名管不了你了?还是你们这些畜生想毁了孔名?!给我滚!”
那少年有些憋屈地嘀咕道:“当年谢禅在孔名作了六年,也没见林老夫子说他几句,怎么到我们这里就不行了。”
这话更让林老夫子火大,二话没说,就将一堆书简劈头盖脸往他扔了过去,那少年一边躲一边申诉道:“本来就是!就因为他爹是丞相,孔名怕了他?”
林老夫子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你想跟他比?你拿什么跟他比?你!你给我滚出孔名!!”
“滚就滚!公试到了,回头让我爹接我回家,我还不乐意待呢。”那少年脸皮也是够厚,让他走他真一声不吭转身了,走就走吧,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冲林老夫子嬉笑道:“再说如今任大人都自身难保,这孔名恐怕就要保不住咯!”
“滚!!”林老夫子可能也难以置信为什么孔名会出这么个跟谢禅没差的玩意。
三年不见,林老夫子的腿脚似乎不太好,他转身的时候或多有些跛,似乎腰也难以弯下去捡那些书简,很多动作看起来无比吃力。
谢禅也不知道对林老夫子该是怎样的态度。这老头当年没少出言讽刺他和谢文诚,言语多为骂人不带脏字的难听,也从没过他几回好眼色,因为他多少是有些恨意的。
但盯着林老夫子孤零的背影看了一会,谢禅莫名地又心软了,这老头也不容易,顽固不化了这么多年,也终究是老了,成了真的老顽固——他多年积累的那些恨意逐渐被瓦解,突然恨不起来了。
谢禅最终还是走过去帮忙了,林老夫子看到他的时候很惊讶,后来说不上多高兴,但也没有多大火气,如今林老夫子竟也能心平气和地看他了。
谢禅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忙捡了书简,又放到了藏书楼特定的位置,才闲下心来到一楼跟林老夫子好好地聊一聊。
他先冲林老夫子礼貌地行了一礼,又没心没肺地问候道:“夫子近来可好?”
林老夫子一吹胡子,哼的一声,伸手指旁边的桌椅,就坐到了他对面倒茶喝。
谢禅恭敬地行了一礼,“林老夫子,昔年婴少年轻狂,给夫子添了麻烦,趁此机会,弟子要跟夫子道个歉,对不住啦,还请夫子莫与弟子计较。”
林老夫子却哼了一声,道:“老夫哪敢跟你计较,你谢子婴那么能耐。”
“……”
听他称呼换成了字,谢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老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真的跟他计较,便厚颜无耻地坐下,也不想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道:“夫子,弟子也不喜欢条框那套,这次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向夫子请教。”
林老夫子脸色有意无意间稍微有了缓和之色,“说。”
见他答应了,谢禅便趁机道:“弟子想请教夫子关于巫人的事?或者咱们孔名有没有关于巫人的详解书册?”
林老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又摸着胡子琢磨了一会,浑浊的眼珠子透出几分精明,“巫人?什么时候的巫人,在秦之前,还是如今?”
谢禅没细想,直接了当道:“那当然是在秦之前,我听人说很久以前有过真正的巫人存在。”
林老扫了他一眼,目光凝聚到了大门外,手中却将茶盏往口中递的,最终他饮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是有过,不过是巫族人曾建立的一个小国,传言说巫族人会幻术,又擅长巫蛊之术,再加上建国之地易守难攻,说巫族国是一大强国并无问题。但后来巫族内部有人引狼入室背叛了巫人,巫人倒是很厉害,那可不是青云山可比的,听人说是因为巫族圣子被奸人绞杀,小小年纪浑身是血被摔在了国门前,圣主为此失了方寸没继续参与他们的争端,这直接导致巫族人信仰全灭,自先乱了阵脚。如果你听说过的话,应该还有人说过,灭巫人国的国君一把火把巫人国烧尽了,那之后巫族人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谢禅点了点头,又道:“巫族应该是存在的,要不然天禄阁里怎么会收录巫人的东西,还是用巫人语撰写的。”
林老道:“你去过天禄阁?”
谢禅点头道:“跟余大人进去过。”
林老没再问了,只是道:“老夫懒得问你为何打听巫族人,只希望你别再惹事,你谢家倒了,孔名眼看也要保不住,郸越老贼步步紧逼,看样子下一步齐方也要身陷涸辙。”
谢禅也皱眉道:“什么意思,郸越又怎么了?”
林老夫子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宁哲小儿召集了十万军队在北边徘徊,派来使让圣上割让幽州给他郸越才肯退兵!他胃口倒是不小,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地方会不会撑死他!”
谢禅这回冷静不了了,倏地起身道:“那怎么行?!难道圣上答应了!?”
林老夫子哼道:“当然不会!当年他一口吞不下我齐方,如今想一步步蚕食,以为这样就有那个机会,简直是白日做梦!”
谢禅心下松了口气,又道:“那圣上打算怎么对付他?”
林老夫子不答反问道:“当年你那么能耐,连公试都可以弃考两次,如今也会关心家国了?”
“……”
谢禅嬉笑道:“您这是哪的话,当年弟子也是被迫无奈的呀。”
林老夫子冷哼道:“被迫无奈,亏你说得出口!”
谢禅:“……”
谢禅没时间跟这老头纠缠那些陈年旧账,掐着势头不对,急忙转了话头,“夫子,那弟子多嘴再问一句,这座藏书楼里有没有关于巫人更详细的记载?”
林老夫子果断道:“当然没有!天禄阁什么地方,岂是区区孔名能比?你想看巫人的记载,可以去天禄阁,但你恐怕连宫门也进不了。”
林老夫子素来喜欢打击人,谢禅当耳旁风,道:“弟子自然有办法。”
结果他说办法,刚出孔名就撞见那位“办法”——陆致宇。
倒不是他猜到陆致宇会来,本来是想麻烦任清冉一回的,但撞见了陆致宇,突然又不想欠长辈人情了。
陆致宇这个人说过会帮谢禅,答应的时候也干净利落,谢禅三两句跟他讲了目的后,他就带谢禅换了身侍卫的衣服进宫了。
陆致宇掐时间很准,到天禄阁的时候余大人并不在,也方便他俩随意乱翻。
天禄阁比之民间小的藏书阁收录了不少奇书,整体也大气辉煌得多,无数书简和纸书整齐有序地排列在高大的书架上,上百书架又围成了复杂的迷宫,直到尽头又会看到延伸至楼上的木梯。
陆致宇听谢禅三言两语后,似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七拐八绕后直接将他带到了顶层。壹趣妏敩
最后陆致宇往楼梯口一站,又嘱咐说道:“余大人傍晚酉时会来这里,你要抓紧时间。”
“好。”谢禅道了声谢,就按照小时候的记忆挨个翻找面前书架上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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