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空气沉闷,快下雨了。
先前去附近城镇买马的剑痴早有准备,从马背行囊里拿出四件蓑衣斗笠,几人迅速穿好,沿途不作歇息,直接去华阳郡修整,一条道走到黑,见识见识浩然天下的手段如何!
见到李阴山杀那彪形大汉最后霸道一刀的王鼎鼎,嬉皮笑脸骑马和马车同行赖上了李阴山,一改往日的口花花不正经,不过还是有几分三五不着调的言辞夹杂在里面,主动请教刀术,模样诚恳。李阴山见状,轻抚胡须,有问有答,要说这王家少爷正经严肃起来是有宦官公子的风度翩翩,令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小姐见了都脸红的丰神如玉的俊朗相貌。
王鼎鼎主动请教武学还是头一遭,李阴山轻声细语讲解的详细,知无不尽。
平日里丝毫没有练武心思的王鼎鼎能记住多少,看他的模样便知,一言难尽哦。
许素素眨眨一双秋水眸子靠近车厢帘子,听的仔细不遗漏任何一处细节,她很聪慧,深知武道一途不管是握剑也好,拿刀也罢,相互之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体会老一辈练武悟道的心得会少走不少弯路,胜过三本上乘武学,万两黄金也买不来的机遇。www.sxynkj.ċöm
秦佑年看了眼主动求学的王鼎鼎,欣慰一笑道:“老前辈,当今天下佛门翘楚不觉寺烧香念佛不问江湖事,道家之首的天师府更是闭门谢客三十年,隐隐式微半退江湖,这就显得很微妙。观音山属道家的旁枝末节,不是道家正宗却霸居天下第一以道自居,乱世菩萨不问世,老君背剑救沧桑,龙虎山的天师府能眼睁睁看着观音山败坏道家千百来的声誉,置之不理?”
老前辈轻抚胡须,淡然笑道:“这个江湖早就他姥姥的乱了套了,是个屁的江湖,哪还有最纯粹的儿女情仇!观音山出了个牧老鬼老神仙,天下百姓信了,他便是道家正统,难道让天师府开门迎香火,叫板如日中天的观音山?更何况天师府真武殿的老道士们个个仙风道骨,追求道的至高无上,羽化成仙去,岂会把俗世名利放在心上,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与信假者说真,不与信真者说假。道家秉承乱世下山除邪魔歪道救万民于水火,如今天师府依旧不开山门,那就说明乱世还未到。秦小子,不是本大爷骂你,仇人都杀到跟前了,还有心思问东问西?”
秦佑年笑了笑,没作答。
他了解的江湖和老一辈口中说出的江湖不一样,以前凭着一腔热血,天下任我逍遥闯荡的潇洒又快活,真的是侠义风范,路见不平一声吼,仗义出手。现在嘛,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夹杂了名利在其中的江湖是人情世故,变味了。
被老前辈动不动骂上一句的秦佑年已经习惯了,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身在江湖,才会想要知道江湖到底是什么。”壹趣妏敩
老前辈没说话,剑痴倒是轻声开口说道,“就看秦公子是想走江湖夜路,还是那天下的凶险路?”
老前辈听闻后点了点头,笑看着身旁的秦佑年,若秦小子痛快选了前者,即使给了他约定好的,按照老前辈喜怒无常的暴脾气来讲,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子。
秦佑年只是微微一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平盛世下,谁敢偏安一偶自立为王?说直白点,江湖夜路,天下凶险路,其实都一样,都是实打实的走在脚下,只不过那碍脚的石头太多,需要一块一块的搬,搬不走的便费些力气用刀用剑砍平了事。”
夏季的雨说下就下,不一会儿路面积水,雨点落下溅起一个又一个的黄色泥泡,之后“啵”的一声爆开。
雨点落在斗笠上“嗒嗒”直响,老前辈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读万卷书才能行万里路,秦小子的书没白读,前前后后说的头头是道,难怪连本大爷都能被你忽悠着离开小卧山,来到这操-蛋的江湖。”
忽悠?
秦佑年哑然失笑,老前辈对和他做了亏本买卖一直念叨在口中,是性格使然,直来直去却不曾记在心里,就是有些碎嘴子,听听就好,伸手指了指前面雨中拦路的两人,笑道:“老前辈,前面那两人晚辈武道境界低微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遇见雨中肩扛细窄长刀的两人身着淡青色儒士长衫,撑着油纸伞,站在路中间。
秦佑年抬手示意全都停下,把斗笠往上扶了一点,望着雨中儒士打扮的两位老者,相貌一般无二,竟是一对孪生老兄弟,清清瘦瘦的模样,温文儒雅,像极了学堂教书授业的先生,颇有德高望重的风范。
老前辈看了一眼,挠挠头淡淡说道:“能有什么名堂,两个杀手罢了,名声太臭,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老大叫张阳,老二叫张银,这两兄弟杀人越货,六亲不认只认银子,浩然天下连他们都敢请,当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杀你。”
王鼎鼎在马车停下时便夹了夹马肚来到秦佑年身旁。许素素见机撩起车厢帘子,轻声细语对李阴山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不解。杀那彪形大汉时,李阴山用尽了内力现在并未恢复多少,有小卧山的老前辈在,少主出不了岔子,便为模样乖巧可人的许素素细心讲解起来。
王鼎鼎两眼放光看着那对孪生老兄弟,六亲不认不好,只认银子就很好,王鼎鼎虽说不是什么富贾巨豪,打着家父是王为仁的名号银子也是最容易唾手可得的东西。看了眼秦佑年,见秦佑年点了点头便高声道:“两位杀手前辈,浩然天下给你们多少银子,小爷我出双倍的加钱。”
杀人的方式方法有很多,一贯的手段,无非就是断手断脚砍掉头颅,干脆爽利,却远远不如拿银子啪啪打脸,杀人先诛心来的畅快加痛快。老前辈看那王家少爷比看秦小子顺眼多了,年轻一辈中能有如此不在乎脸皮的人,当真不多,有他年轻时的一两分神韵。
雨中,
孪生兄弟中年长者张阳淡漠看了眼王鼎鼎,嗤笑一声,“那位公子想必家境殷实,府上珍宝无数,难道公子家里的大人没教过你行走江湖时切莫露出黄白之物,以免招来杀身之祸,露财可是江湖大忌哟。”
张银放下肩头扛着的一柄窄细长刀,当作拐杖拄地,双手相合放在刀柄上附和道:“刀剑不长眼,不管公子是活还是死,说好给的双份儿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否则天灾人祸,灭门之灾临府别怪我们做兄弟的没提醒公子。”
活不干银子照拿,好霸道的两兄弟,秦佑年捏着下巴,玩味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若是执意如此,说好的双份儿给你们,你们有命拿,有那个命花吗?”
噌!
剑痴默不作声,配合秦佑年话音刚落便出鞘背后那柄生铁剑,立即当空化作一道飞虹射出,沿途把落下的雨点一切为二,剑身一震,三米内的雨点尽数碎成白色水雾,笼罩住那两老兄弟的身影。
当!
生铁剑直挺挺竖插在他们跟前,虽无锋,有锈迹,却凌厉非常。
剑痴拍拍手,没说话。
老前辈展直双臂,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淡淡道:“三品宗师境,很拿的出手吗?也不怕牙碎崩坏了你们的脑袋!先前装作是山匪贼人手拿钩花双斧的彪形大汉都比你们强上不少,结果呢,死无全尸那叫一个凄惨,你们眼睛让屁股给坐住了?还是耳朵让屁-眼儿夹住了?本大爷不杀蝼蚁脏了手,否则,一滴雨水便能让你们肠穿肚烂,后悔生而为人,而不是那一刀来个痛快的畜牲!”
老前辈露齿一笑,“信否!”
秦佑年挑眉,这番话说的霸气侧露啊,微笑不语,目光始终不离前面两人。
张阳,张银两人手一抖,跟前那柄生铁剑让他们真切感受到一点死意萦绕心头,那魁梧汉子境界不可谓不高深,今日踢到铁板了!不由得后退一步,至于邋里邋遢的老家伙能一语道出他们的武道境界,说的轻描淡写,两老兄弟心里震颤不已,惊的说不出话来,骇然吞咽了几口唾沫,早已没了刚才温文儒雅,气定闲神的文人出尘气质。
老前辈心里琢磨什么主意?秦佑年哪能不知,那两人压根儿不值得出手,死了也就死了多增路边两具倒尸罢了,若是让他们和浩然天下狗咬狗就很有看头。剑痴前辈扔剑路中间,在浩然天下十余年每日受三餐恩惠,他让浩然天下弟子观剑便早已还清,至于玉鼎宫那些人什么德行,他虽被叫做是剑痴,可脑子不笨。
说不上恨,顺大势而为!
秦佑年笑问道:“不知两位考虑的如何?”
两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缓缓放下扛在肩头的窄细长剑,两兄弟对视一眼,身为弟弟的张银嘴角抽了抽,咬牙道:“秦公子不知道的是,浩然天下的柳山褚是我们两兄弟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得加钱!”
王鼎鼎哈哈笑道:“好说,小爷我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十两银子够不够?”
张阳,张银兄弟两脸色瞬间憋的通红,如吃了一只死苍蝇般难看,不过,当看见那邋里邋遢的老前辈右手五指指尖上凝聚的五滴水珠,变化多端时,那以气御物凝物的大神通,并且气定神闲抬起左手轻抚胡须,赤-裸-裸的威胁,唯有艰难吞咽道:“公子可否再加点?”
张银小心翼翼看了眼老前辈,赶紧低下头。
秦佑年皱眉,长长哦了一声,“两位想要多少,二两银子够不够?”
剑痴猛然探出右手,隔空一握,插在地上的那柄生铁剑瞬间一震,“轰”的一声,高高跃起直向天阙,生铁剑蓦然回到手中,放回剑鞘。
一个三尺坑洞正缓慢积水,无数的黄色泥点溅起落在淡青色儒士长衫上,老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屁都不敢放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
张阳赶紧出言道:“是我两兄弟有眼不识泰山,秦公子的银子可是正义的银子,我们断然不能要,两位前辈,告辞!”
两老兄弟躬身一抱拳,脚底抹油开溜,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老前辈指尖轻弹,五滴水珠轻飘飘落在前面那个坑洞里。
王鼎鼎皱眉道:“四哥,我们是不是亏了?那两个人走时,我们应该像他们要些银子才是,毕竟救了他们两个一命。”
老前辈一拍手掌,再伸拍了拍秦佑年的后脑勺,懊恼道:“他姥姥的,光顾着变戏法把这茬给忘了。”
秦佑年苦着一张脸,抱怨道:“那你打我干啥?”
老前辈斜眼道:“本大爷是为了惩罚我的疏忽大意。”
秦佑年撇撇嘴,“老前辈,你惩罚你自己,打我干啥?”
老前辈挠挠头,咧嘴直笑,“这不,本大爷舍不得打吗。”
秦佑年怒瞪一眼,和王鼎鼎换了个位置。
“………”
王鼎鼎立即掐媚拱手道:“老前辈,晚辈身子骨弱,悠着点啊,不信你瞅瞅,晚辈的手臂比女子的大腿还细。”
……………
官方吐槽:(加钱居士吗?加钱加到这种程度,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替那两兄弟默哀半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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