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苏的，死了的那女人的坟在哪里？”
听到这话，苏凡儿有些诧异，但也没问，就如同突然出现的女人刚照面就动手打了他时，他没问一样。
就算此时他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他也无力关心。
苏凡儿没问，但是在看了瞪他的女人一眼后，出到院里，向女人指了指不远处姬欣儿的坟头。
“在那里！”
苏凡儿指完之后，本想返回，突然他有点儿想看看女人要干什么，于是愣愣地盯着提起行李箱的女人，一步步走向姬欣儿的坟头。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突然出现的女人，似乎不仅和他的身世有关联，似乎也和他的欣儿姨有某种关联。
苏凡儿看着杨小麦走到姬欣儿坟前后，姬欣儿突然就抓狂了，对着姬欣儿的坟头又哭又踹又喊，“啊，啊，啊～”
直踢踹的姬欣儿的坟头黄土四溅。
直到良久之后，苏凡儿才看着杨小麦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坟前，并听到杨小麦喃喃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为什么…”
杨小麦一边哭一边把身后的行李箱拉到身前，从里面拿出了纸钱，开始烧了起来。
看着一张张纸钱在火中化为黑灰，苏凡儿听到杨小麦的喃喃细语声是那么无助，如同另一个自己一样。
在这一刻，他才正眼正儿八经把杨小麦看在了眼里。
苏凡儿在被万大田打，被村上人打，被杨小麦打的时候，都没流过眼泪，看到这一幕，却又淌热泪了。
而他也宛如一棵孤寂不再没有“归属”的松柏，一直看着杨小麦在坟前写了什么，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扭头回窑里，拾掇饭了。
苏凡儿往锅里倒了两瓢水，抬头看向炕上，回过神，往出舀了一勺，猫腰往灶火眼填柴了。
窑外窗台跟前的蓝色炊烟缓缓升起，却仍带不走窑里灶火眼四周溢出的灰烟。www.sxynkj.ċöm
苏凡儿看着渐渐烧旺的火苗，眼前却是过往婉儿母女、寡妇母女的画面。
突然从院里传来了脚步声，苏凡儿下意识抬头，止不住突来涌上心头的幸福，“婉儿姐，灵儿，是你们回来了吗？”
可当他看到是杨小麦提着行李箱回来时，他的心再次埋入了痛苦之中，再次清醒过来，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苏凡儿起身往锅里添水的时候，打量窑内环境的杨小麦不由皱眉出声，“姓苏的，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苏凡儿没有回话，扭身去和面了。
“外头笼里的那些吃的是咋回事？”
杨小麦回过头，再次问时，苏凡儿依旧没有吭声，接着杨小麦也就不再出声了，在转悠着环顾过院里和窑里的环境后，进来把行李箱放到墙根底，开始清理炕上婉儿母女的东西了。
警觉地察觉到这一幕的苏凡儿，不顾揉面的手，冲过来就按住婉儿母女的衣物，像护食的狼狗一样盯着杨小麦，“不要动，她们回来要用！”
“她们是谁？”
杨小麦下意识抬头问道。
苏凡儿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婉儿母女的衣物放到了炕墙根底的箱子里，接着去揉面了。sxynkj.ċöm
杨小麦这才想起季无天曾说过的这次案件中，失踪的那对母女，以及想起了一起失踪的姬欣儿抱养的女儿灵儿。
饭熟之后，苏凡儿舀了三碗，自己端了其中两碗，手里捏着两双筷子，默默出了窑洞，前往姬欣儿坟前了。
苏凡儿来到坟前，在坟头上放了一碗，瞥了眼地上“杨欣儿之墓”几个字，回头瞅了眼自家窑里，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就淌了眼泪豆子。
吃完自己手里的，苏凡儿又端起坟前的，全塞进了胃里，然后端着两只碗，返回了窑里。
苏凡儿回到窑里时，那碗饭还在锅头台上放着，杨小麦则像戏文中的和尚道士一样，盘腿闭眼端坐在炕中间。
苏凡儿看了一眼，没问没想，把手里的两幅碗筷和锅洗了后，就收拾衣服了。
苏凡儿收拾了两件衣服，从箱底拿出这些年靠挖白蒿、柴胡换得二十多块钱，把箱子锁好后，就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直到这时，杨小麦才睁眼，并凝眉打开行李箱，取出背包，背上跟着苏凡儿出了门。
杨小麦现身院里的时候，那些守在窑洞上头土台上看热闹的男女都看直了眼。
“你看人家那女的长得咋那么好看，一看就不像咱这条塬上的人。”
人堆里的女人们那叫一个不服气，尤其是李秀娥，眼神能吃人，在盯着苏凡儿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髦女人走远后，带头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下来把自家的笼兼被老鼠咬了、飞禽啄了的馍馍、瓜果提走了。
苏凡儿来到镇上，坐上了发往县城的班车，他刚坐下，惹尽众男人目光的杨小麦跟着上了班车，坐到了最后一排。
二人谁都没看谁，杨小麦顺势戴上了从包包里取出的墨镜。
车上男人们的目光则开始蹩脚躲闪，偷偷游走在杨小麦身上。
一路上，杨小麦都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没理睬那些脑子里只有那些事的臭男人的目光。
到了县城，苏凡儿下车时，杨小麦就跟着下了车，这时司机和车上的一众男人才敢光明正大盯着杨小麦看了。
苏凡儿来到县公安局，进门时，接待柜台里头坐着一个光头大肚子男警员和一个胸部快把警服撑破了的浓妆艳抹的女警员，两人正在打情骂俏、胡骚情。
“刘哥，下班没事了，到我租的房子走，我这几天新买了两套衣服，你给我看一下…”
女警员说着，手不老实地游走在刘警员的大腿上。
“这有啥说的哩，哥今黑了就是不吃饭，都得去帮你参谋参谋。”
刘警员说着，话锋一转问女警员。
“你老汉这几天不上来吗？你打算啥时候跟你老汉离婚啊？”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清清楚楚传到了苏凡儿的耳朵里。
苏凡儿没管两个人在干啥，径直来到柜台前。
“叔，姨，人给我说你们逮住送万家沟的万大田出去的司机了，我能不能见一下？”
苏凡儿问话的时候，杨小麦背对着大门，仿佛是个无关的过路人。
被打扰了“正事”的刘警员和女警员抬头，凝眉看向苏凡儿。刘警员开口就是，“你怂娃是干啥的，没事了出去，你进来，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不看看我穿的啥衣服，怂娃不长眼睛，出去！”
刘警员跟赶牲口一样，说完和女警员又双双低头密谋“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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